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脊岭虽然秃顶,但深处有一条溪谷,两岸绿意盎然。
姜珩被溪谷中潮热的山风吹醒,却感觉自己的一边身子灼灼的发烫,他挣扎着撑开眼皮,眼前是一阵亮橙橙的光芒。
还以为自己将要被冥火吞灭,他慌乱中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手脚俱全,甚至连侵入丹田的冥火也感觉不到了。
“你醒了。”
一个声音陌生中透出久违的感觉,语气听着低低的有些发狠,又有藏不住的轻蔑。
“你是……”模糊的影像渐渐重叠,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姜珩露出一脸惨淡的表情,“是你!”
此时他半边身子紧挨着篝火,燃烧的火炭将他烤的皮肉发紧,崩起的火星更是将他身上的袍子燎出一连串的破洞,他却顾不上挪动,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
“你怎么如此慌乱,可是怕了我。”篝火旁的黑衣人从兜帽中露出半张脸,她肤色如蜜,一双眼尾微微上吊的漂亮眼睛泛着幽幽碧光。
姜珩的喉头发紧,嘴唇翕动却不敢开口。
“兄长,当真是久违了。”
女人的薄唇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却不带半分重逢的欣悦,只有令人胆寒的凉薄凉意。
姜珩一听对方这么叫他,双瞳针缩,面色惨白。
“愧……愧不敢当……”
他躲闪着对方冷冽的目光,低头露出心虚害怕的模样,九尺身躯瑟瑟发抖,看上去实在是怂的紧。
其实这两人的修为不分上下,若在往常姜珩根本不怕对方,可现在身上没有半分力气,新仇旧恨叠在一起,他怕自己将要遭殃。
“一别三十载,兄长别来无恙啊。”罗刹女抿唇一笑,看得对方却是胆战心惊。
姜珩忙道:“自从三十年你负气离家,父亲与母亲相继离世,这些年兄长一直在找你。”
“离家?”罗刹女拉长了调子,“当年阿父看重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因而不信我。”
“并非……”
罗刹女呵呵一笑将他打断,自顾自说道:“我也曾为此心痛不甘,以为他只是一时蒙蔽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我以为他即便嘴上说要罚我,内心不会不顾念父女之情。”
“只可惜啊,那时候的我太过天真,”
她叹息一声,语气倏然狠厉,猛然出手锁住姜珩的咽喉,随即将人狠掼在地,让他的脸堪堪将要碰上滚落在边缘的炭火。
“阿……阿妹……你……你听我说……呃……”
姜珩挣扎着想要解释,罗刹女的手指越发收紧,显然不愿意听。
“将我用家法打伤弃之荒野,那幽篁林海是什么地方,嗯?”
提及往事,罗刹女眼中并没有分毫被亲情枉顾的伤心,只有扬眉吐气的复仇快意。
“父亲……只是……气极,后来再……再去寻你,人已经不见了。”姜珩拼命抵抗,断断续续的解释道。
“哦?难道不是因为自我出生之日他便视我为耻,早就想要我置于死地,所以才甘愿相信你的鬼话么。”
“是!”听着对方连亲爹都视为仇敌,姜珩眼见求饶示弱无用,干脆破罐子破摔,好歹死也要死的痛快。
“是什么。”罗刹女笑着追问,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许。
“咳咳咳……当然是因为你天生就是异类,是个见不得人的杂种怪物!”
罗刹女冷笑,语气陡转森冷:“如此,甚好。”
…………
一番行功运气之后,钟离彦自视经脉丹田,发觉体内真元虽略有亏损,却萧芜引导下游走周身,竟使得经脉越发拓宽。
尤其能够深切的感应金丹高手的行气之精妙法门,这等经验本就无可言传,袅袅余韵更是让人受益无穷。
只是……这天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之热。
“萧姑娘,你可好些了?”
不知是否功法原因,还是另有他故,钟离彦面上浮起酡红,不自觉用手背摸了摸颈侧的浮汗,说话间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萧芜见他异状,并非因自己而起,观察左右发现钟离彦袍摆上沾染的碎花。
迷生花……
这种花本来是南方通明之地的异种,后经人传播流入南疆,又被摆夷商人贩卖至天南地北。
它虽是植物却畏光喜阴,通体雪白无枝无叶,只能依靠以腐植为生,野外难以大量成活,若要形成规模必须有人专门伺养。
看此处的规模,必然是有意而为之。
少量迷生花的气味有安神助眠的效用,过量却会令人产生幻觉。其汁液稍加提炼更有奇效,几乎是所有寻欢秘戏方子中不可或缺的一味至宝。
之前紧张还不觉得,此时松懈下来,那迷生花的药劲便漫涌上来。钟离彦不过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然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他只感觉头脑一阵发涨,体内升起一阵阵燥热,正是心烦意乱,忽然听到萧芜开口。
“带我去叫醒他们。”
钟离彦有些迟钝:“啊?哦,我试过。那些孩子昏迷不醒,我试了所有能清心还神的法诀,依旧无计可施。”
“哼。”
萧芜靠近不远处落单的孩子,单膝跪地伸手俯身探向对方。钟离彦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松了松领口。
他定了定神,看着萧芜嘴唇轻动,也不知道默念着哪家口诀,双指点向孩童的眉心,伴随着伴着幽幽青光,一道如丝黑气被萧芜自孩童额心的位置引出。
他看见萧芜的脸在明暗交映之下,与孩童稚嫩饱满的面颊一对照,看起来尤为单薄。
黑气缠绕在她指尖,初时细如丝缕,渐渐的却变得越发壮大,扭转盘缠就像是张口噬人的毒蛇,绕着萧芜苍白如玉的手指,节节升起直指没入她的袖中。
“这是什么?”
萧芜的举动看上去像是在为这孩子驱邪安魂,但手法古怪的很,尤其是被她吸入袖内的青黑烟气,看着让人实在无法放心。
她并未作答,伸出手指掐住孩子的人中位置。
钟离彦见状也凑了上来,看见昏迷的孩童幽幽醒来,睁开的双眼却满是迷茫,不哭不闹,只是怔怔看着两人发呆。
萧芜眉头一蹙:“其他人呢。”
钟离彦见这孩子似有异常,却来不及计较,只得先带萧芜查看剩余孩童的状况。
不多时,萧芜所有孩童尽数唤醒,只是他们人虽醒来,神志却依旧浑噩。
钟离彦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孩子虽然悉数被萧芜唤醒,可看他们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正常。
“无甚大碍,不过是被人用邪术囚困了心神,我已将术法解除,回家将养数月便能见好。”
说罢萧芜长袖一卷,竟是凭空抖落出一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早被炼心宗炼化成傀儡的秦越。
“让他帮你盯着那两名废物,那群孩子跟着我们回城便好。”
钟离彦:“……”
虽说自己曾求萧芜不要劳役秦越的肉身,可眼下事关十数个孩子的安危,并非为了享乐而驱使,实在算不得过分,纵使秦越在天之灵有所感应,也必欣然同意。
前后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将歹人和孩子送到城主府,随后一切自有城主安排。
钟离彦本不放心,奈何自己心烦意乱,也不知到底有何不妥,只能暂且随萧芜回到住处。
两人进门,萧芜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钟离彦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犹豫着问了一句:“抱歉,你要的烧鸡丢了,我现在去买。”
他正要转身出门,却被人抓住了小臂。
“不必去了。”
萧芜说完,却不曾松手,直到钟离彦感觉尴尬,不自在的挣动了两下。
“萧姑娘,今日之事,当真是多谢。”
梦中所见,萧芜乃是秦越的同辈之人,可不知为何,钟离彦私心里却不愿称她前辈,仍旧唤她萧姑娘。
“你是该好好谢我。”萧芜理所当然道。
“啊……这。”对方的直白反倒令钟离彦一时语塞。
萧芜如是说道:“既然要谢我,自然要听我的。”
钟离彦被她攥住了小臂,只觉得一阵紧张,头脑也越发昏涨起来。
“悉听遵命。”
萧芜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忽然一笑。
“我看你有些不好。”
钟离彦怔怔道:“无妨,我好的很。”
萧芜拉着他往床帏的方向一带,随即将人轻轻一推,钟离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跌在萧芜的床榻上。
这一瞬间的撞击令他清醒了不少,顿时察觉到失礼,连忙想要起来,却被对方不轻不重的按住了胸口。
“别动,好好躺着。”她的声音变的又低又软,带着某种奇异的蛊惑,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
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力度,浑身的汗毛顿时炸开,身体竟开始微微的发抖,一双眼睛却像是着了魔般移不开视线,紧紧的盯着萧芜的眼睛,仿佛那是什么根本逃不开的深渊陷阱。
“你中毒了。”萧芜轻声说道。
钟离彦有些失神,不自觉抓住了对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腕:“我感觉有些奇怪。”但这种感觉并不像是中毒。
萧芜浅浅一笑,拉长了调子,轻声道:“哦?什么感觉,很奇怪么。”
钟离彦略有些艰难的开口:“雾里看花,如堕烟海,眼前的一切若明若暗,就连你也……”
萧芜反握住他的手:“我又如何?”
“我……我也不知……”
他感觉对方松开了自己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胸口,失去的温度让钟离彦感到一阵不安,正要追寻而去,又感觉到对方的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眼睑,那力度温柔而缱绻,让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下巴,试图靠近着那份若有似无的暧昧。
“看来迷生花果然霸道,竟是让你动了春心。”
对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头,顿时让钟离彦清醒了几分。他感到万分难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却听对方扑哧一笑,同是死死按住钟离彦的肩膀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怎么,害羞了。”
钟离彦一张俊脸烫的简直就要烧起来,明明发狠就能挣脱,身体却偏偏软的不像话,就这般半推半就的继续被对方按在了榻上。
“人之常情,你害怕作甚。”
钟离彦咬住嘴唇,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萧芜的嘴角微陷,噙着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应当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心法。”
钟离彦似懂非懂、似明非明,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你且在心中默念,其他的不必去想,剩下的我来助你,顺其自然便好。”
萧芜替他拉过锦被,却伸手探入其下,一路游走被钟离彦惊愕间慌乱阻止。
他想说莫要如此,觉得一切乱的出乎意料。
“看来你不愿意?是嫌弃我年纪大了,还是觉得我这张脸还不如你,所以提不起兴趣。”她口中说着菲薄之言,神态中并未流露自惭形秽的意思,一颦一笑俱是胜券在握。
明明知道自己该断然相拒绝,可他疯魔了一般偏偏做不到。
钟离彦喉头滚动,呼吸越发混乱,一颗心仿佛跌落九天,没入冰火两重。他头冒冷汗,心火陡生,躁动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不知所往,不明所向,无处可去,莫名无端。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我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浪费了你这充盈澎湃的至纯阳气。”
怔忡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印上了他的嘴唇,对方的气息温软,力道却不容情,唇舌之间让人无法抗拒的征挞,令钟离彦彻底迷失心神,渐渐沉湎在无根无底的欲念之中。
仅仅只是一个吻,足以令人神魂颠倒。钟离彦分不清究竟是体内的药性还是其它无法言说的隐秘渴望,让他欲无法自拔,欲罢不能。
或许是被人吸干了阳气,钟离彦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梦境仍不肯饶过他,颠倒的场景几欲令人发狂,只是这一次的并无人引导操控,真真切切源于他心底滋生的无边妄念。
翌日,钟离彦是在萧芜的房中醒来的。他慌乱的翻坐起身,掀开被子向下张望,确认之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昨夜发生那些事却未曾梦遗,也算是给自己保留了一点脸面。
钟离彦稍稍回神,却又情不自禁想起昨日萧芜与自己唇齿相贴的触感。虽然他知道对方只是用双修之术,吸取阳气泄去他的盛溢的心火,顺便填补亏失的真元。
可是那真实柔软的触感,却令人恋恋不忘,念之心神摇曳。
他闭上眼睛,以指节压住嘴唇,反复揉捻似乎想要抹去那难以忘却的触感,却偏偏适得其反。
最终只能自暴自弃般狠狠一抹,几乎让嘴唇开裂,隐隐渗透出几丝血痕。
这周竟然忘记申请榜单,错过了榜期,让本来就没有啥曝光的日子越发雪上加霜。哈哈哈。
这俩要放飞自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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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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