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途年近来脾气很差,脸色总是阴沉,华岩内部都说他比季泓棣的严厉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冯今天正撞他枪口上。
“冯经理如果你实在拿不出可以汇报的业绩,那下次会议你可以不用参加,你们部门也可以直接并到二部去了。”
冯经理慌慌张张,一边擦汗一边整理手里那两张汇报表,看来看去没找到一句能解燃眉之急的话,没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
“其他人也一样,低于预期的都不必再汇报了。”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人人自危,屏息噤声。会议室只剩投影仪工作时“嗡嗡嗡”的背景音。
终于会议结束,走出办公室,几个项目经理长出一口气。
“李总最近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我听说,”那人又前后望了望确保没有第三个人才凑近对方耳语,“他失恋了,据说女朋友还劈腿了,跟自己妹夫搞在一起了。”
听悄悄话的人瞪大了眼睛,“这么炸裂!”
说话那人点头如捣蒜,“哦对了,那女的公司还有我们季总投资。”
“牛啊,这姐妹儿,脚踩三只船。”
“没天理啊,咱李总这么帅,还被人劈腿。”
“不知道那女的在想什么。”
“真是的,他们神仙打架总是殃及我们这些无辜百姓,我的绩效,我的年终奖。”
李途年和这两个人只隔一道玻璃墙,还是不隔音的单层玻璃,所有私语李途年尽收耳底。除了一双眼睛眸色越来越深,手上还捏扁了一瓶矿泉水,液体顺着手指关节滑落手腕,留下一滩水在办公桌上。
季泓棠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李途年抽两张纸巾擦干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很不合时宜的调笑,第一句话就让李途年想挂断电话。
“听说你被人踹了。”
“有屁快放。”李途年声音冷的像此刻奉平的气温,冰碴子还挂在房檐下。
季泓棠已经感受到李途年的不耐烦,识相收敛了笑声。
“好了,不逗你了,晚上划船去不去。”
李途年莫名想起刚才那句“脚踩三条船”,心情不好,眼底又阴鸷了几分。
“不去,滚蛋。”
就这么把电话挂了,“这小子吃枪药了,这么冲。”季泓棠又蛐蛐了几句,无人作陪,兴致已然寥寥。
李途年上次如此反常还在大学,做了二十年的乖乖男童到了大学突然学会打架了,打了还不只一架。
汇演结束,季泓棠便来接他出去耍。看见他的第一眼,他的嘴角已经乌青,眼睛瞪得乌眼鸡似的。
“谁干的?”季泓棠第一反应就是他家这乖孩子被人揍了,他得替他出气。
“没谁,话不投机而已。”李途年看看季泓棠的反应又补了一句,“我先动的手,没吃亏。”
“行啊,年年你出息了,会打架了。他怎么你了?”季泓棠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能让李途年这小子忍无可忍动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抢你老婆了?!”
“滚蛋。”
李途年从小就是体面的乖小孩,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怎么急眼说出口的重话也只是“滚蛋”这种程度。这么一想反倒把季泓棠气笑了,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正是这个时候,打架事件另一个主人公下楼来,不仅顶着一只熊猫眼,鼻子里还塞着只沾了血迹的纸巾条儿。
这么一看年年到真是没吃亏,但季泓棠帮亲不帮理,还是不屑的白了那人一眼。
“是他?”
季泓棠看着那人挑挑下巴。
“嗯。”
李途年顺着季泓棠的视线看了那人一眼,双方短暂视线交锋,不知怎么激起那人心底一阵无名火。
他走到李途年身边恶狠狠低语了句,“晚上你等着!”
“呦呵!我这暴脾气。”季泓棠火冒三丈拉都拉不住要冲上去给那人一拳。
李途年费了好大劲儿才拉住季泓棠,倒不是怕他吃亏而是怕他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季泓棠小时候皮的很,被老季送到特训营磨性子,结果性子没磨平反而学了个擒拿手回来,普通人在他手上没有不知亏的。用他的话说,他用全力那人必定骨折。
那人看这架势也知道占不到便宜悻悻离去。
“我今天不回去了,陪你等着他。”
“不用,真没事,他也就是放放狠话。”
“不行,我不放心,我兄弟不能被人欺负了,传出去多丢我的脸。”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住哪?两个一米八的大个儿挤一张床更丢脸。”
季泓棠义愤填膺的脸变成了娇羞样,“想跟人开房直说,死鬼。”
“哕,季泓棠你可太恶心了。”李途年眉毛拧在一起,锤了季泓棠好几拳。
——
暮色西垂,太阳落挂在半空,空调外机上折射的金色阳光亮的人无法直视,柏油路面一片金灿灿一直延伸到路面拐角。
下坡路,宋帝踩着自行车从落日金灿灿的阳光里跑出来,长发飘散在风中,发丝也金灿灿的。她明明离他还很远,她那些在风里飞扬的发丝却好像丝丝缕缕撩拨着他,让他站也不是,转身也不是。他只好把背脊有挺直了一点,这样一来他的气势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眼神骗不了人,季泓棠只是瞅了一眼李途年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喜欢人家。偏偏那女孩望过来,李途年却转过身躲避她的目光。
季泓棠咬一口棒冰,装作不经意地问:“认识?”
李途年将嘴里的棒冰换了个方向,用扭捏又端着的腔调开口,“嗯,算是吧,带我,们的,学姐。”
季泓棠最烦他这个样儿,死装。
“喜欢人家?”
棒冰化掉的汁水顺着李途年嘴角黏糊糊地流下来,“没有,不是,你想多了。”说完才用手胡乱抹了抹已经流到下巴的汁水。
季泓棠看他那个狼狈又慌张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我就随便问问,别紧张。”
间隔不到一秒,季泓棠又贱兮兮地点着李途年嘴角的乌青说:“你这伤,是因为她吧。”
他们俩太熟了,季泓棠比李途年自己还要了解李途年。
“少管。”
季泓棠耸耸肩,“OK。”心里无比确定,生气了,那肯定被他猜对了。
他越端着季泓棠越好奇,“他挖你墙角了?”
“欺负那姑娘了?”
越说越离谱,季泓棠突然有个脑洞,“年年,不会是你撬别人墙角吧?哇,可以啊你。”
李途年白了他一眼,“你想象力真挺丰富的。”
“那到底因为啥嘛?”
因为什么,其实李途年李途年自己都不太确定。
宋帝的经血遗落在椅子上,他晓得她的难堪,他尽量错开与她的目光对视避免她的尴尬。但他站在第一个,躲都没地方躲。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替她擦掉那血迹替她难堪。
正当他左右摇摆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做时,一个声音落进他的耳朵里。
“真恶心,这么多水就该换个大号创可贴。”那声音讥笑着。
他很快找到了那声音的源头,就坐在宋帝侧面,距离近,她一定听见了。
李途年厌恶地瞪了那人一眼,刚要还嘴,宋帝落荒而逃。一个短暂的照面,李途年觉得宋帝快要哭出来了。
他的血液突然不受他的控制了,一股脑地涌向头部,而后他的拳头在他的理智还没有回归的时候重重砸向了那人的脸。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跟那人扭打成一团。那人的拳头打在他的嘴角,先是麻木的,然后发烫的,最后才开始疼痛。
同班同学把他们拉开,主席台上院长和一众领导脸色铁青,老杜用了后半辈子最快的速度跑过来大声呵斥,身上的啤酒肚一颤一颤的。
像一场梦境,直到站在老杜办公室里听着老杜气势磅礴的教训,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了,李途年还在怀疑他跟人打架的真实性。
他为了宋帝,一个只相处了十五天的学姐,跟人打架。
他到底是怎么了?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断想起宋帝,想起她跑步从队首落到队尾偷懒,想起她带早操破罐子破摔领着他们做广播体操。想起他偷笑时被她敲帽檐警告,想起她脸被晒的红红的站在队伍前面扣他们的动作。
想起她说“再笑到前面来笑。”
他突然很想见她,想跟她说说话,哪怕是抱怨一下今天的温度或者老杜的废话。
他的心突然被这个并没多熟悉的学姐占满了,一跑神全是关于她。偏他这会无时无刻不在跑神。
那是李途年第一次感知到他对宋帝无可抑制的爱意,后来这颗种子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株无法拔除的大树。
——
夜晚,他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小辈儿的群聊里就传开了。
——“年年,今天为爱冲锋挂彩了!!!”
下面还放一张季泓棠偷拍的李途年嘴角乌青的照片。
——“哇!”
——“哇!!”
——“秀啊!年年。”
——“出息了。”
——“长大了。”
……
李途年很快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消息群轰滥炸。其中还包括他外公的消息。
——“你小子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咱们争取四代同堂。”
李途年一脑袋黑线。
——“少上点网,不然我告诉外婆你熬夜。”
——“龟孙子。”
外公气愤发来三个字,发完就后悔了,撤回却也晚了。
—“龟,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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