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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座、画笔与沉睡之神

工业区上空,已非人间景象。

半边天幕是翻涌不息的血色狂潮,扭曲的怪物、哀嚎的面孔、破碎的符号在其中沉浮,散发出令人心智崩溃的混乱低语。这是颜镜的领域——“万象画布”,将世间一切负面情绪与无序色彩渲染其上。

另半边天,则是绝对的冰封王座。陆止渊悬立于空,脚下蔓延开无尽的冰原虚影,暴风雪冷杉的信息素凝成实质的冰晶风暴,环绕其身。任何侵入这片领域的色彩与混乱,都在瞬间被冻结、剥离、化为虚无。这是他的领域——“绝对零度”,象征着极致的理性与秩序。

两种规则在碰撞,无声,却比任何爆炸都更惊心动魄。空间在两种力量的交界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扭曲,仿佛天穹即将碎裂。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领域还是这么……冰冷又无趣,我亲爱的……‘前辈’?”血色狂潮中,凝聚出颜镜近乎完美的上半身虚影,他指尖把玩着一缕如同活物的猩红色彩,语气带着亲昵的恶意。

前辈?地面上正在清剿残余傀儡士兵的顾凛心神一震。颜镜和统帅,果然早有渊源!

陆止渊金色的瞳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声“前辈”从未入耳。“玩弄人心的把戏,依旧肤浅。”他并指如剑,向前一点。

“冰寂·穿星。”

一道极细、极致的冰蓝射线,如同宇宙寒冰的凝结,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穿透了血色狂潮,直刺颜镜虚影的眉心!所过之处,翻涌的血色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瞬间凝固,然后悄然湮灭。

颜镜虚影轻笑一声,不闪不避,任由那冰蓝射线穿透。他的身影如同水纹般荡漾消散,又在另一处血色中重新凝聚。

“还是这么心急。”颜镜舔了舔唇角,眼神妖异,“你以为,困住我的傀儡,就能找到我的真身?我的领域,无处不在。”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暗红色的天空,“看啊,这整座城市,都将成为我的画布!而你们,不过是画中挣扎的……一点色彩。”

随着他的话语,城市各处的灯光开始诡异地闪烁,一些电子屏幕上的画面扭曲,染上不祥的血色,甚至远处传来零星人群的尖叫和骚乱——颜镜的力量,竟然真的在通过某种方式,影响着更大范围的城市!

陆止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颜镜的能力比情报中显示的更诡异,他似乎能与城市本身存在的色彩、光影乃至电子信号产生共鸣,将整个环境都纳入他的“画布”范畴。这样下去,即便自己能压制他,造成的间接破坏和民众恐慌也将是灾难性的。

必须速战速决,或者……将他逼离城市中心。

“你的废话,太多了。”陆止渊声音冰冷,他双手虚抬,整个“绝对零度”领域的力量开始向内收缩、凝聚。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抽干、冻结,温度骤降至连钢铁都会脆裂的程度。他身后,仿佛有无尽的冰晶符文在构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结构。

“领域展开·永冻神国。”

他要将这片空域,连同其中的颜镜,彻底拖入一个由他绝对主宰的冰封神国!

与此同时,儿童公园外围。

厉战带领着“獠牙”小队,如同黑色的利刃,撕开了公园外围残余的薄弱封锁,与顾凛汇合。两人没有多余寒暄,目光同时投向公园中心那尊高达五米、不断扭曲变形的血色人形怪物。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流淌的血液,时而凝聚出多臂的轮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和强烈的精神污染。之前顾凛小队尝试的各种攻击,无论是物理打击还是能量冲击,都如同泥牛入海,甚至会被它吸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统帅有令,清除它。”厉战言简意赅,手中由荒漠信息素凝聚的能量长枪发出灼热的光芒,“这东西的核心,是颜镜留下的一缕高度凝聚的精神印记和污染源。”

“怎么打?”顾凛问道,他的暴风雨前空气信息素扩散开来,带着预警和肃杀,试图稳定队员们被怪物精神污染影响的心神。

“用绝对的力量,瞬间蒸发它,不给它同化和再生的机会。”厉战眼神凌厉,“我主攻,你掩护,干扰它的精神核心,限制它的形态变化。”

“明白!”

厉战低吼一声,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流星,冲向血色怪物!能量长枪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直刺怪物核心!

怪物发出无声的咆哮,无数血色的触手如同密集的荆棘丛林,从地面、从空中刺向厉战!同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向厉战的意识!

“休想!”顾凛眼神一凝,将自身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化作一柄无形的“秩序之刃”,强行切入那混乱的精神冲击波中,试图扰乱怪物核心的精神印记!

轰——!

厉战的长枪与血色触手碰撞,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炽热的能量与污秽的血色相互侵蚀、湮灭!怪物的触手不断被蒸发,但又迅速从本体补充,仿佛无穷无尽!

而顾凛的精神干扰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怪物的形态变化出现了瞬间的凝滞,攻击也出现了一丝杂乱。

“就是现在!”厉战抓住机会,能量长枪上的光芒再次暴涨,他动用了之前破开色彩牢笼时类似的秘法,皮肤下的血管再次泛起红光,力量瞬间提升!

“烈阳·焚城!”

他猛地将长枪投掷而出!长枪在空中化作一道直径数米的巨大金色光柱,如同坠落的太阳,带着毁灭性的威能,狠狠轰击在血色怪物的正中心!

轰隆隆——!!!

刺目的金光吞噬了一切!巨大的爆炸将公园中心的土地掀起,形成一个焦黑的巨坑!强烈的冲击波甚至将外围的树木都连根拔起!

光芒散去,那血色怪物已然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个不断冒着青烟的深坑,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不适的焦糊味。

“解决了吗?”一名队员喘着粗气问道。

厉战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深坑。顾凛也皱起眉头,他的精神力感知中,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坚韧的污染气息残留。

突然,深坑底部,一缕如同发丝般纤细的、颜色更加深邃暗红的血丝,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窜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离得最近的一名“獠牙”队员!

那队员反应极快,侧身闪避,但血丝仿佛有追踪能力,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瞬间没入了他的手臂!

“啊!”队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变得漆黑,并且那黑色如同活物般迅速向上蔓延!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眼中开始浮现出与之前那些傀儡相似的疯狂血色!

“小心!是核心污染源!”顾凛大喝。

厉战眼神一寒,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一道炽热的能量刃闪过,直接将那名队员被感染的手臂齐肩斩断!

断臂落在地上,迅速化为一滩蠕动的黑色粘液。

那名队员脸色惨白,被同伴迅速拖后救治。而被斩断的污染,似乎失去了宿主,那缕暗红血丝从粘液中再次浮现,如同毒蛇般昂起“头”,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东西,比想象中更难缠!它似乎具备了某种“不朽”的特性,只要有一丝残留,就能不断寻找宿主重生!

“塔”地下深处,最高级别安全屋。

云眠被安置在一个充满淡蓝色营养液的医疗舱内,无数细小的探针连接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监测着他的一切生命指标。沈言守在外面,隔着透明的舱壁,紧张地看着里面。

云眠的呼吸平稳,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之前的侵蚀从未发生。但他依旧没有醒来,仿佛陷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沉睡。

医疗舱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云眠的能量读数。那代表着他本源力量的“月光”能量,数值高得惊人,并且极其稳定、纯粹。但在那纯粹的白色光晕边缘,技术员标注出了一条几乎难以察觉的、不断试图向内渗透的暗红色能量丝线。

“这是……精神链接印记?”沈言看着屏幕,向旁边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塔”资深研究员问道。

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脸色凝重:“是的,而且是非常深层次、近乎‘共生’级别的精神链接。它像一条锚点,将云眠先生与那个叫颜镜的异能者连接在一起。我们尝试用各种方法隔绝、清除,但都失败了。这条链接……似乎是以云眠先生自身的某种‘渴望’或‘空缺’为基础建立的,强行切断,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渴望?空缺?”沈言不解。

“简单说,颜镜的力量,可能填补了云眠先生精神世界的某个……‘空洞’。”研究员斟酌着用词,“所以我们无法从外部强行剥离,除非云眠先生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并主动排斥它。”

沈言的心沉了下去。自己排斥?云眠现在连醒都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医疗舱内的云眠,眉头再次微微蹙起。仪器屏幕上,那代表他本源力量的白色光晕,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与那条暗红色的链接丝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安全屋内的灯光,也开始如同受到干扰般,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

“不好!是外部高强度的同源能量碰撞,引发了云眠先生体内力量的共振!”研究员脸色大变,“快!启动最高级别的精神稳定力场!不能让他无意识的力量爆发出来!”

工业区上空。

陆止渊的“永冻神国”已然成型。方圆数公里的空域,仿佛被从现实世界中切割出来,独立成了一个冰蓝色的、时间流速都变得缓慢的世界。无数巨大的冰晶悬浮其中,折射着冰冷的光辉。颜镜那翻涌的血色领域,被强行压缩、冻结,范围越来越小。

颜镜的虚影在冰晶间闪烁,试图挣脱,但他的色彩每次试图扩散,都会被极寒瞬间冻结、破碎。

“没用的,颜镜。”陆止渊的声音在这冰封神国中回荡,带着绝对的权威,“你的‘万象’,在我的‘永冻’面前,毫无意义。”

颜镜的身影在一枚巨大的菱形冰晶上凝聚,他看着远处如同冰霜之神般的陆止渊,脸上的疯狂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掺杂着怨恨与某种扭曲执念的表情。

“毫无意义?”他低笑一声,“陆止渊,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冻结一切,就是秩序?就是正确?”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顽强抵抗着冰冻的暗红色彩。“你看,即便是在你的神国里,依然有无法被完全冻结的色彩……就像人心底的**与黑暗,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封神国,望向了“塔”安全屋的方向。

“而那只‘月亮’……他内心的‘空洞’,比你们想象的,都要大得多。他需要我,需要我的色彩去填补那份虚无……我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话音未落,颜镜那缕暗红色彩猛地燃烧起来!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链接,跨越空间,轰然降临!

与此同时,安全屋内,医疗舱内的云眠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眸,不再是平日里的懵懂与纯净,而是……一片如同最深夜空的虚无的漆黑!他周身那月光般的白光,在这一刻,被渲染成了……诡异的暗月光华!

“嗡——!”

恐怖的能量波动从云眠体内爆发,瞬间冲破了医疗舱,冲溃了精神稳定力场!整个安全屋剧烈震动,警报声响成一片!

沈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重重撞在墙上,他惊恐地看着从破碎的医疗舱中缓缓悬浮而起的云眠。

此时的云眠,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笼罩在暗月般的光晕中,那双漆黑的瞳孔,冷漠地扫视着周围,仿佛至高无上的神祇,俯瞰着渺小的蝼蚁。

他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咔嚓——!

安全屋那足以抵御重型武器轰击的合金墙壁,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工业区上空,永冻神国内。

陆止渊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与颜镜同源,却又更加深邃、更加虚无、更加接近“规则”本源的黑暗力量,加入了战场!这股力量,甚至隐隐撼动了他的“永冻神国”!

颜镜看着陆止渊微微变化的脸色,发出了畅快而癫狂的大笑:

“看到了吗?暴君!这才是完整的‘艺术’!光与暗,秩序与混乱,纯净与堕落……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而你们……都将成为我这幅……血色月光图中,最绚烂的底色!”

暗月降临,神国震颤。局势,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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