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喜欢他，但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感情能决定的，她如果就这样跟了他，在绝对的权势下，她的未来将不再在自己的手里，这是张子涵万万不能接受的。
正当张子涵面对着叶羡安，再三犹豫之际，手环震动，她打开光屏，准备走出厨房接通，光屏上显示出找她之人，看清名字，她又停住了脚步。
“子涵？”叶羡安道。
“是小叔叔的。”
张子涵接通视频，叶秋霜的面孔出现在屏幕里，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笑容还是那样和善可亲，知道这人手中拥有的权利，张子涵可不敢造次，她低眉敛目道：
“小叔叔。”
“小叔叔。”叶羡安同样道。
视频中人没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停顿了几秒，才出声道：“子涵、及民，打扰你们了。”
“没有，小叔叔，请讲。”张子涵略显自嘲的笑道。
视频那边传来轻巧的笑声：
“好，子涵”
叮叮叮声连续响起，大量资料被传送到张子涵的光屏中，她随意点开一个，一个油腻男子的头像出现在半空中，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地图。
“据审问，F城一案与潜伏在帝国境内的亲腐蚀兽组织有关，而这个组织的大本营在R国，现在急速在境内渗透。”
叶秋霜道：
“我想拜托子涵去做的，是拿到这个组织埋在帝国政府和军团内部人员的名单，若有可能，想办法剿灭这个组织，这个组织分布广，最新冒头地点在北边，最新消息会实时……”
叶秋霜语气和悦，站在张子涵身后的叶羡安在听到叶秋霜讲的内容，脸色剧变，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权威，打断叶秋霜的话：
“小叔叔，这应该是即将派遣给我的任务！！”
“从你出事到现在，你接的都是些什么任务？！你是朝阳军团上校！如果你再这样下去，长兄的名誉将被你尽数毁去！！！”
叶秋霜的话，如厚竹，直敲脑袋。
“小叔叔！！！！”叶羡安脸色巨变，两个人吵起来了。
“宝刀用在战场上，才叫作宝刀，掉进污水里的，那是废铁！”
叶秋霜的语气不容反驳。
“我请调了你的任务，最后发放到你手上的任务，会是前方地球战线的中心战场。”
“是，我应当站在前线战场，而不是这里，可是，小叔叔，这个任务决不能给子涵！”
叶羡安大声道：
“这个任务还牵扯到帝都各方不说，这个组织也很危险，子涵不属于朝阳军团，这个任务绝不该是她接！！！”
“哥哥！！！”
趁着空隙，张子涵截断叶羡安和叶秋霜的争吵，两人看向张子涵，张子涵深吸一口气，向着叶秋霜和叶羡安的方向鞠躬。
“愿为效劳。”
“不……子涵。”
叶羡安抓住张子涵的肩膀，让张子涵看向自己，语气急切道;
“这个组织有几万人，都是刀尖上舔血之人，他们手上还有规模不小的武器库，想从这个组织拿资料，无异于走一趟刀山火海。”
“现在是什么时候，战火纷飞，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强者自立足，弱者必死亡。”
叶秋霜平和的语气传入二人耳中：
“她去做，叶家就会为她保驾护航，叶家在各处的势力，她可以随意使用。”
“子涵……很危险……”
叶羡安望着张子涵，张子涵无言，移下双肩上的双手。
张子涵看了眼叶羡安，转头看向叶秋霜，坚定道：“我去。”
“及民，且不说这个任务是我交给子涵的，她接不接应由她与我商谈，就说你反对我将这个任务交给张子涵行为……”
叶秋霜的话语陡然转变。
“叶上校，你还没有资格反对我说的话。”
叶秋霜对叶羡安，前半段，是长辈对晚辈的调教，最后，更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训斥。
“是……”叶羡安握拳。
“小叔叔，这个任务我接了，吃完晚饭就出发，祝您晚餐愉快。”
张子涵急忙走到叶羡安身前，打住两人的对话，她笑着接了这个任务，抬手关闭光屏。
关掉光屏，走到锅前，瞧着这碗鱼，水烧干了，鱼糊了，张子涵叹气，关掉火，舀出鱼肉，倒出鱼汤，找到手套，要将汤端上桌，叶羡安抢先一步走到鱼汤前。
“我来吧。”
叶羡安从张子涵手上拿过手套，端碗走出厨房，张子涵看着叶羡安走出厨房的背影，也跟着走了出去。
“哇！肉来了！”
张宣忆开心坐上桌，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端到桌上的鱼肉，看他的碗，管家送来的饭已经被他扒完了。
张宣忆在那里吃，张忆轩端起碗，见张子涵和叶羡安两人脸色不对，气压低沉，压住饥饿，没动筷子
“姐姐，叔叔，怎么了？”
叔叔？
张子涵听这样的称呼，抛开思绪看向张忆轩，张忆轩看着两人，并不觉得这样的称呼有什么不对。
“这位是姐姐的师兄，就比姐姐大几岁，你们要叫他……叫他……”
张子涵对两小孩对叶羡安的称呼非常不确定。
“叫我大哥吧。”
叶羡安说着，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张子涵碗里。
“你等会还要赶路，多吃点。”
“姐姐等会要走吗？”听两人的对话，张忆轩有点着急。
“是，有事要北上。”
张子涵笑着对两小孩道：
“忆轩、宣忆，你们中断学业这么久了，姐姐想送你们重返学校，姐姐的家乡在C市，姐姐想在走之前将你们送进C市一所学校就读，等姐姐忙完了，来看你们，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子涵”
在张忆轩和张宣忆开口前，叶羡安先接张子涵的话：
“任务很危险，以子涵和叶家的关系，你给叶家办事，叶家总不能让你白做。”
“我之前和你说的，我在朝阳附小附中有入学名额，子涵既然想在未来用这两个小孩，这两个小孩就有资格得到更好的教育。朝阳军团附属学校的教育在帝国是顶尖的存在，有安全保证，叶家就在帝都，若有需要，叶家也会拂照他们。”
“子涵，你看将两个小孩放到帝都去如何？”
对于叶羡安的提议，张子涵看着碗里的饭，不出声，久久，她转头问张忆轩和张宣忆：
“C市学校，帝都朝阳附属学校，忆轩、宣忆，你们想去哪里读？”
听见张子涵的问题，张宣忆看向张忆轩，张忆轩看着张宣忆的眼神，目光移向张子涵和叶羡安。
“我们想和姐姐走，姐姐去哪，我们去哪，姐姐放心，我们在野外生存完全没有问题，不会成为姐姐的累赘的。”
“不行，你们得上学，读书。”张子涵道：“两所学校选一所。”
“姐姐以后会经常上帝都吗？”张忆轩看着张子涵，又偷偷看向叶羡安，二者眼神记在心，低头思考。
“有可能。”张子涵如实道。
“我们想入读朝阳附属学校。”张忆轩回答，张宣忆嗯嗯点头。
听见两小孩的回答，张子涵端起饭对叶羡安道：“那就麻烦哥哥了。”
“这对于我来说，不是麻烦。”叶羡安也端起饭来吃。
桌上无声，吃完饭，张子涵去洗澡换衣服，准备启程。
收拾完，来到门口，瞅着地上几麻袋的金银珠宝，想着怎么处理。
“我到黑市去，将它们卖了，等会汇款给你。”
叶羡安走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口，掂量着这些物品的张子涵。
提议很贴心，张子涵转身看向叶羡安，青年身着玄色军装，这是她喜欢的模样，他望着她，目光带着明显的情意。
她上前，停顿，后退，又上前，指尖一点点试探性的，触碰他的脸颊，触摸他那张遍布伤疤，恐怖、狰狞的脸。
凹凸不平，伤疤一块一块的，起初她觉得很恐怖，可现在……她想知道伤疤下这张脸到底为何样。
和他的身形一样，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宛若雕塑？
叶羡安任由张子涵抚摸他面上伤疤，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你原本长什么样？师弟那样？”张子涵轻声问道。
“嗯，但又不一样。”叶羡安道。
“之前出事的……”张子涵谨慎问道。
“师父的事，出事，实验，摆脱罪名。”
叶羡安一带而过，显然不愿多言。
“很快就能修复的，最后一次修复在今年过年，初一我生日，子涵来吗？”
“初一？日子很好，任务解决了就来。”张子涵笑道。
“准确说是初二零点过几分出生的，但当时出了点事，向外宣称初一了。”
叶羡安在向张子涵靠近，他也想要触碰张子涵的脸颊，张子涵察觉到他的意图，侧脸躲避，叶羡安手放下，闭眼，既然不愿触碰，那就吸入她的气息。
“你拒绝我。”叶羡安道。
“是。”张子涵的手依然在叶羡安脸上。
“因为阶层？”叶羡安道。
“嗯哼。”张子涵笑道。
“这不是个问题，我承诺，子涵也有这个能力。”叶羡安道。
张子涵靠近，呼吸打在叶羡安脖颈上，她笑着，在叶羡安耳边喁喁私语：
“我们不合适，我的好哥哥，你怎么不愿意娶个世家贵女放在家里，作你的娇妻呢？世家贵女好，门当户对，身姿轻盈，仪态万千，师兄，哥哥……”
张子涵似乎还有话，但这话留在呼吸里，没有说出口。
身后升门打开，张子涵抽身，急速退后，叶羡安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是扯下衣裙上的一条飘带。
“哥哥，记得早点把钱转来，行走在外要很多钱的。”
话落，门关，张子涵消失在升降梯内，徒留笑语荡漾。
叶羡安摩挲着这根飘带，飘带洁白，在不断摩擦下，染上了颜色，那是伤疤用力摩擦剥落下来的黑。
叶羡安又抚摸刚才张子涵触摸过的脸颊，他依旧能抚见掌心温暖，嗅见腕上清香，叶羡安转头看向张子涵刚才坐的位置，那里有一杯喝完的牛奶。
叶羡安微笑，将飘带收入怀中。
两月后，晚秋，北地M城
峨峨高山，巍巍道观，蔼蔼白云间，世间几度变迁，山中无春秋。
斗篷女子穿过枫叶林，拾阶而上，跨过朱红“仙门”，攀爬阶梯，经过仙宫各殿，在各路神仙门前走过，没有在任何一座神像前驻足，直接来到山顶，供奉着玉皇大帝的阁楼前，一跃而上，落到顶楼的栏杆上。
顶楼坐了一个人，这人身在红尘外，披着的却是帝国长官的服饰，玄服上身，不同于朝阳军团玄色军装的坚硬挺拔，这身文职服装更显得沉重文雅。
他跪坐几案前，案上煮茶，盘中青梅，还放着一台光屏，端得格外郑重。
“来了。”男子倒茶，奉上。
“来了。”
张子涵看了这人一眼，又转头看了眼殿中神像，脱下斗篷，大大咧咧，一屁股斜坐下，看向几案上的茶壶，端来揭开盖子，茶香扑鼻。
“煮茶？好般文雅。”张子涵放回茶壶。
“倒了一杯茶，本来要煮酒的，想起不知道你喝不喝酒。”
对张子涵的行为，莫子皓习以为常，见张子涵的坐姿，莫子皓抽嘴提醒道：
“大姐，你穿的裙子，请注意形象。”
“形象？”张子涵端杯饮茶：“什么形象？”
“神明。”莫子皓抬眼道：“你忘了你女神的称呼了？”
“噗！你都信这个！！！”
张子涵一口茶喷出，咳嗽，低头看半湿的白裙，放下茶杯：
“我穿的裤子，刚才给人送葬去了，临时扯块布围上，倒是你，不错啊，发达了！这装扮，这礼仪，离斯文败类只剩下一副眼镜的距离。”
这熟悉的语气，这气人的腔调，秒回童年，眼前坐着知道底细的人，莫子皓也懒得维持自己的仪态了，坐在地上：
“送葬去了？你这一路上，杀敌救人、闯黑窝、挑道馆、打群架，搅的个鸡犬不宁，现在又加了个什么？”
“救了一村子人，结果发现他们在我水中下药，想要我留下来给那群人做媳妇。”
张子涵道：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当晚腐蚀兽来临之时袖手旁观而已，完了把那村子一把火烧了。”
张子涵说着，拿起一颗青梅，放入嘴中：
“哎，话说回来，你堂堂M城长官，怎么约我在道观见啊？神像下谈论尘间事，还是有点不自在的，毕竟我也算半个道门子弟。”
“道门子弟？光网上说你可是叶将军的弟子。”莫子皓看向张子涵。
“我是空山道长的弟子。”
张子涵拿起一颗青梅抛向天空，接住，俯仰间，云开见城池，山底，明亮的小城进入视线，科技小城，高楼林立，楼栋玻璃外表折射出冷光，城内人来人往，一个个防护罩套在建筑上，防护罩散发的彩色光芒柔和了玻璃外表，为这座小城带来了几分温度。
城中央有一座广场，广场上古罗马斗兽场样式的建筑耸立，那是这座城市中少数存留的代表着古文化的建筑，它出现在高楼间，缓和了钢筋水泥给人们带来的疲倦感。
张子涵起身，靠在栏杆上，看着这个小城。
“当外界都是这样认为的，事实就会被盖去。”
莫子皓也起身，来到栏杆前，撑着栏杆望这座他做主的小城。
“一个热闹的城镇，小时候哪能想到，小伙伴长大能这么有出息，成了一城之长。”
张子涵笑着看着这座城镇，山风吹过，吹动几案两侧之人的衣袂。
“还将一个城镇管理得如此之好，民众安居乐业，环境优美。”
“谢谢，可惜，很快就要更‘热闹’了。”
莫子皓低头，不好意思的笑，抬头，恢复正经模样。
“在这战乱之际，不知道哪来的武林大会在这里召开，牵扯各方。”
“武林大会？什么鬼武林大会，分明就是亲腐蚀兽组织和心怀鬼胎之人的聚会。”
张子涵冷笑，转头问道：
“你背后的势力对这场大会有什么看法？”
“我身后势力对这场大会有什么看法，我也想问，朝阳叶家对此次大会有什么高见？”
莫子皓抛回话题。
听了莫子皓这话，张子涵呵呵直笑，抛青梅入嘴，含糊道：
“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尚在尘土中的我们还能忆往昔；一年不见，已声名鹊起的我们对起话来，就是两方势力代理人的对话了。”
“有什么办法，乱世要活下去，只能攀高位。”
莫子皓想起初来M城任长官时，上司刁难，下属不听话的情景，两个月多月过去，一切已平。
“是啊，还在尘土中就只能任人践踏。”
张子涵平静道：
“像F城，先是江中倒入化学物质，万人死亡；后是一把大火，烧尽最后千人。”
“我们都知道，这绝不是区区一名F城长官能够犯下的大罪，可罪名就是全部堆积在林建业身上了，幕后黑手无一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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