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城外,一个小山坡上,缓缓立起一面“兖”字王旗,这面旗帜若是细看,就知道是临时赶工出来的,因为那“兖”字并不是完完全全用丝线绣出来的,而是用黑色的布剪出字样,再用针线缝制到旗帜之上。但远看,却是看不出半分差别。
王旗之下,有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马车之上有一身穿银甲面戴银色面具迎风而立的白袍将军,正如兖王在两军阵前的威武模样。马车两旁有二十余白袍士卒,白袍士卒外围则是杂色衣服的部曲。
匈奴骑兵对身后突然出现的一支燕军十分吃惊。兖王明明领着那些杂牌的部曲被他们困在城中,如何会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们莫不是从城中飞出来的?还是说,数日前引他们大队骑兵围城本来就是兖王的诡计?要知道骑兵本不善攻城,听闻兖王此人又是个诡计多端的。
匈奴骑兵首领正疑惑不定,只见马车之上那兖王举起一块金色的腰牌。
骑兵首领道:“千里眼,去看看他手里拿的什么?”
被叫做千里眼的一名匈奴骑兵拍马上前,定睛细看一阵之后,向匈奴骑兵首领回禀道:“禀千长,正是兖王的‘轩’字金腰牌。”
这是燕国手里唯一一个算是正统传承的东西,匈奴骑兵千长立马下令:“我们中计了,城里的果然是个冒牌货。抓住兖王,抢了腰牌。汉家天下正统就是我们的了!大燕那个白板天子(注1)再无立锥之地。
“都给我冲!活捉兖王!赏羊千头!城里那些缩头乌龟是不会出来的。”
眼见匈奴兵朝小山坡冲来,马车上的兖王将腰牌收好,取出一柄利剑,下令道:“摆阵!”
燕军士卒立刻严阵以待!
匈奴骑兵一路奔来,地面震动,年轻的部曲们腿有些抖,土匪出身的部曲们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给予鼓励。
那些骑兵还没有冲到阵前,燕军还没有动手,匈奴骑兵的马突然嘶叫起来,马扬起前蹄,把马上之人摔在地上,落地之人也发出吃疼的闷喝,一时间,燕军阵前,人仰马翻……
一个年轻的部曲笑道:“这北蛮子的骑兵也不怎么样嘛,这都还没有开始打呢,就自乱阵脚了!”
“兄弟,你是叶城那边的吧,难怪你不知道。” 一个来自下笤溪村的年轻部曲道:“军师命人在阵钱下了铁蒺藜!专门克北蛮子的骑兵。”
叶城部曲赞道:“铁蒺藜,好东西!那待会儿我们冲出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没准也会踩到呢。”
下笤溪村的部曲笑道:“哈哈哈,兄弟,你定是没见过家主吧。要知道我们家主做事十分周全,我们家这铁蒺藜,收放自如。让这些铁蒺藜扎完这些北蛮子的马,铁蒺藜还能收回来了。要不然军师如何能安心投放这铁蒺藜呢!”
“竟还有这样的铁蒺藜?”土匪出生的部曲也是吃惊:“那定然比一般的铁蒺藜更加费工、费时,是不是做起来特别麻烦?还是我们家铁铺里有能工巧匠?等这次回去,我得找他们打一把好刀。”
下笤溪村的部曲道:“好刀?若是能打胜仗回去,没准家主能给大家一人分一把。那铁蒺藜听说很容易做,只是其中家主的巧思无人能及。
“以往那些铁蒺藜都是青铜浇筑的,费时费力还费钱。我们家这实际上是两片柳叶形的铁皮,其中一片被开叉成为两角,另外一片是不开叉的,那就是单角。把两片铁皮,最后在加热的时候把顶端打在一起,就成了一个的铁蒺藜。不管怎么放都有一个尖头能扎马脚。
“每个铁蒺藜中间有一个一个方形的穿孔,一个很细的绳索,把很多铁蒺藜穿在一起,每个之间用绳结隔开,这样我们行军的时候就便于携带。而布放的时候,也很容易把一批铁蒺藜直接布放到一个很大的区域里。收的时候一拉绳子就回来。”
叶城部曲疑惑:“这么好的东西,连你都知道了,家主就不怕我们泄露出去?”
下笤溪村的部曲反问道:“你会泄漏出去吗?”
叶城部曲想都没想就说:“不会,这是我们在战场上保命的东西,怎好叫别人知道。”
下笤溪村的部曲说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家主说了,我们人少,能不受伤就不受伤,家里人还等我们回家种地呢!所以,这些铁蒺藜造了很多。要让北蛮子的骑兵寸步难行!赶走北蛮子,我阿娘和阿妹在家就有好日子过了。我阿妹现在认得字比我多呢。”
土匪出生的部曲问:“家主还让佃户上学?”
下笤溪村的部曲说道:“自然要上学啊!家主说了,士族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几个字吗,等我们学好了,比那些只会空谈的士族更有文化。”
下笤溪村的部曲同伴忍不住拆台:“你就吹吧!你千字文还没有学完,还想比人家士族的士子更有文化!”
下笤溪村的部曲不服:“我这不才学了半个月,你等半年之后再看我!我定不比那叶随风差!”
叶城部曲问:“叶随风是士族?叶城的叶家的确很有学问。”
下笤溪村的部曲抿嘴笑:“叶随风就是我们村长的儿子,比我还小,不过,我定然能超过他的。不就认字吗!谁还不知道扁担倒了是个一字。”
说得众人也是一笑,土匪出生的部曲心中生出了一个新希望,二当家的就是读书人,读书人聪明,就算不会骑马射箭也能打败敌人,他不止一次见识过二当家的厉害。现如今二当家的是军师。如果自己读了书,是不是也能跟二当家军师一样厉害?
“别聊了!北蛮子要踩着同伴的尸体过铁蒺藜阵了!”
“家主和军师给我们铺了路,后面的就看我们的了!誓死保护家主!跟着我杀北蛮子!”
“杀北蛮子!”
“杀北蛮子!”
“杀北蛮子!”
“保持阵型!”
只见过了铁蒺藜阵的匈奴骑兵又被三人一队的铁盾兵圈了起来。这些盾牌兵,三人武器各不相同,一人持一把长镰刀,专门割骑兵的脑袋,是为主攻;一人拿剑,专门刺马,是为助攻;而另一人手中则是秘密武器,是掺了黄豆粉的米糠,是为神助攻。那黄豆糠米糠撒出来,那叫一个香。马儿也没心情打仗了,只想去寻地上的米糠。坐在马上的人控马不仅要跟盾牌兵纠缠,还不能随心控马。
当三人组消灭一个敌人之后,就会加入另外的三人组,继续消灭敌人。
就这样,为数不多的越过铁蒺藜阵北蛮子就这样被消灭了。
匈奴骑兵千人长见势不妙,下令停止冲锋:“射箭,射箭,把他们射成筛子。” 死了这么多兄弟,还什么活捉兖王,灭了他就是,死活不论。
随着匈奴骑兵箭羽的射出,燕军都猫着腰,阵前竖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锅盖,那箭雨射在锅盖之上,直接把锅盖射成了刺猬。
等一个锅盖重的举不起来了,就会有一个新的锅盖替上。不举锅盖的部曲,立刻拔那锅盖上的箭,一一收拢。
“家主可真是神了!说造箭太麻烦,弓要做,箭嘛再做些锅盖箭就有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昔日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日家主锅盖收箭。”
“可不是吗,训练的时候,说这个盾是两用的,我还犯嘀咕呢。我当时嫌弃拆卸铁皮麻烦,也担心铁皮不够厚,刚才那一仗打下来,我觉出这盾的好处。这包了铁皮的木头盾比纯铁盾轻便,省力,北蛮子的箭根本就刺不穿我们家的铁皮。而拆了铁皮之后,这就是个锅盖,这锅盖竟能收箭。”
“我本来觉得我们二当家,不对,我们军师已经够神了的,原来家主更神。有他们二人在,这仗要想打不赢都难啊!下一波,我要杀十个北蛮子。”
“你别犯愣啊,家主说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让北蛮子不敢犯边就好。咱们仗要打,不能蛮打。家主说了,我们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很重要的。要勇敢,但不能蛮干。我们还是一起行动,相互配合!”
“放心,我又不傻,跟着这么好的家主,有你们这么好的兄弟,我可得保住我这脑袋,好好过好日子呢!”
“嗯,好日子就在咱们身后呢!你看北蛮子送来的箭不错。”
“箭收得差不多了,多了我们也带不走,让猎户们准备,通知大家开始喊话。”
一个背着小旗帜的部曲顶着锅盖站起了身,两个同伴在他身后举起两个锅盖掩护,顶着锅盖的兵往阵后打了一个旗势。一队背着弓和空箭囊的猎户顶着锅盖跑到阵钱。收箭的士兵迅速在空箭囊的猎户们装好箭。
猎户们分成两列,一站一蹲,在盾牌兵搭好的锅盖阵后。
猎户领队道:“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一箭囊的箭射完!准备,放箭!”
与此同时,燕军中响起整齐的喊声:“多谢赠箭,来而不往非礼也!”
匈奴骑兵没有想到,燕军能射出这么密集的箭雨,简直避无可避,更可恨的是,他们用的还是自己刚才射出的箭,简直气炸了。
但刀剑无眼,不管是自家造得,还是别家造得。射到身上,都是会疼的,不死即伤。
匈奴骑兵千人下令:“ 退百步,离开一箭之地。”他们人数不多,据守高地,又有铁蒺藜布在阵钱,硬攻是攻不破的。
匈奴骑兵千人下令:“迂回到敌军两翼!”
陈焕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战况,奇道:“我们打得这么热闹,这城里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白袍将军道:“大约是动静不够大!光是我们吃不下这支匈奴骑兵,得让城里的人出来。安之,如何?按计行事?”
陈焕点头:“好!你快进来!”
注1: 东晋立国初,天子无传国玉玺 (指秦玺),所以被叫做白板天子。
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转载记得提子月一句哈,感恩。
复活节快乐啊,多得彩蛋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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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对阵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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