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嫣一怔:“你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们还没来之前,湘王的人就已经提前埋伏在娼妓坊里,就等着来个瓮中捉鳖,将赵大人与莫世子一网打尽……”
夏乔嫣满面错愕:“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去娼妓坊?”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去寻你时,桑菊把慕风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不然的话,我哪里知道这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宋灼无比惋惜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桑菊这姑娘,当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我问什么,她便答什么,让这样一个傻姑娘陪在你身边,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
“可湘王的人又如何得知这些?”夏乔嫣看着面前这个生个白净清秀的布衣少年,心一点点往下沉,“难不成,你与这帮无恶不作的海匪勾结在一起?”
宋灼不以为然:“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我现在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铲除我的敌人!”
“你疯了吗?”夏乔嫣怒斥道,“你身为大宣的子民,却背叛朝廷,勾结外贼,心甘情愿地做他们的帮凶,你简直就是朝廷的蛀虫,国家的败类……”
“够了,”宋灼一改平日的温和,瞬间变得暴戾起来,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少女,站起来背过身去,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朝廷的蛀虫,国家的败类?”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缓缓回过身来,似笑非笑:“莫非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见夏乔嫣一脸茫然,他又是一声嗤笑:“看来,莫世子与赵大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爱你,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他们竟然没有告诉你?”
他俯下身子,死死盯着少女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父亲,哦对,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父亲,夏弘商因贪墨公款,已被朝廷关押入狱,估计再过些时日,他老人家就该身首异处了!”
“不可能,”夏乔嫣无比震惊,连连摇头,“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一个清廉爱民的好官,他不可能贪墨公款,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宋灼微微一笑:“其实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有贪墨公款,不过,他也不冤枉,因为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色迷心窍,非要娶一个娼妓坊出身的下贱女人,”宋灼慢悠悠道,“你那个杨姨娘为了筹钱堵住前夫李二狗的嘴,竟然以你父亲夏弘商的名义私自收受他人的贿赂,最后东窗事发,夏弘商受其牵连也算是咎由自取!”
“圣上看在莫世子三番五次求情的份上,这才答应饶夏弘商一命,暂时收监入狱,待开春再行发配边疆,而杨姨娘与夏乔锦则被打入奴籍,与其他相关人等一同关进夜庭司,负责清洗娘娘们用的恭桶。”
宋灼抬手轻轻托起夏乔嫣的下巴,笑得很是愉悦:“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说实话,她很替父亲感到不值,但想到母亲所受的委屈,想到父亲写断亲书时的决绝,想到夏乔锦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于她,心里头到底还是畅快多一些。
不过,眼下她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假如莫南北再不快些找到这里,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就要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夏乔嫣很是嫌恶地躲开对方的手,不屑道:“她们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宋灼笑道,“你走到今日这一步,难道不是拜他们所赐吗?现如今他们遭了报应,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好了,咱不说这些了,”宋灼端起碗,舀了一勺尝了尝方才送至夏乔嫣唇边,“快喝了它,再不喝,这药就该凉了……”
见夏乔嫣始终紧咬牙关不肯妥协,宋灼的耐心一点点耗尽,正打算强行将药灌入她口中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他手一抖,一大半的汤药全都洒在夏乔嫣身上,夏乔嫣又惊又喜,可一个“北”字还未喊出口,便觉后脖颈一阵吃痛,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宋灼手忙脚乱地想把夏乔嫣给藏入地窖,可已经来不及了,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正一步步朝这边逼近,就在屋门即将被推开的一刹那,他咬咬牙选择跳窗而逃。
赵弛刚一点燃火折子,就看到正侧躺在地窖口旁边,被五花大绑的少女。
青年脸色立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探过鼻息后,发现夏乔嫣并无大概,这才半跪着解开绑在她身上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将其揽在自己怀里,声音不住地颤抖:“嫣儿,我来了,别怕……”
少女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他坚实有力的臂弯里,纤长的睫毛上,一双柳叶般的秀眉微微蹙起,仿佛正做着什么不开心的梦。
赵弛久久地注视着她,终于,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住她的柔软的鬓发……
一滴眼泪,顺着他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的侧脸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夏乔嫣那头乌黑浓密的青丝里,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心痛得厉害,他宁愿此时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宁愿受罪的是自己。
更不敢去想,如若夏乔嫣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不会心痛到当场发疯?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能保护她!
即便是死,黄泉路上有他陪着,夏乔嫣也不孤单!
刚抱着少女走出屋门,原本黑漆漆的院子便忽地亮起了十几束火把,看着火光中那些攒动的人头,赵弛知道,他中计了。
夏乔嫣只是个诱饵,对方的目标其实是他!
其实早在进村子之前,他就已经猜到这里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不过于他而言,别说是陷阱了,就算是明知前方是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因为,他的女人就在这里面,他的孩子也在这里面,他不可能独善其身!
见那些人围而不攻,宋灼急了:“快放箭,为何不放箭,不是说好了要让他有来无回的吗?”
“你知道他是谁吗?留着他,可比杀了他好玩多了,”说话的,正是湘王的次子赵见郢,他缓缓扯下面巾,看着眼前那个芝兰玉树般的俊美男子,冷冷一笑,“你这双眼睛简直跟你舅舅生得几乎一模一样,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他顿了顿,继续道:“十五年前,他亲手割断了我父亲的喉咙,十二年前,他又一次带走了我的兄长,这个仇,我可一直给他记着,现如今他唯一的亲人落在我的手里,我岂能让这姓赵就这么痛快地死去,我得叫他那舅舅在天上好好瞧瞧,他的好侄儿是怎么被我一点点折磨至死……”
“冤有头,债有主,”赵弛淡淡说道,“既是如此,那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不要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赵见郢知道他说的是夏乔嫣,忙摆手道:“那可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宋灼小兄弟,要帮他把这女人抢过来给他当媳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赵见郢岂能言而无信?”
“想抢走本王的女人,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赵弛“刷”的一下扯下自己的长披风,单手在虚空中甩了起来,众人还未看个明白,他就已经把昏迷不醒的夏乔嫣牢牢地绑在自己背上。
他举剑对着众人,目光狠厉:“是一个一个上,还是全部一起来!”
许是被他的气势给震住了,众人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宋灼生怕夏乔嫣真的被他带走,气急败坏地抢过一名弓弩手的长弓,红着眼睛朝赵弛射出一箭。
不料赵弛用剑鞘反手一击,那箭便飞了回去,不偏不倚正好擦过赵见郢的袖子,扎在宋灼的左臂上。
宋灼惨叫一声,手里已经再次拉满的长弓应声落地。
赵弛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再次看向众人,唇角轻轻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旋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带着夏乔嫣飞身跃过低矮的院墙,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院外,忽闻马蹄声响,赵见郢后知后觉:“不好,我的马!”
言罢,他振臂一呼:“追,千万别让他给跑了!”
村道狭小,且到处都是半个高的芒草,马儿视线受阻,即便被鞭子抽着,也跑不快,不多一时,赵弛连人带马便又被堵在巷子里。
如若不是顾及夏乔嫣的安危,赵弛完全可以凭借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然而眼下他却不敢轻易去冒险。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莫南北与稚青出现了。
看到俩人挥剑杀向人群,赵弛不再犹豫,亦加入了这场敌我力量悬殊的混战之中。
因为时时刻刻要护好背后之人,赵弛压根无法发挥正常的水平,还未冲出巷口,身上就已经连接挨了好几剑。
三人拼尽全力,才终于杀出重重包围,各自骑着马冲向村口。
赵见郢自然不肯放过他们,大队的人马在几人身后紧追不舍,甚至开始朝着他们不断射箭。
在一个分叉路口,赵弛将夏乔嫣交给了莫南北,沉声吩咐道:“你们带着嫣儿走,我去引开他们。”
莫南北看着赵弛身上的斑斑血渍,有些迟疑:“我们走了,那你怎么办?”
赵弛语气冰冷:“我自有办法甩掉他们!”
莫南北依旧不忍丢下赵弛独自离开:“不行,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怀绝技,你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
“我说了我可以,”赵弛态度强硬,不容质疑,“你再婆婆妈妈,咱们几个谁都别想走!”
说着,他看向依旧人事不省的少女,哑着嗓子补充了一句:“替我照顾好她!”
话音未落,他已经举鞭狠狠抽向莫南北的马,马儿一声嘶鸣,带着莫南北与夏乔嫣风一样冲了出去。
稚青紧随其后,也一头扎入苍茫的夜色中。
赵弛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缓缓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嫣儿,保重!”
这时,身后的追兵也从拐弯处探出半个身子,赵弛翻身上马,朝着与莫南北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