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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国、暗月与人心之光

“永冻神国”在震颤。

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于内部规则的冲突与侵蚀。暗月云眠悬浮于破碎的安全屋上空,那双虚无的黑眸没有任何情感,只是本能地释放着与颜镜同源,却更加接近世界底层规则的黑暗力量。

这力量并非简单的“混乱”,而是一种存在的否定,一种万物归寂的虚无。陆止渊的“绝对零度”是秩序的极致,是运动的停滞,但依然承认“存在”本身。而暗月云眠的力量,却在无声地消解着“存在”的概念。

冰蓝色的神国领域内,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那些被冻结的色彩、被停滞的能量,在暗月光华的照耀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悄无声息地湮灭,回归最原始的“无”。

“哈哈哈哈!”颜镜在冰晶间狂笑,他的血色领域虽然依旧被压制,但却因为暗月云眠的加入,获得了某种本质上的“支撑”,变得异常坚韧,如同拥有了不死之身。“看到了吗?陆止渊!你的秩序,你的冰冷,在真正的‘虚无’面前,是何等可笑!”

陆止渊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映入了暗月云眠的身影。他能感觉到,这个状态下的云眠,力量层级极高,但意识却如同沉睡,完全被颜镜通过那条诡异的精神链接所引导、操控。云眠本身,更像是一个被启动了开关的、拥有灭世之力的……兵器。

不能硬抗。必须切断那条链接,或者……唤醒云眠本身的意识。

“厉战,顾凛。”陆止渊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依旧冷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目标变更。不惜一切代价,接近云眠,尝试唤醒他的意识。颜镜由我牵制。”

地面上,刚刚处理完那缕顽固污染源(暂时用高强度能量屏障将其封印在一个特制容器内)的厉战和顾凛,同时收到了指令。两人抬头望向天空那冰蓝与暗红、虚无交织的恐怖景象,以及那个悬浮在安全屋废墟上空、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暗月身影,脸色都无比凝重。

唤醒那个状态下的云眠?谈何容易!

“怎么接近?那股力量……靠近就会被湮灭!”顾凛快速分析着,“而且颜镜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

厉战看着手中那缕被封印的、依旧在不停冲撞屏障的暗红血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统帅牵制颜镜,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顾凛,你用你的精神力,尝试构建一条最纯粹的、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信息通道’,传达安抚的意念。我来……为你创造靠近的机会!”

他看向顾凛,眼神如同磐石:“相信我,也相信统帅。”

顾凛看着厉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

永冻神国内,陆止渊动了。

他不再试图维持整个神国的绝对稳定,而是将领域的力量收缩、凝聚,主要针对颜镜的血色领域进行压迫和切割。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操控着神国内的无数冰晶,化作一道道蕴含着极致寒意的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向暗月云眠,并非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迟滞他的行动,为地面的厉战和顾凛创造时机。

“呵,还想分心他顾?”颜镜冷笑,血色领域翻涌,化作无数狰狞的血色兵刃,斩向那些冰晶锁链,同时更多的血色触须如同潮水般涌向陆止渊本体,试图干扰他的掌控。

天空中的战斗进入了更加凶险的层面。陆止渊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颜镜的疯狂攻击和暗月云眠的无意识侵蚀,冰蓝色的神国与血色、暗黑的力量激烈碰撞,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席卷,将工业区的残骸进一步化为齑粉。

地面上,厉战将那个封印着污染源的容器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疯了!”顾凛惊呼。

厉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皮肤下血管凸起,那缕暗红血丝如同找到了更美味的宿主,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体内!他在主动吸引、容纳这缕与颜镜同源的污染源!

“快!我没多少时间!”厉战低吼着,他的眼睛开始泛起血丝,意识在与那疯狂的污染进行着殊死搏斗。但他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烈日荒漠信息素的天然排斥性,暂时压制住了污染的完全侵蚀,并且……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与颜镜领域同频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血色波动!

这是极其危险的赌博!他让自己暂时变成了一个“伪信标”,欺骗颜镜的领域感知!

“走!”厉战一把抓住顾凛的手臂,带着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暗月云眠下方的区域!

果然,由于厉战身上散发的同源波动,暗月云眠那无差别湮灭力量的领域,对他们二人的排斥减弱了一丝!而天空中被陆止渊死死缠住的颜镜,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同源”气息而出现了一丝分神和疑惑!

就是这一丝空隙!

厉战用尽全身力气,将顾凛朝着暗月云眠的方向猛地推去!同时,他自身再也无法压制那缕污染源,单膝跪地,痛苦地低吼起来,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不祥的暗红纹路。

顾凛借着这股力量,冲入了暗月云眠力量领域的边缘!那虚无的湮灭之力瞬间袭来,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都在被剥离、分解!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身的精神力催发到极致!他没有构筑防御,也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情感,凝聚成一道最纯粹、最直接的精神波动,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向暗月云眠那漆黑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语言,而是意象,是感受。

是沈言看着他时,那无奈又纵容的眼神;

是直播间里,无数观众因为他的“宁静”而感受到的片刻安心;

是那杯温热的牛奶,和吃了一半的草莓布丁的甜香;

是阳光晒透的云朵般的温暖与柔软……

是那些属于“云眠”本身的、平凡的、却充满生命力的点点滴滴。

“回来吧……云眠……”

顾凛的精神力在暗月光华的侵蚀下飞速消耗,他的口鼻开始渗出鲜血,但他依旧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这些属于“人”的温暖印记。

暗月云眠那虚无的黑眸,似乎波动了一下。周身的暗月光华,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闪烁。

就是现在!

一直分心关注着这边的陆止渊,眼中精光一闪!他硬生生承受了颜镜一道血色能量的冲击,肩头的统帅制服被撕裂,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但他借此机会,将“永冻神国”最后的核心力量,化作一道极致凝聚的冰蓝光束,并非射向云眠,而是射向了云眠与颜镜之间,那条无形的、由暗红色彩构成的精神链接!

“断!”

咔嚓——!

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被强行绷断!冰蓝光束精准地击中了链接的节点,极寒的力量瞬间沿着链接蔓延,将其冻结、碎裂!

“不——!”颜镜发出了愤怒而痛苦的尖啸,他与云眠之间的链接被强行中断,对他的反噬不小,血色领域都黯淡了几分。

而失去了颜镜精神链接的引导和支持,暗月云眠周身的暗月光华剧烈地波动起来,那双虚无的黑眸中,出现了挣扎和迷茫的神色。顾凛传递过来的那些温暖的、属于“云眠”的记忆碎片,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在他漆黑的意识海洋中点燃。

他抱着头,发出了痛苦而混乱的呻吟,暗月光华与原本的纯净白光在他身上交替闪烁,极其不稳定。

“沈……言……”一个微弱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艰难地吐出。

安全屋废墟旁,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沈言,听到这声呼唤,浑身一震,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云眠!我在这里!”他大声喊道,试图穿过那依旧不稳定的能量场。

似乎是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云眠眼中的漆黑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露出了原本那双懵懂而纯净的眸子,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迷茫。周身的暗月光华也迅速收敛,重新变回了那朦胧的月光般白光,只是比之前要黯淡许多。

他身体一软,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沈言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在他落地前,将他紧紧接住,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沈言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月亮”。

云眠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眨了眨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吵……想睡觉……”然后脑袋一歪,再次陷入了沉睡,但这一次,是平稳的、正常的沉睡。

天空之中,随着云眠意识的回归和链接的断裂,颜镜的血色领域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在陆止渊“永冻神国”的全力压迫下,开始节节败退,不断收缩。

颜镜看着下方相拥的沈言和云眠,又看了看稳立于冰封王座之上的陆止渊,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疯狂,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暴怒。

“很好……陆止渊……你又一次……”他的身影在血色中逐渐变得模糊,“但游戏还没有结束……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整个血色领域猛地向内收缩,然后轰然爆开!并非攻击,而是借助爆炸的力量,撕裂了陆止渊神国的一角,化作无数道血色的流光,朝着城市的不同方向遁逃而去!

陆止渊没有追击。维持“永冻神国”和强行切断精神链接,对他的消耗也极大。他散去领域,身影缓缓降落到地面,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肩头的伤痕还在渗着血。

他看了一眼被沈言紧紧抱在怀里、安然入睡的云眠,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努力压制体内污染、脸色痛苦的厉战,以及精神力透支、几乎虚脱的顾凛。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稳定,“将厉战和那缕污染源立刻送回‘塔’,进行最高级别隔离净化。”

“是!”还能行动的队员立刻应道。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每个人都清楚,颜镜逃脱,“纯粹之光”和“导师”的阴影仍未散去,而云眠体内那深层次的“空洞”和与颜镜的同源链接,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陆止渊走到沈言面前,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沉睡的云眠。

“他需要更专业的监护和引导。”陆止渊对沈言说道,“‘塔’可以为他提供最好的条件,也能保护他不再被觊觎。”

沈言抱紧了云眠,抬起头,虽然狼狈,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可以相信‘塔’吗?相信您吗,统帅大人?”

陆止渊与他对视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他是解决未来可能更大危机的关键,也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仅此而已。”

夜色渐退,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经历了一夜烽火与混乱的城市,慢慢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暗流依旧在涌动。而抱在沈言怀里的这轮“月亮”,他的沉睡,他的苏醒,他内心的“空洞”与拥有的力量,都将决定着未来故事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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