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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河郡主

春闱将将落下帷幕,学子们正歇了这身苦累,在客舍里翘首以盼着佳音传讯。

有门道的早早便拜过了旧相识,互相联络投石问路,希望得到伯乐的赏识,好一朝鱼跃龙门,鸡犬升天。

虽说国事已定,无有不疲惫的,可满京城的贵人们最是百般无聊的时候,偏偏要争奇斗艳打发时间,哪里主人作陪设宴款待,便在哪里龙争虎斗,相看世家。

自来清河郡主的生辰就是个好时机,正赶在春闱过后没几日,往日里达官显贵们受了清河郡主请帖就聚在一起,不玩儿个尽兴誓不罢休,从来都是高朋满座、相互喝彩,□□一乐,可谓是文武争驰。

于是人人皆知,京中论起主家作宴,没有能与清河郡主梁晏镁比肩的。能在面子上做到主客尽欢,不醉不归的,除了大内宫宴便也只有这位以郡主之尊受封小国侯的玩乐高手了。

只是今年触到了些霉头,正是众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之时,赶在生辰前郡主竟小产了。陛下因着前人恩怨对这位从来是宽容的,听闻这等憾事,宫里头立时就派出使者慰问,各宫的娘娘们亦是闻风而动,更是送些珍奇古玩儿,供她逗闷子聊以慰藉。

本来众人无有不哀叹天公不作美的,郡主遇到这等事情哪里还有闲事取乐,人们即使人前不议论,可心中都明白,郡主早年丧父,年轻时更是独女早夭,中年便守了寡。直到和那声名狼藉的废物点心琅侯韩笠结合,不仅婚后多年无有子嗣,更是接手了琅侯那塞了一院子的庶子庶女们。

这种妙人儿着实想不开,郡主之尊为人继母,对婚后仍是流连花柳、不知检点的韩笠也是从不加过问,更莫提管束,放纵着这种虫豸四处闯祸,造下连连孽果。

光禄寺练练上奏请求郡主保全声名,能够早早休弃这个罪人,清理门户。可是陛下不置可否,由着郡主胡闹,更是赏赐下三个家世清白的青年,给郡主协理后宅。

可那人们心中的风暴焦点,此时正懒散地对着仆从们呼来喝去。

“快一些,还在我眼前杵着干什么?那些花草如此碍眼还不快移走!成日里叫本侯对着这些死物是何居心?孤的身体能好才是怪事!”

众人佝偻着迅速作为,如小小蚂蚁般辛勤做事,小心翼翼地撤下这名贵异常的花草,没人敢在这种时候犯在郡主手下。

“对,把那翡翠和红玉离得远远的,琉璃屏风该扔就扔。这等子宫里人才配用的小玩意儿还留着干什么?快些扔了才好!”

转着光洁滑嫩的腕子上各两只的和田羊脂白玉方镯和冰种绿翡翠麻花镯,听着那不同质地玉石相互碰撞的清鸣,清河郡主打着哈气受着年轻貌美的男子低眉顺眼地为她捶腿。

横眉瞪眼的贵妇人懒洋洋地靠着软枕,仲春时候竟还没撤下汤婆子,隔着锦缎子煨在自己小腹上。

得力的仆从大气不敢喘地将素日里爱用的点心候上,郡主仍是很心烦,抬着丹红指甲附上自己橙黄色的抹额,她边揉边道:“多日不见你家侯爷的身影了,老东西又到那个秦楼楚馆里浪去了?一整天不见他人影,想必是没有安份做事,平日里没他在身边伺候着孤心里竟不是个滋味儿。”

“回郡主的话,琅侯他早些时候便遣人回来禀告,说是知道侯爷您身体不适,便歇在外面,免得您见了心烦。”

梁晏镁听了直发笑,只觉得荒唐,说道:“韩笠这个狗东西,怕又是跟着些船妓花娘们搞在一起,不知今夕何夕,流连到哪个流域了吧!这个蠢出生天的老狗,拍拍屁股就跑没影了,留下西厢里那伙子庶女们吃干饭吗?”

年轻的男子闻言小意温柔地开解道:“侯爷何必惦念着老兄呢?平日里从不见他得力,倒是多创出些祸事来为难您,真不知老兄前世究竟修得各种机缘,竟得侯爷您不离不弃!子奇羡慕不已。”

郡主怜爱地逗弄着子奇白嫩弹润的脸蛋,细细瞧着他施了薄粉的皮肉,漫不经心地说道:“孤用人自是不落凡俗,小人自有小人的用法,能臣也有能臣的去处,都是为孤办事,谁得利,孤就对谁抛舍不下,你要是真羡慕他,才是傻呢!小心肝儿!”

子奇暗自心惊知道不能再犯尊者,于是苦笑着点点头,忍着女人转眼挥下的巴掌,憋回泪水用那留着红痕的脸蛋蹭蹭女人无情的手,低声求饶说道:“不敢了。”

下人们瞧着郡主嘴上谩骂,可脸色倒和缓不少,继续耳观鼻鼻观心。

“知错就好!孤对谁都是网开一面的,无论是你还是老狗,既然是想念游戏了,就让他再玩儿几天吧,马上便是孤的好日子了,京城里的人都打定主意看孤的笑话,以为孤小产就不大操大办了?孤偏要给他们好好瞧瞧,没有本侯开这个场,作这个东,他们全都要噤口卷舌,相形见绌!”

清河郡主十分自信,她转动着眼球思索,问道:“吩咐下去,把宫里来的赏赐拿出好的当做彩头,来者为客各自要添一个彩头博弈,宾客们玩儿的爽利,孤自然高兴,这郡主府自然就增光添彩。”

她停了停,想起什么颇有些无奈地再度开口吩咐道:“西厢那边儿还是老样子,不许他们出来捣乱,走了一个苏华,可不要再出第二个!”

“是!琅侯自是不许他们出来扰了侯爷的雅兴的,只是她们也都大了,总是圈在咱们府里日后也是隐患,不如给这些姑娘找个去处,按照当年苏华那般送了人去交际,或是直接拉去配个小子也好!”

尖刻的仆人有意趁机邀功,竟将琅侯的子女当做牲畜一般买卖,其心恶毒可见一斑。

子奇听着这话神色幡然一变,低着头不敢多言。

梁晏镁捂着汤婆子得意地笑道:“这满天下死了老婆的鳏夫可不要太多!只是这种克死几任续弦的命短汉子,也就咱们苏华有福气享受。别说本侯偏心,这种美事再有可是万万不能了!听回来的人说刚成亲那短命鬼便咽了气儿,这不就是两颗灾厄星斗法嘛!”

说到得意之处,挑两块点心下肚,又接着说道:“边关苦寒,夷狄环伺,一个站不稳脚跟的继母和早就成人的子女,怎么着都舒坦不了吧!也让她尝尝为人继母的滋味儿,看她还敢不敢顶撞孤!”

下人们听了心中发寒,偏巧那尖刻的却笑着附和道:“侯爷抬举,她本是琅侯和个花匠的女儿有了首尾才生出的孽种,按她这出身能当得了边疆大吏的续弦已是格外开恩,依奴才拙见,倒不如随便拉出去配个小子来的好!”

梁晏镁扯了唇瞥向他,凉凉地道:“哦,配个小子,配给你这个小子可好啊?孤看你倒觉得眼生,你是哪处做活的小子,岂容你在这里摇唇鼓舌带累主子?旁的好人都是引着主子做那良善的,怎偏你这个畜生苗子诅咒主家,引人行这极恶之事呢?”

那下三白三角眼的小子谄媚的笑容尚且挥不去,咋听到这令他魂飞魄散的话,顿时下跪,狗爬似地求到郡主的身前,连连磕头口中求饶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小的笨嘴拙舌,不敢生出一点谋害之心啊!给主子磕头,奴才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带累主子!请主子饶恕小的口舌不快!饶恕奴才吧!”

见他脑袋磕的冒了火花一般,一声赛过一声的磕头声,却引得在场各位的微微扫视和神色冷漠,这种给主子□□的恶毒种子,得了恩宠必然转头祸害旁人,谁会为这种不相干还妨碍带累的狗儿子开罪呢?

梁晏镁环视众人,这砰砰的声音没个尽头,血都这一块那一块地凝在地面上,瞧他额头上已血肉模糊,惶恐惊簌的菜色逗笑了她,她神色轻松地丢了块咬了半口的膏子到地下,颇有点升堂判案扔下令牌的意味,她清清嗓子定定地说道:“既然喜欢在主子身边搬弄是非,若不是孤心如明镜,真让你这种狗杂种得了脸去,想必来日孤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去,拉下去给孤堵上嘴,细细切下他的龌龊作臊子,喂进他的嘴里,再用针线缝上!”

此话一出众人都觳觫地异动,那人也白着脸停了举动,怔怔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榻上端坐的贵妇人,瞧见她如夜叉、般若恶鬼一样,竟生生地倒在地上吓死过去。

清河郡主勾了唇,高声说道:“从今往后谁再敢搬弄是非触怒于本侯,今日之事便是下场!本侯乃光明磊落之主,父亲乃是邶王梁阚,母亲更是张氏女,怎能被一个臭虫左右?惹本侯不快,那边是与天悖逆!谁敢不从!”

子奇心明眼亮赶忙起身下跪,仆从们更是不敢延误直直地跪下。

梁晏镁这才满意地,用脚勾起子奇的下巴,对着众人说道:“好了,孤乏了,都下去吧。”

于是仆人们这才松口气,将那可怜虫拖下去……

“竟然照常送了请帖来……怪哉,这个清河郡主真是只管享乐的主儿,哪里用的上陛下防范多年啊!”

嘉远公夫人连有容端着香茗和自家丈夫打趣,只见丈夫皱着眉头将那精致价昂的请帖看了又看,这才心事重重地抬起头来说道:“不得不防啊……就算她真是一点都不知晓邶王的血书,可谨慎一点总没有错。既然陛下不安,做臣子的鞍前马后自不会错的。想我阎家两代受主隆恩,先帝不因父帅卑鄙,猥自枉屈三番启用,更是下嫁自己的胞妹荣耀家族才有今日之局面!我与陛下自小情分,你我婚姻之事更是全赖陛下成全!我怎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连有容笑的温柔,她抬手将丈夫的脸庞端详,接过婢女抵过的帕子,小意温柔地擦拭他的脸庞,闻声说道:“你啊,对陛下尽忠是应当应分的!我虽然不能直接为陛下分忧,可我唯一的孩子都交给陛下驱驰,也算得上尽心尽力。这一点上,我比婆母倒看的明白,养好孩子才是我为你分忧解难。我真是想不明白,婆母怎会和公爹如此相憎?我一嫁进门而来就没有侍候过公爹,并不知晓他的为人,可婆母……着实是过刚易折……我这做小辈的只能听之任之,不敢不恭敬。”

阎鸻敬苦笑一声,劝解道:“你是没有经过父亲的苦楚,才不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你只和母亲大人相处就觉得难捱了?父亲可是比之母亲更加霸道,我记事开始父亲就和母亲不合,他为人粗暴又没什么涵养,身边人凡事忤逆他一丝一毫就要暴起责备,母亲贵为天家公主,虽是妻却更是是君,他竟敢当众折辱母亲!哼,母亲不爱搭理他,他便连带着教训我,我虽是长子,可他在外面有个相好的生下了二弟式藩,母亲更是将侍女生下的孩子亲自教养,那便是三弟羯山了。他这个魔王对我们这是三个兄弟从来吹胡子瞪眼没有好话,他那点在意都给了小妹雁栖。”

连有容听到小姑的名字神色透露着不爽,她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接着听着丈夫的话。

阎鸻敬摇摇头,不堪回首往日的磨难,叹口气说道:“小妹出生前后是父亲和母亲大人为数不多的好时候,自她出生后父亲母亲倒不像往日般互相仇视了,就是父亲也性情好了起来,母亲大人爱的跟个宝贝似的。她身体病弱你是知道的,父亲那么个粗人每每照料时都要试药晾温。我是心生嫉妒的啊,父亲打我是最多的,每每谩骂我不是他生的,母亲那里会管我的心意?只有你啊,只有你才会对我这般仔细妥帖!”

言尽于此,阎鸻敬才有了笑意,将连有容扶进怀里,说道:“父亲真是不像话!对母亲大人不能从一而终就罢了,还敢对母亲动手!这哪里是大丈夫所为?他那三心二意深为我所憎恶,于是我年少时就暗自发誓我今后只此一人相守,繁衍子嗣,百年同归。有容啊,我能娶到你是人生一大幸事,你对我的好,我从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连有容噗嗤一笑,推推他揶揄道:“真不知道你这股黏糊劲儿是随了谁了?大人小儿都是一本正经,怎么阎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深情种子,还就让我得了呢?”

阎鸻敬从不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自然流露着内心,为她捋捋鬓角。

“其实……时至今日我也渐渐明白了父亲的感受,母亲大人从不曾真心对他,所以他才会移情别恋和外面的女人相爱。我知道母亲性情刚烈,十二岁便能弯弓射雁、百步穿杨,这种心气儿怎能甘愿猥自枉屈和一个出身氓流打架斗殴的任侠相处呢?若不是为了国家,为了先帝,想必母亲大人自由自在,胜过生下我们吧!先帝一去,二人便不可挽回,那个艾姬难产而死后,父亲万念俱灰之下才会燃炭自尽……”

“不想爱的人就是绑在一块儿,也是强按牛头不喝水!这么看来,母亲大人中年丧夫,将你们几个辛苦操持长大可见辛苦……我真不知道如果我失去……我办不到……不敢想!”

连有容颇为动容,她低头扶住自己丈夫,让他靠在怀里依偎,搂着他安抚。

“如果天不庇佑,我阎鸻敬不愿看到你伤心难过,这样我在地下也会神魂不附。只要儿子会照顾好你和宜晴,我也算瞑目了!”

阎鸻敬叹口气,他不被时间所摧毁的容颜依稀停留在最好的时候,温润的容颜因为年纪的增长更添气度,平心而论他此生对不起之人不胜枚举,可只要妻子儿女健康安好长久平安,他便知足常乐了。

胸口那点惭愧,只要一想到外甥女便会不觉翻涌,母亲大人临终的托付他不是不知,想起那时母亲屏退外人,无力地睁着眼气息微弱,她浑浊的眼眸已有些溃散,她说:

我知道你委屈,可比起你拥有的,你应该知足了。我们母子一场如今也算终了,既然终了,就让我和你妹妹安生吧,不要再怨恨你的妹妹了……

你是老狗的儿子不假,可他并不属意你,你想要家主之位,你妹妹让给了你……你被陛下和连太妃一起算计,娶这么个拎不清的新妇入门,纵然她屡屡排挤你妹妹,可她从没有向我告发过!

你天分不高,偏多情善感,思虑之多让人不喜。你的私心过重,我才不让你们抚养长子……可惜你的孩子到底还是沾染了你们的习气,宜晴本是个好孩子,你们却做了孽教坏了她……将来会因为这两个孩子惹出不少是非……

我对你言尽于此,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雁栖的孩子……算为母求你,约束好新妇和她的孩子吧……璇姐儿无辜,没了父母和祖母庇佑,以后就是你们的天地了,给她留条活路吧……我想明白了,她想走就放她走吧……

可怜我的女儿……雁栖啊……娘终于能见到我的宝儿了……宝儿……宝儿……

他哭着不已,见着母亲逐渐一丝一丝的生气被抽走般衰败,他跪在床边不能支撑,紧紧握着母亲从不曾多抬爱他片刻的手,放在心前止不住地哀嚎。

那一刻他真不是自己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母亲大人驾鹤西去,就此他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心中那是便缺了一块儿。

他尚且记得自己是如何为母亲落下了死不瞑目的眼睛,他想母亲如此偏心,爱重女儿胜过儿子,偏心外孙女多过孙子孙女。好似凡是跟他沾边的她就厌弃,凡是小妹有关的她便珍重。

天下怎么会有爱女儿胜过爱儿子的母亲呢?天下的母亲难道独高贵的公主,不必有儿子作为依靠,而拥有女儿,即使是想要逃离的女儿也心满意足的母亲吗?

他听话隐忍,除了迎娶新妇一事上违逆了母亲的意愿,其余事上他哪一点不是小心谨慎,克勤克勉地侍候孝敬她,她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爱她的她弃如敝履,不爱她的却思之如狂。

他怎能不泪流满面着记恨小妹轻松的一生,父母都爱她,她一出生就拥有他渴望的一切,天分,爱,自由。

她明明该让他追赶一辈子,凭什么中途就撒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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