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拒绝我了。”叶羡安道。
“噗”尼加提差点将口水喷出来：“不是，这么快！”
“等会再和你说，我先出去看看。”
叶羡安走出病房，离开前叮嘱叶安乐道：
“安乐，你缺乏实战经验，明日返回，多接任务，难度从下往上替进。”
“是，大哥。”叶安乐道。
来到江边，张子涵看见了伊果，大红的嫁衣，精心的妆容，新娘临江而立，抬头远望，眼中愁绪，恰似涛涛流水。
听见脚步声，伊果回头，看见了张子涵，她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看着笑得格外开心的伊果，张子涵道：
“我不想来见你，可我以前认识的人，已所剩无几，你恰好是其中一个。”
“有几个活着的？”伊果问道。
“加上你，五个。”张子涵道。
“你比我幸运。”伊果道。
“幸运？你说的是还有几个认识的人活着的话，我确实比你幸运一点，可这有什么用？平时见不到。”张子涵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们的处境，你比我幸运。”伊果道。
“处境幸运？伊果，无论是从游乐场逃出来，还是后面的独自求生，我没有一步，不是费尽心力。”
张子涵道：
“活着……真的很累。”
默然半刻，伊果开口问道：“可以陪着我沿着江水走几步吗？”
“走吧。”张子涵向前走道。
F城依山傍水，临时搭建的营地在F城上游，水流波光粼粼，清澈如故，可见水底碎石三两块，游鱼两三只。
“你这一年多过得很差？”伊果问道。
“是。”张子涵道。
“能告诉我，你未来想做什么吗？”伊果问道。
“走四方，和给人做事。”张子涵道
“帮你师兄家？”伊果问道。
“是。”
张子涵随意踢远一块石头。
“这世道，没点权势倚靠，我怕随随便便就完了。”
“你有想过……这乱世什么时候结束？”伊果问道。
“没想过，但愿我死前能看到吧！也让我再享受一把富足、悠闲的生活。”张子涵道。
“按历史发展规律，乱世后休养生息，然后才是盛世，就算即刻结束动乱，我们也要到老了才能再见盛世。”
伊果道道。
“没错没错，你说得对，教书先生！”张子涵双手一摊开，撇嘴。
“唉，你这人，还是这样。”伊果露出笑容。
谈话间，气氛逐渐轻松下来，若不是她们穿着各异，一个变得憔悴，一个变得成熟，好似回到了从前，两人走在校园的绿阴小道上，拌嘴。
水流声愈发的大了起来，伊果听着水流声，仰望林间鸟雀振翅远飞，道：
“我们这活得，倒不如林间鸟，水中鱼。”
“别说鸟和鱼了，换在盛世，狗都比我们活得好，家犬顿顿有肉吃，我们，唉……”
张子涵哀叹道：
“我这在外面行走，走过原野，白骨露于野，路过村庄，人去楼空，珠宝没少捡，食物没一点，要去大城市换，价格也比以前贵了许多。”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伊果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张子涵。
“不然这怎么叫做乱世？那句流传已久的古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已经具象化了。”
张子涵道：
“城镇有守护居民的防护罩，城镇之外，靠巡逻，可帝国疆域何其辽阔，巡逻只是杯水车薪，很多人等不到巡逻，更到不了城镇。”
“伊果，你家A城就在旁边，现在是下午，趁天还没黑，赶快回家吧！”
两人走着走着，空气中水汽上升，还有流水的轰鸣，前面有个瀑布，从上往下看去，毫无美感不说，水流气势之大，大有要毁灭一切的气势。
“张子涵。”
伊果没有答应张子涵的话，而是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上边的风景如何？”
“上边？我们现在就在瀑布上边！现在是稍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了，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张子涵瞅着脚下悬崖，拉着伊果往回走。
“张子涵，你若还和我站在一起，你是活不下来的，到上边去看看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伊果打落张子涵的手，俯瞰悬崖，鸟语花香，石缝间，花骨朵探出脑袋，这真是个美好的地方。
“对不起。”
“哎哎哎，等等，你要干嘛？”
张子涵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抓伊果，然而已迟，崖边石块晃动，碎石掉落，红玫瑰卷入漩涡，冲下悬崖，消失在张子涵的视野中，无影无踪，没留下一点痕迹。
“呜——，呜——，呜——”
远处猿鸣叫，近处水轰鸣，张子涵眼前眩晕，张子涵捂眼，身体摇晃，蓦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环住张子涵的腰，将张子涵往身后拉，顿时，张子涵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坚硬的怀抱中。
“子涵，你醒醒！”耳边传来叶羡安焦急的声音，张子涵被抱离悬崖。
“我……”
张子涵拿开手，怔怔的看着前方，张子涵转头，看向身后的叶羡安，张子涵对叶羡安道：
“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对！我刚才说错了什么！我刚才说错了，我不应该告诉她外面的情况的！”
“你没说错！子涵，你没说错！这些，她早晚也会知道的！”叶羡安焦急看着怀里的张子涵道。
“我没说错？那她为什么还要跳下去！”张子涵望着叶羡安问道。
“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撑，活下去的期盼，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叶羡安道。
“将一个人视作活下去的支撑与人生的希望，她是疯了吗？！！”
张子涵痛彻心扉的问道。
“是，她是疯了，她已经疯了。”
叶羡安抱着张子涵，垂眸，说出这句话，叶羡安说这句话，也不知他说的是伊果，还是另有其人。
张子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张子涵为伊果在悬崖边挖了块墓，墓碑插上，张子涵回首，瞭望远方，张子涵看见河流的尽头，出现了一块焦土。
“哥哥，那是什么地方？”张子涵指着远方问道。
“那是大火过后的F城。”叶羡安道。
“一片废墟”张子涵说道：“希望这不是一个开始。”
晚上，张子涵跟随叶羡安回到营地，叶羡安想送张子涵返回病房，路上有战士跑来，在叶羡安耳边说了什么，叶羡安点头，和这名战士说了几句，战士离开。
“哥哥，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返回病房。”张子涵在远处安静等待。
“我送你回去。”
叶羡安低头轻语，他面色柔和，从张子涵的角度看去，月光照亮他修复好的半张脸，似月下公子，似野兽敛爪，张子涵赶忙移开视线。
叶羡安见张子涵转头背向自己，以为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连忙道：
“……子涵？我……”
张子涵没有回他，捂嘴，脸颊飞过红晕。
月色柔和，草丛上晶莹的露珠与月光交相辉映，萤虫低飞，柳枝下垂，青年器宇轩昂，少女明眸皓齿，景之美，远非画作能比。
两人间无话，一个不敢说，一个羞怯，张子涵最先按压不住，转身向临时医院跑去。
“等等，子涵，你现在跑动，结痂的伤口会开裂的！”叶羡安追了上去。
张子涵跑到医院门口，改跑步为走路，急速走回病房，叶羡安站在门口，注视着张子涵的背影，等到张子涵走进房间，叶羡安才去忙手中的事。
将近零点，叶羡安提着晚饭返回宿舍，在门口见到了尼加提，尼加提在和一个小护士和聊天，尼加提的外貌十分的出色，桃花眼，略显高挺的面孔，如草原战马的气质，真令见者脸红。
瞧见叶羡安回宿舍，尼加提与对话的女子道：
“真的，我已经有女友了，非常抱歉。我的战友回来了，我还要与他聊会，夜色凉，姑娘还是先回去吧，我送？”
帅气又绅士，女子捂嘴跑开，女子跑过叶羡安身边时，叶羡安瞅了这名女子一眼，走过去，对尼加提道：
“你和温知秋分了？”
“没有，闹矛盾了，还没和好。”尼加提挠头，和叶羡安一块走进宿舍休息区。
“还没和好？该不会是去年你们两当着我的面，大吵一架的那次吧？”叶羡安道。
“是。”叶羡安道。
“你们两人经常闹矛盾，该不会有他哥哥，温大少爷温知行的原因吧？”
叶羡安到座位上坐下，打开饭盒，尼加提坐到叶羡安对面。
“温知行……温家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厮混成他那样，放在帝都已经是金鸡独立了。”
“唉，我最多也就是去参加他们举办的活动……好吧，那些活动确实不好，可我待在帝都，不得不去啊。”
尼加提撑着脸唉声叹气道。
“接这次任务之前，我听闻温知秋进了财政部办事？”叶羡安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是，还是自己层层考上去的，我……努力立功，争取升上去。”
尼加提捂住额头道：
“我还听说温部长可能要高升了，我……我小时候，怎么不趁着……”
“趁着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时候，定下婚约呢？”
叶羡安毫不客气的开口打击道：
“别想了，我们天天看着你们在地上摔跤，谁不知道你们相看两厌，乔叔叔都和温家主说过，要把你们隔开才行，哪想到到头来，还可能要作亲家。”
“嗷！”尼加提靠着椅子哀嚎，叶羡安笑着吃晚饭。
“哎，兄弟，你真的很喜欢你师妹？”嚎叫了，尼加提坐起来问道。
“是，她很重要，我很喜欢她。”叶羡安道。
“你怎么被拒绝的？你差不多是完美类型了，论身份有身份，论地位有地位，论能力有能力，就是面部受伤，恐怖了些，这不是也能修复好吗，再用上我告诉你的方法去追人，还是不行？”
尼加提问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蒿里行》曹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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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F城风云八：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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