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高速公路上没什么车，赵孟冬一路驰骋，到达县城时是上午十一点。
他出了收费站给张柯发了消息，张柯把位置发给他，他点进一看，是一家酒店。
张柯站在酒店门口一直等，气温太低了，冻得他不停地在台阶上跳来跳去。
他看到赵孟冬的车牌后，跑过去，脚下踩着雪，差点没滑倒。
赵孟冬把车停进车位，从驾驶室下来，张柯就扑到他的怀里，俩人穿得都很厚，赵孟冬把胳膊伸长，紧紧搂住他。
“冻坏了吧，走，先上去，”赵孟冬哈着白气说。
张柯暂时离开他的怀抱，电梯里没有人，他就没有骨头似的歪在了赵孟冬身上，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他哥过来一趟要开很久很久的车，见次面不容易，张柯既感动又自责，因为每次都是他哥不远万里来到他身边。
张柯定的是一间大床房，俩人一进去就双双倒在上面，紧紧抱着。
“哥你知道吗，”张柯闭着眼睛说：“知道你要来，我一夜没睡，你抱着我让我睡一会好吗，等我醒了我带你吃好吃的。”
赵孟冬无法克制地吻上他：“嗯，你睡。”
张柯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心被填得满满的。
赵孟冬用眼睛描摹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趁张柯睡着，不由自由地亲了他好几口。
张柯醒来已经下午三点了，睡饱了，他精神格外的好，脱了衣服和赵孟冬在床上滚来滚去。
“饿不饿？”赵孟冬亲着他问。
张柯摇头，和他若即若离地亲吻着，耳鬓厮磨：“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吗？”
赵孟冬被亲得已经招不住了，用气音说：“五个多月，一百六十三天。”
张柯在他身下笑，蹭了蹭他：“哥，把空调打低，我好热。”
赵孟冬起身去调空调，调好了，他转身，看到张柯在脱衣服。
“灯也关，”张柯说。
赵孟冬听他的话，把灯全关了。
“还有窗帘，”张柯又说。
赵孟冬照做，他上床，抱住张柯说：“来得太急，我没买……”
不等他说完，张柯吻住他的嘴，积压了太久，**以燎原之势遍布全身，一发不可收拾。
房间里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吻声，张柯含糊不清地说：“我……我买了，在我兜里。”
做足了前戏之后，俩人嘴巴都肿肿的，尤其是张柯，都破了皮，赵孟冬亲到忘了情，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狠得让张柯觉得他哥是一头猛兽。
张柯拿出兜里的套，撕开，帮赵孟冬……。
……
但就在前一秒，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哥，等等，等等，我有话说。”
赵孟冬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没进去：“快说！”
张柯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我是真的很想你，不只是为了和你做这事，我心里想你，身/体上也想你，但心里一定是大于身/体的！”
“我知道，”赵孟冬……，低头吻住他，……
张柯是做完之后，开了灯，才看到赵孟冬胳膊上的纹身的，是一串树叶枝径组成的英文字母，他问赵孟冬这纹的什么。
俩人赤/身/裸/体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赵孟冬搂着他：“你拼一拼。”
张柯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嗓子沙哑着，他拼了一下，恍然大悟：“啊！是我的名字啊。”
他抱着赵孟冬的胳膊问：“什么时候纹的啊？”
“年前，”赵孟冬问：“知道为什么纹的是树叶吗？”
张柯用脸蹭了蹭那个纹身，一脸满足：“知道，我名字就是这个意思。”
“好看吗？”赵孟冬看着他漂亮的眼睛。
“好看！”他说完对着那个纹身亲了一口。
赵孟冬在这边陪了张柯两天，他们没有出去玩，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全在床上度过，期间张柯没有回家，赵孟冬离开的那天下午天上又下起了雪。
张柯已经习惯了和他分别，车子停在张柯家小区门口，俩人坐着聊了会天，和上次分别一样，仍然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走了之后你好好生活，”赵孟冬说：“有什么事和我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张柯望着窗外，他家小区门口有个牌场，他妈经常去那里打牌，他很害怕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妈从里面出来。
张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赵孟冬笑了笑：“哥，我爱你。”
赵孟冬倾身过去抱住他，揉揉他的后脑勺：“听话，哥永远都在。”
他把提前给张柯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张柯的兜里。
后备箱里有赵孟冬给买的一些东西，他还给张柯妈妈买了燕窝之类的营养品，他下车拿出来递给张柯：“回去吧。”
张柯拎着东西，故作轻松地说：“开车慢点，到了发消息。”
俩人都没打伞，赵孟冬拂去张柯头发上的雪：“我看你进去再走。”
张柯后退着走了几步，接着转过身大步离开，走着走着，他站住脚，回头看，他哥还站在原地，他不想让他哥看到他又想掉眼泪的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大步走进小区。
正是饭点，但李秀兰却没有开火做饭，她抱着猫坐在沙发上发呆，门开了，他看到张柯拎着很多东西进来，她过去接：“这……这谁买的，还有，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张柯蹲下换鞋，闷声说：“赵孟冬买的。”
李秀兰一听就想把东西丢出去：“这……你怎么又背着我和他见面了！我的话你有没有听！”
“妈！”张柯忍无可忍，站起身，大声说：“我再不和他见面我就要死了！”
李秀兰瞪大了眼睛，她抬手给了张柯一巴掌，这是李秀兰知道儿子的事情后，第一次伸手打他。
张柯以为他妈打他是因为自己私自和赵孟冬见面。
但没想到李秀兰却说：“大过年不许说那个字！快呸！”
张柯愣住了，看着他妈一动不动。
“你快呸啊！”李秀兰急着打他胳膊：“快点啊！”
张柯反应过来照做：“呸呸呸！”
李秀兰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做饭了，别的没多说什么，一个人又在偷偷掉眼泪。
过完年之后一切都还和之前一样，张柯每天骑着小电瓶车上班下班，偶尔去找周游喝醉打牌，单看这日子还是很不错的，轻轻松松，没什么压力。
前提是他不想起赵孟冬，一旦想起来那就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他妈已经有段时间没给他唠叨相亲的事了，这种情况下，他的罪恶感就会随之减少，和赵孟冬聊天的频率也比之前多了。
赵孟冬告诉他，民宿大概今年**月份会完工。
张柯说到时候他要去看。
赵孟冬说没问题，到时候来接他。
开春了，天越来越暖和了，最近王叔找他越来越勤，今天把他约到了一个很有格调的茶楼。
王叔就是他妈妈的相好，是个很敞亮的人，想跟他妈妈在一起，来问问张柯有什么要求。
张柯没什么要求，只说能对他妈妈好就行。
王叔说这是必须的。
张柯端着小茶盅：“叔，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以后我妈要多多麻烦您。”
“哎呦喂，”王叔也赶忙端起来回敬他：“这傻小子。”
王叔放下茶盅，砸砸嘴：“你妈和我说，你喜欢一个男孩子？”
张柯正在给他倒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撒到了桌子上。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王叔已经拿纸巾擦干净了，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担心，我没别的意思。”
李秀兰居然把这事给说出去了，张柯心想，他妈是真把这老头放心里了。
“现在啊……”王叔组织着语言：“年轻人不都追求什么婚姻自由吗，我思想还是很先进的，你妈妈是爱你才反对。”
张柯低下了头。
“你妈妈啊，她当时给我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可纠结了，”王叔说：“她问我会不会看不起你们母子。”
张柯猛地抬头看他。
“我说怎么会啊，”王叔声情并茂地说着：“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们做长辈的，不就是希望小孩能平平安安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吗，他要是活的不快乐，你看着心里也难受是不是。”
张柯边听边点头。
“你妈一听确实想开了点，还有我那闺女，非要远嫁，你说你能把她关起来吗，”王叔一挥手：“都随小孩去吧，过得好与不好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他们后悔也怨不得旁人。”
王叔和李秀兰的婚礼定在了三月份，很晴朗的一天，没有大操大办，在饭店里包了几桌，请亲朋好友做了见证。
王叔那个远嫁的闺女也回来了，她前几年就想把爸爸接过去和自己一起生活，但王叔不愿意，住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舒服，他是这土生土长的人，死也要死在这。
知道他爸找了个老伴，她心里很高兴，不然始终有件事压在心头，她和张柯是一样的想法，都不希望家里老人孤零零的。
李秀兰在家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要搬到王叔家了，这里马上要拆迁。
她心不在焉地叠着衣服，张柯抱着猫，开门进来：“妈，王叔来了。”
“让他先在外面等着，你进来，我有话给你说。”
“哦，”张柯有些揣揣不安，把猫放到门外，关上门。
他拉过椅子，在他妈身边坐下，笑着看着他妈。
李秀兰问：“我走了，你住哪？”
“我有地方住啊，我房子都找好了，八百块钱一个月，离王叔家很近。”
这不是李秀兰想要的回答，她说：“我问的不是这个，”她点着张柯的心口：“是你自己事情！你以后怎么办！你已经二十六了。”
“妈，我很老吗？”张柯一脸认真。
“不是，”李秀兰说：“你看周游家孩子都会走路了，你的呢。”
张柯用力抓了抓头发，看向一旁，没吭声，直到听到他妈的抽泣声，他才看回来：“妈！你怎么了这是。”
他到床头抽了几张纸给他妈擦眼泪：“你看看你，好好的哭什么。”
“我也不想让你留在这小地方，我也想看你到大城市去打拼自己的事业，”李秀兰泣不成声：“我只是害怕你去见他。”
“我不见他了，”张柯蹲下来，仰着脸看他妈：“我发誓我不见他，你别哭了行吗，王叔还在外面呢，他别以为我欺负你。”
“我要是放你走，”李秀兰问：“你会不会背着我，偷偷和他见面？”
张柯没回答。
“说话！”李秀兰呵斥一声。
“会的，”张柯说。
李秀兰哎呦一声捂住了胸口，被气到心口疼：“那你哪都别去了，就在这待着吧，你要是敢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张柯听到这话，早没了最初的心痛，他甚至还笑了笑：“行，我答应你，我不走，你永远都是我妈，我谁都不认，就认你。”
半个月之后，张柯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就变成了一堆废墟，他每天下班都会骑着车绕到这里看看，抽完一根烟之后在骑车离开。
有时他会到他妈那里去吃饭，有时会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随便吃点，有时王叔会过来给他送饭。
有段时间他妈是放任他不管的，但他从王叔那里得知，他妈是在生他气，每次的饭都是妈妈让送的。
这些张柯都知道。
母子俩无形之中在较着劲。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这天很热，是三伏天，张柯下班回来，看到他妈站在自己家门口，浑身热得都湿透了。
他赶紧开门进屋开空调，给他妈搬凳子，问他妈怎么突然来了。
李秀兰拎来了饭和一些水果。
太热了，他又把风扇打开了，冬哥看人回来了，就往人跟前凑。
李秀兰看看他这屋子，皱紧眉头，叹了口气：“炖了汤，又炒了几个菜。”
“那你叫我过去不就行了吗，大热天，还让你跑一趟，”张柯坐下来吃。
李秀兰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突然说：“距离我知道你和你老师的事，过去两年半了吧。”
张柯啃骨头的动作停下来，点了点头。
“你王叔对我很好，我俩在一起过得不错，但是我这心里啊，始终放不下你的事。”
张柯笑了笑，用很无奈地语气说：“那怎么办呢，妈，你想一想，我结婚就是祸害人家姑娘啊，都不会幸福的。”
“我都知道的，”李秀兰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扣着指甲盖，看得出来她很挣扎：“我原本打算再拖两年，如果你还是执意走那条路我就都随你。”
张柯没听懂他妈说什么。
“可是拖一年两年三年有什么用呢，大好青春都浪费掉了。”
张柯彻底懵了，意识到他妈接下来要说什么，心砰砰砰跳：“妈？”
“算了，”李秀兰红了眼睛：“都随你吧，我不能光让自己幸福，阻断你的路。”
张柯长着嘴，不知道接什么话，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疼，不是梦：“妈你认真的？”
“我不认真能行吗，”李秀兰提高了音量：“我会给你开这种玩笑？你是我的孩子，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
张柯坐在矮凳子上，立马转为跪在地上：“妈，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地磕了个头。
“那个孩子每次过来都买那么多东西，你上学那年，他还来我们家里吃过饭，他是个好孩子，妈妈不针对他，针对是你们这件事情。”
“他真的……”张柯说：“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你放心。”
李秀兰深吸口气：“去找他吧，把你这里带不走的东西都放我那，我收拾了一间屋里给你，不求你每个月回来看我，半年回来一次可以吧。”
张柯一激动眼泪夺眶而出，边笑边流泪，膝行到他妈身边，把他妈抱住。
这天李秀兰离开之后，张柯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想给赵孟冬打电话。
但他又觉得有些魔幻，不敢置信，他抱着冬哥问：“我妈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是真的，对吧。”
冬哥喵一声。
张柯下楼跑了一圈，跑得大汗淋漓，才拨通了赵孟冬的电话号码。
—
赵孟冬来的那天是八月底，张柯的东西已经都搬他妈那去了，房子也退了。
他来到家里看到李秀兰和王叔时，很不好意思，觉得他们这种关系能得到家里认可，是件很感动的事情，感动到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买了好多好多东西，都把张柯吓了一跳，他俩下楼搬了好几趟才全部搬上来，客厅都快放不下了。
李秀兰虽然和他说话不多，但却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他端着酒杯，敬李秀兰：“阿姨，你放心，我会和张柯好好的。”
李秀兰都妥协了，但却没办法开心，也不知道说什么，祝福吗，有些奇怪。
因为她不回话，气氛怪异起来。
张柯忙举起酒杯：“妈，我保证，他说的是实话。”
王叔也举起杯子：“来，大家一起干一个，张柯经常跟我说大家都好好的，这句都好好的就是我们今天这顿饭的主题，来干杯。”
因为民宿到了快开业剪彩的日期，赵孟冬不能在这边多待，第二天下午就要走。
在楼下，张柯和俩家长挥手告别，李秀兰又是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望着儿子离开。
车子已经开走十几分钟了，早就看不到影了，她还在站原地看着离去的方向。
“走回家，”王叔拉起她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没出县城，赵孟冬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对张柯说：“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你干嘛，”张柯正要把怀里的冬哥放下：“我和你一起。”
赵孟冬凑过去亲了亲他：“等我宝贝，一会就回来。”
他下车了，张柯不知道他去干嘛，独自在车上撸着猫。
他提着冬哥狠嘬了一口：“我们有家啦。”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赵孟冬打开车门进来，他喘着粗气，一看就是疯狂跑回来的。
“干嘛去了，”张柯把冬哥放到后排：“出那么多汗。”
他拿纸给赵孟冬擦额头上的汗，他看到赵孟冬的手在裤兜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手里什么？”他问。
“有些仓促，本来打算挑一个正式的场合再给你的，但现在等不及了，”他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丝绒盒子。
张柯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笑起来。
赵孟冬打开盒子，两枚精致的素戒出现在张柯眼前：“好看吗？”
张柯笑得仰起脸：”人家第一句通常不都是问愿不愿意嘛？”
冬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赵孟冬无法抑制地扬起笑容：“我紧张啊，我又没求过婚，那你愿不愿意？”
张柯伸出左手，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脸有些微红，认真坚定地说：“我太愿意了。”
赵孟冬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他将一枚素戒缓缓推到张柯无名指的根部。
他牵着张柯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交换了一个亲密的吻后，迎着傍晚的夕阳，车子缓缓向前行驶，开上名为幸福圆满的路。
—正文完—
柯儿和冬哥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2025.11.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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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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