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含了一会变软变粘,封住了欲言又止的嘴。
萧芜笑意盈盈,钟离彦眼神躲闪,一个神态自若,一个坐立难安。
明明还是那么冷,空气却又像是被点燃,烫的令人呼吸不畅,两眼发黑,天旋地转。
“你……”钟离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忽然胸口一闷,一股不属于他的沮丧情绪油然而起,竟压下了心中那分窘迫与悸动。
正疑惑间,一个突兀的笑声从夜半风雪席卷的山谷中传来,打破了冰洞中这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察觉有不速之客,钟离彦肩膀一抬正要起身戒备,却被萧芜抢先一步遮住了眼睛。
钟离彦:??
紧跟着鼓膜发胀,瞬间万籁俱静,天地之间再无半点声响能传入耳朵,钟离彦睁大双眼,却是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半点光影。
钟离彦惊诧莫名,不明白萧芜为何会突然出手,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毫无征兆的封住自己的听觉和视觉。
与此同时,无数流萤般的星火自洞外飞入,转瞬汇聚成一道人影,正是拥有魔族天赋才能习得的分化遁形之术。
来人身着月青色缎面锦袍,冰天雪地中手执玉骨折扇,身姿挺拔、乌发红唇,上挑的眉眼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邪魅。
“卑下不才,今日奉师尊之命,特来替我那不争气的师弟向圣尊大人赔罪。”
陆玄明嘴上说着赔罪,却没有半分谦卑恭顺的姿态,只是象征性的略微拱了拱手。他的视线在萧芜与钟离彦只见来回一扫,旋即轻笑出声。
“久闻圣尊大人威名,令卑下心驰神往,今日得偿一见,果真是……”
“有屁就放,废话少说。”
萧芜看也不看来人,表情不耐烦的很,冷笑着打断对方。
此时钟离彦皱着眉头,想要努力分辨周围的动静,却只能通过气流变化感觉到来人的方位。他有些紧张,冥冥之中又只能选择相信萧芜。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对方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默默的想:莫非来人是擅长摄魂术的高手,萧芜怕自己应付不了,所以才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
萧芜不给面子,却丝毫阻止不了陆玄明谈兴,他在距离两人丈余,来回踱了几步,手中折扇的玉骨轻击掌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花弄蝶的贵公子。
“这位东洲来的小道君果然俊俏,圣尊大人好品味。。”
萧芜勾唇一笑:“别以为本座的笑话这么好看,若是你师傅来了,本座尚且给他两分薄面,至于你……呵。”
陆玄明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可数息过后对方仍旧是毫无动静,不由又壮大了胆子。
“淅川诸魔自然以圣尊马首是瞻,师尊也说改日定要与大人好好叙一番旧。”
萧芜不置可否。
陆玄明嬉笑一声,又道:“卑下心慕大人已久,自觉也算是人才风流,可今日一见却发现大人身旁早已有佳人相伴,当真令人好生好遗憾呐。”
萧芜侧眸,乜斜着瞧向他,忽而绽放出一个嫣然的微笑。
“仔细一瞧,你也不错。”
陆玄明被她轻轻一睨,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但我讨厌被人试探,更喜欢直接一点。”
话音未落,陆玄明眼前飞过一道迅光电影,他本能察觉危急,举扇格挡却被一道白练缠住,险些被萧芜射出的剑气刺破眉心。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收束心神才发现自己方才险些中了对方的摄魂术。
平复心神过后,陆玄明意识到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魔尊实力力压淅川群魔,若非走投无路,必定不屑用这种声东击西的偷袭伎俩对付自己。
这说明师尊给他的消息的确为真。
思及此处,陆玄明脸上渐渐浮现出兴奋的表情,这位传说中修为凌绝**的魔头,果真的使不出半分魔力了。
他脸上的笑纹有了真实的弧度,带着阴狠和得意。
“圣尊大人,何必如此暴躁呢。”
陆玄明说着劝人心平气和的鬼话,手腕一翻,毫不客气从扇骨中射出几道幽蓝的冷光。
钟离彦察觉不妙,碍于听不见也看不见,也不敢乱动害怕给萧芜添乱。
萧芜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剑花一挽,剑影清光似月下流波跌宕,轻易将陆玄明射出的那几道灌注真元的毒针尽数格挡。
萧芜:“雕虫小技,安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一招不成,陆玄明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拍手叫好:“圣尊果然是内外兼修,既然今夜机会难得,卑下……”他神色语气陡转,森然道,“定要讨教一二!”
于此同时,陆玄明周身罩起一层青黑色的烟气,周身气势大增,他竟是一名已入境界的半魔,看样子竟比姜羽织身上的魔族血统更加深厚。
萧芜右手持剑左手并指擦过剑锋,眼神轻蔑中带着不屑,冷酷道:“大言不惭,真是找死。”
陆玄明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一眨眼两人已经动手。
陆玄明身上魔气四溢,罩在身上犹如金刚护体,纵使萧芜的剑势如雷霆,锐意难挡,竟也奈何不得。
见对方无计可施,陆玄明越发得意:“商宗主,我很好奇,你究竟是男是女?还是不男不女。”
两人胶着缠斗了半晌,陆玄明越发确定萧芜使不出修为。他战意高涨,越发自信,打着打着竟还有心情挖苦对方。
魔道中有一个传闻,说现任炼心宗宗主其实是前任宗主商随云在无妄之地夺得机缘之后涅槃再生。商随云本是男子,眼前这位明显是个女人。陆玄明有此一问当然不是为了弄清楚这两人的关系,无非是想要乱人心神。
萧芜根本无所谓:“眼神不好可以把那两颗珠子挖出来,冻硬了还能当单子儿玩玩。”
说罢又是一手回身点剑,旋即剑尖向上一撩,角度刁钻令陆玄明猝不及防,被剑气一冲差点被削去半条膀子。
陆玄明大惊,连忙后退且战且避,再看对方气韵绵长,虽一直没用过半分魔力,看起来竟也游刃有余。
如此下去,倒也麻烦……
他眼风一扫,看见躲在深处,正极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钟离彦。陆玄明心念一动,朝钟离彦的方向拍出一掌。
钟离彦感知危险向自己袭来,虽看不见,却辨别气流敏捷躲过。
陆玄明那一击落在钟离彦身后的冰墙上,顿时将洞壁上的万年玄冰拍出一道裂痕。
钟离彦离得最近,虽然什么都听不见,却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震动。他心道不好,这里怕是要维持不住了。
令人牙酸的冰层破裂声此起彼伏,交手的两人同时一愣。
萧芜咬牙怒骂:“蠢货,真是找死!”
钟离彦正为难不知该往哪里跑,不知为何就突然恢复了听觉和视觉。
恢复的刹那,他看见萧芜与一名浑身笼罩魔气的修士缠斗在一起,正想前去掠阵,却再次被她吼住。
“滚出去!”
钟离彦尚且来不及作出判断,萧芜剑气迸发,竟是先手将钟离彦扔出了洞外。
这股力量后劲极大,钟离彦飞出洞外摔了个连滚带爬。他费力撑起身体正想查探究竟,却看见洞口悬挂的冰棱断裂砸落,冰壁纷纷开裂、第次崩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萧芜!”钟离彦大吼一声,奋力向前奔去,却被迎面扑来的雪浪掼倒。
冰冷和窒息接踵而至,他却顾不上许多,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呐喊:快去救她!
宁寂的丹田掠起惊涛,仿佛有什么意识在夺取身体的主动,当他凝聚着剑意劈开风雪,钟离彦自己都感到诧异,就仿佛被鬼上身了一样。他甚至没法解释此时孤注一掷的举动,因为如此,消耗的不仅仅是真元,还有性命。
他很想救萧芜,可他还算有自知之明,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死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真元的急剧虚耗,让他身体和精神双双陷入崩溃,知觉五感逐渐剥离,就如同天人五衰的征兆。
这种油尽灯枯的感觉,是要死了么?
就在眼前开始转回马灯的时候,有人从身后偷袭了他。钟离彦两眼一黑晕过去时,竟感到一阵脱离桎梏的轻松。
他又做梦了,梦中的他再次成为了秦越。
只是这一回的阿芜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满心欢喜奔向“自己”的少女模样。
梦中的阿芜像是长大了,眉眼线条凌厉了不少,少女的丰润在她脸上褪去,逐渐变成了钟离彦熟悉的模样。
可是她又不完全像萧芜,因为萧芜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偶尔戏谑,偶尔轻佻,却很难让人摸清她心底真实的喜恶与意图。
而眼前的阿芜眼中却拥有许多情绪,每一种又是那么深刻和明显。有痛苦有悔恨,难以置信中亦包含着无限渴望的期求。
他们这一回的相见不是郎情妾意的欢喜,而是锋芒毕露的对峙。
阿芜掌中剑锋所指,是秦越的咽喉。
“阿芜,我对不起你。”
“阿芜,跟我回去……”
“我心向明月,阿芜你可懂我。”
贴在脖子上的冷铁轻轻一颤,锋利的剑刃割开了皮肤,“他”的血顺着剑刃留下,却烫伤了梦中的阿芜。
阿芜收剑,犹豫片刻,又抵在了秦越心口。
“交出承影石,我不杀你。”她一字一字说的咬牙切齿,仿佛蕴含着化不开的恨意,却始终隐忍着没有爆发。
钟离彦震惊,莫非两人是因为这样被称作“承影石”的宝贝产生分歧,继而关系破裂乃至刀剑相向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一对有情人反目成仇,甚至其中一位还是众所周知的正人君子。
面对阿芜提出的要求,秦越温柔且笃定的拒绝了对方:“阿芜,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可单凭声音,钟离彦也能听出其中温和深情的口吻,仿佛眼前的阿芜一如既往,只是在秦越面前耍小性子。
这样钟离彦越发不解。
若他们彼此感情深厚最终结为道侣,便既是恩爱夫妻,又是同气相求的伙伴,区区一件宝物,如何不能共享,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无论秦越是何反应,看阿芜的样子,分明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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