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找了个机会，季言约了策划部的百晓生杜麒麟喝下午茶，三下五除二便把事情的来由弄清楚了。
“林依跟张副总的确关系匪浅，说小三可能真不冤枉她。”
“她一开始就是张副介绍进来的，这个全策划部的人都知道。而且从进来的第一天，脾气就挺大，做事总是毛手毛脚，你说她不认真吧，她也认真，就是不细心，交代了好几遍都完不成。前脚说了好，后脚立马就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一开始大家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她比张副总小了少说有10岁，大家还以为是他家里的亲戚，直到有一天张副总老婆找了过去，两人在车库争执，有人看到她林依被张副总老婆打了一巴掌，张副总出来劝架，还被她老婆骂，说什么，从来只顾着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妖孽什么的。第二天张副总又去找了我们总监说了什么，后面没过几天林依就走了。”
“我麒麟绝对没骗你，这事儿策划部很多人都知道，而且林依走的时候，很多人指指点点都在说她，但她也没有半点解释，真的就跟被人抓了现行一样。”
麒麟的话清晰地游荡在耳边……像无缝的针脚把脑子铺得密密麻麻。
那些没来由的时刻，她突然想起，那个拿着早餐让她选喝豆浆还是酸奶的女人。那个想叫她言言被她拒绝后，有些失落又想讨好她的女人，那个因为自己没带伞而一脸急切跑来接自己的女人。
人或许本身就挺复杂的吧。季言想。
可以确定的是，就这两三天里，季言和林依之间产生了一道无形的隔阂。这种隔阂非常明显，看得高乐一愣一愣的。
“都是女人有什么问题解决不的？”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曾经把这句话分别说给季言和林依，两人却是一副毫无领情的表情。
“啧啧”从一开始的委婉相劝，到后面直接置之不理，高乐觉得自己也算软硬兼施，积极促和，可两个人却自有一番态度，而且连皱眉的表情都像复刻一般。她夹在中间，像看小学生闹矛盾似的。
不过除了对对方态度上冷淡了些，根据高乐观察，工作的事情上两人还是极度分明。比如下午例会那阵，季言的手机快没电了，林依几乎第一时间就给她找了数据线充电，又比如，星期五加班那天，她亲眼看到林依把一个黑森林蛋糕和一瓶豆奶放到季言的工位上。
事后，季言还很纳闷是谁放这里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高乐觉得这架势搞得就跟暗通款曲似的。
然而两人的僵持局面，却在一个午后被突然打破，那天上午林依请了半天的假没来上班，中午来的时候，却提了一个大的行李箱和两大包行李。
高乐将林依打量了一圈后，想到她并没有出差的任务，有些心疑，问：这是要搬家呀？
没想到林依爽快的回答：对。
“真要搬家？搬去哪？”高乐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心想，莫不是因为跟季言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被调走了吧……她心里有些悬，赶着想问个明白。
林依没回她话。
此时周蕴笑盈盈地走过来，一把拉过林依的行李杆解释道：“她家里地板漏水，被楼下投诉了，从明天起要开始整修，本来她想住酒店，我想着我老公正好要出差到下下周回来，所以就让她住我那了。”
“住你家？”高乐的掀起眼皮，嘴巴喔起来，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啊，怎么的，怕我把她吃了不成？”周蕴笑着挪瑜道。
几人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季言已经来到了背后，今天季言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长袖搭了一条浅蓝的牛仔裤，棕色的小皮带露在外面，衬托出姣好的身段和细腰，日常习惯披散的头发也破例扎了起来，这打扮若用四个字来形容，是当之无愧的青春靓丽。
高乐知道今天必然有“特殊场合”，毕竟按照季言一向的个性，因为职业需要加上长得又格外秀气，她往日都只会让自己朝更成熟的方向打扮，压根不可能突然“装嫩”，不是相亲，就是同学会。
高乐猜对了，季言今天晚上果然有个同学会，同时也是语文老师班主任王语沁的40岁生日，王语沁是季言学生时代最喜欢的一个老师，也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那时的季言正好处于叛逆期，因为追星导致学习成绩下滑，家长和老师反复教育了好几次，她撅着嘴明面上答应，背地却带着大家一起唱反调。
一些喜欢她的老师，谈起她都连连摇头，只有王语沁不仅没有放弃过她，还好几次把她留下来，偷偷给她补课，还告诉她，有偶像从来不是坏事，真正的偶像一定是让人上进的，让人充满动力的。
而季言没有告诉大家的是，其实她从来没有追过星，只是因为讨厌物理老师，才在课上看娱乐杂志，却被老师误以为追星而耽误学习，她不想解释，后来又带着一大批因为追星被骂的学生“造反”，所以才成了后来最让老师头疼的那一个。
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她成功考入重点高中，然后是念大学，工作。也就这么一个时间段，是她学生生涯里最出格的一段，现在想起来却隐隐有些怀念。
“你要搬到周主管那里？”
林依的目光里映出季言清晰的脸庞。
“嗯，是”她回答的声音很小，大概是好久没跟她讲话有点生疏。
“那明天记得不要迟到了。”季言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嗯”
“？”高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哑谜一样，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晚上下班后，季言难得没有耽搁，直接拿着外卖定的鲜花往电梯口走。只是按了“下”键后，眼风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依拖着上午的大箱子跟在周主管的身后，而高乐则提着两大袋行李跟在林依的身后。
这三个人一前两后的站在一起，让季言瞬间想到了取经四人组，随即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花，不自觉默默地退了两步。
林依显然也注意到了站在电梯口的季言，下班前应该是又补了一下妆，手里拿着一大束冰蓝玫瑰，看得出心情很好，眉眼里都带着往常少有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林依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她说不出是为什么酸，是为季言对她的冷淡，是为这些天两人无故生出的间隙，还是为这一刻，季言拿着送给别人的花要喜滋滋的去参加聚会，自己却因为房子漏水还得麻烦高乐帮自己一起搬家。
明明就在一个公司，明明每天都能见面。可是，无论是心还是距离却越来越远。
但她的想法，只是停留在脑子里，连心里的这点酸楚也藏得紧紧的，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四个人被装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她立马收摄了心神，又做回了销售部最普通最亲和的那个职员。
周主管家是三室一厅，一间主卧，一间客房，还有一间儿童书房。孩子因为已经在上中学，又是住读，所以家里倒也干净宽敞。
不过大概因为平时工作忙碌，周主管并不怎么做饭，厨房的灶台看来至少有一个礼拜没开火了，林依用手指拂过台面，能明显感受到薄薄的一尘灰。
“我待会还要做个项目计划，我们就点个外卖了，你看怎么样？”周主管一边把外套挂在门上，一边转身对林依说。
“要不我来点吧周主管，本来也想着请你吃饭，感谢你收留我……”
“你这孩子啊……”周主管没有客气，林依点了三菜一汤的中餐外卖，等送到时已经是1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吃得很干净。
林依在房间里打开行李箱，正打算整理里面的衣服，却突然听到门外两人吵架的声音。她不明所以的打开门，没想到却看到周主管跟一个男人在拉扯。
“你还舍得回来，不得了，还记得我们母女？”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小小，我觉得我会回来？”
“那你走啊，马上走，现在给我滚！”
“我走，我走了你就开心了，我跟你说，我偏不走，我今天就住在这里”
“谁让你住在这里的？你兄弟，你酒友，你那些牌友家里，你不去了？现在知道回家了？”
“你别忘了，房子不是你一个人，我今天睡客房”
“你给我滚出去，听到没”
周主管的语气越发犀利，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是林依从未见过的一面，她有些不知所措，而两人的纠葛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打算，思考了几秒后，林依果断收拾好地上的行李箱，又将两大袋物品搁在了行李箱上，默默走出大门。
街道上已是灯火阑珊，好在科技带来的便利，让此刻的林依不至于无家可归。在旅游网上选了一间临时落脚的酒店，林依将行李拖到路边，拿出手机很快叫了一辆滴滴，眼看着车牌将近时，夜色中她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马路对面的人是季言，她也在打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没用手机软件，而是一直在路边拦车，却一辆都没有拦到。
“师傅，你往前面掉头，我接个人再走”林依坐在后排急声道。
“好”
季言觉得头有些昏沉，心情却大好。好久没有这般高兴了，见到了久违的老师，同学，更重要的，趁着今天这日子，她总算得报当年的“折辱”之仇。
初二时，因为开学不久后在课上公然看小说又被老师抓包的事情，季言一度产生了厌学情绪，且破例的在那一年没有担任任何班级职务，她放肆，拽，又不动声色的展现出一种大姐大的魅力，让班里很多男生都钦佩不已。
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两个女生对季言的意见很大，其中有一个女生叫罗微，长得人高马大，又是数学课代表，便经常向季言找茬。
一开始季言还忍着不发，到后来，则公然与她叫板，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两人曾经因为收作业的时间直接闹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最后以打平告终，而在不久后的运动会上，一向擅长球类运动的她，竟然在篮球和乒乓球两项运动里都输给了她，这让季言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今天再见罗薇时，对方已经变成一个臃肿的大嗓门妇女。却自不量力，还是要跟自己较量，而无论是ktv的飙歌，喝酒，还是扳手腕的活动，季言都成功的碾压了一把对方。最后罗微也为当年为难她的事情诚挚地道歉。
对季言来讲，这顿饭也吃得太值了。
不过，因为一时玩得太嗨，又忘了带充电宝，临走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居然爆电了。所以只能碰运气在路边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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