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思维的角度果然是不一样的。
在会稽水患百姓流离的时候，陶家家主并不担心水患，而是担心人才。
哎，这高度，羊诚表示没有办法企及，但是可以理解。
毕竟对陶家来说，水患不过是钱财的损失。对这种累世经营有方的大家族而言，一年歉收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要吃吃陈粮罢了，实在不行，大不了花银子去别处买粮食。
可对老百姓而言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命。
一路随羊暨走来，会稽要指望郡守是指望不上的，只能指望陶家，可陶家老家主这不紧不慢的态度，绝对让急性子的人自己先烧起来了。
从目前看起来粮食陶家是会提供的，时间和数量都没有明说，看来未必能及时实施。怎么才能给当地的老百姓一点真正的实惠，粮食怎么给到老百姓手上又是一门学问。
因着水患，行动不便，施粥实在不是一个靠谱的行为，没有船的百姓定然是领不到吃的。
如何才能让大家都能拿到吃的？
羊诚想得头疼，如果有水龙王，真想拜拜他，让他快点把这水收了去。
拜祭水龙王，有了！
羊诚眼睛一亮，有了个主意。
这时候，陶家的十几个孩子来了。大的看着有十七八岁了，小的才四五岁模样。
“忻之，这便是我家的孩子们了，最小的也开了蒙。你看看能不能入你家书院。我自己是教不了他们了，一个比一个皮。”
羊诚终于被羊暨的眼刀打败了，主动道：“陶世伯，不若去启山书院如何？向来夫子学问极好，连我这样的愚笨的也有耐心教导。”
“向来？可是银台望重，玉殿高登的向家向不往夫子？” 陶老家主还未说话，一个大孩子倒是先问了。
“麒儿，休得无礼！”陶家主道：“有你说话的时候。”
陶家主对羊诚道：“孩子们不懂规矩，见笑了。”
羊诚摇头：“疑而问之，率真之人！再说，我与他本就是平辈的，并不算失礼。是陶世伯抬举了我。” 羊诚对着那个叫麒的少年行了书生礼，道：“正是银台望重，玉殿高登的向来向老夫子。”
陶麒道：“祖父，我想去启山书院！”
而其他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问陶麒：“阿兄，这向夫子可严厉？”
帝师自然是严厉的，不过学问好啊，学完之后，就是师从帝师这个名头就够响亮的。
陶麒点头，附耳跟他们说道：“严厉自然是严厉的，但名师出高徒，忍他三五年，你就算不能在大燕横着走，也能在会稽横着走。再不济，在向夫子眼皮下混了这三五年，阿爷定不再催你读书。因为连向夫子都教不好的，也没有什么读书的必要了。”
众人一听是这么一番道理，都跟着附和。不就三五年嘛，忍着。
陶家老家主没有听到这一番议论，只当他们因崇敬向老夫子，憧憬去启山书院读书而窃窃私语，老怀甚慰：“忻之，贤侄，你们可能替启山书院向老夫子应下？”
羊暨看着羊诚，羊诚摊手，心道：你在心中都应承了千百遍了，还来问我作甚？
亏本的买卖不做，羊诚道：“向夫子有教无类，定然是满心欢喜。不过，我们启山书院这束修可不低。”
陶家主还没有说话，孩子们中最小的那个抬头挺胸，扯着嗓子说道：“我陶家读书还给不起束修，你是哪里来的没见识的……”
站在他一旁一个较大的孩子看到阿爷变了脸色，赶紧捂住弟弟的嘴。
羊诚倒是不介意童言无忌。没见识？的确是没见识。没有见识过一户人家可以殷实到如此地步，不敲一笔，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陶家老家主瞪了最小的孙子一眼，对羊诚道：“束修自然按书院的规矩交。”
羊诚点着他们大大小小十来个人，十分担忧道：“启山春寒，冻死了禾苗。就是不知道几位公子们去了书院有没有饭吃。”
羊暨教出来的孩子，眼睛就是盯着钱粮，这孩子可惜了，陶家主心里觉得羊诚格局不够大，但面上半点不显，道：“这几个孩子在书院期间，书院的伙食都由我家出了！这也算我对向来夫子表达一点敬意。”
“如此，我替向夫子谢过陶世伯了。”该讨要的东西都要到了，至于书院到底有多少人，要多少钱粮，那就是七七说了算了。羊诚对七七很有信心，绝对不会少算的。
“陶世伯如此大方，真是一方百姓的福气。不知世伯准备如何分发赈灾的米粮呢？”羊诚本来想问陶家家主，但一想不若给这几个孩子一个下马威：“不若，以此为题，请各位公子作答，世伯觉得可妥当？”
“这事儿本就该去做，让他们想想，并无不妥！你们且各抒己见。”陶老家主心中一喜，且要让羊暨看看，陶家的孩子格局自然是跟羊家不同。
陶麒道：“自然是施粥？”
“水满为患，并不是家家都有船，这粥怕是不能人人都领到。”站在陶麒身旁的陶麟说道：“古语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有人得了，有人没得，少不得闹出乱子来。”
羊诚听这孩子的言论，心中赞许。
陶麒道：“不来取是他们自己的过失，没有船划个浴桶也能来。真若饿了，总能想出办法来。 ”
“领粥的人数定然不少，若是划个浴桶来领粥，翻了桶，闹出人命来，算谁的？”陶麟提醒陶麒：“阿兄莫不是忘了，当年是如何被阿爷关了三日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也是罪过。 ”
陶麒辩不过他，破罐子破摔道：“难不成我们白给人家粮食，还让我们给他们送去？这天下哪有这个理儿。天天送，岂不要累死我们家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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