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这家,听说味道特别正宗。”龚岩祁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他们家的鸳鸯锅,清汤是用山菌和老母鸡熬的,你应该会喜欢。”
白翊瞥了一眼窗外人声鼎沸的店面,微微皱眉:“凡间烟火气……过重了。”他还是第一次来店里吃火锅,之前都是跟龚岩祁在家里吃,或者跟警队的同事们一起团建的时候吃的,还真从没来过火锅店。
“哎呀,入乡随俗嘛翼神大人,”龚岩祁笑着绕到他这边,帮他打开车门,“保证不让你失望。再说,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想吃火锅。”
白翊抿了抿唇,没再反驳,优雅地下了车,那姿态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走进店里,热浪混合着牛油和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地往龚岩祁身边靠了靠。龚岩祁察觉到他细微的不适,很自然地伸出手虚揽在他身后,隔开拥挤的人流,引着他走向座位。
“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闻着就香?”落座后,龚岩祁把菜单推到白翊面前,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白翊扫了一眼菜单上的图片,目光在“麻辣牛肉”、“爽脆黄喉”上停留片刻,然后默默移开,指向了“手工虾滑”和“田园蔬菜拼盘”。
“就这些?”龚岩祁挑眉,拿起笔唰唰又勾了几个,“来都来了,必须尝尝这个鲜毛肚,还有这黄喉,脆着呢,都是他家店的招牌!”最后,他当然也没忘记给白翊点了个红糖糍粑。
等锅底和菜品上齐,红白翻滚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龚岩祁熟练地涮着毛肚,七上八下后捞起来,放进白翊面前的油碟里,“尝尝,小心烫。”
白翊看着油碟里那片裹着蒜泥香油的毛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小口咬了咬。咀嚼了一会儿,他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亮起了好看的光芒,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进食的速度明显快了些。
龚岩祁在对面看着,心里不由得高兴极了:“怎么样,没骗你吧?重油重辣的美食其实还是有点儿意思的,对吧?”
“尚可……”白翊咽下食物,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评价,但筷子却已经自觉地伸向了红油锅里的黄喉。
龚岩祁忍着笑又给他夹了几片肥牛,自己也吃了几口,然后边吃边闲聊着:“对了,说起来,关于花云芷灵魂可能所在的地方,我这几天也想了想。”
白翊抬起头,看向他,嘴角边还沾着一滴红油。
“你看啊,”龚岩祁放下筷子,认真分析道,“古井是案发现场,怨气最重,之前还有缚灵阵,可能性最大。但胡玲玲那边,是她放不下的牵挂,所以胡玲玲家也有可能。还有,她工作的村诊所,承载了她这辈子的信念……所以这三个地方,你觉得哪个更可能?”
白翊沉吟片刻,说道:“缚灵阵虽破,但井底连着藏尸岩洞,阴秽之气经年累积,对受天罚束缚的灵魂而言,如同泥沼,易陷难出。胡家……执念所向,但这是魏蔓晴的执念,并非花云芷。村诊所……”他顿了顿,皱了下眉头,“我觉得没可能。”
“啊?你一句话把我三个猜测都否决了?”龚岩祁惊讶地瞪着眼睛。
白翊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说的是事实,花云芷是被冤的巫医,当时同被贵妃害死的,还有竹影村古井下岩洞里的那具白骨,也就是贵妃拿来试毒药的宫女。现如今花云芷的转世魏蔓晴那么拼命护着胡玲玲,我想,或许也是有这样一份宿命羁绊在里面吧。更何况花云芷的故乡就是竹影村,所以她的灵魂也必定在竹影村中,而灵魂附着的物品,我想很可能对应着魏蔓晴生前的执念。”
“魏蔓晴的生前执念?”龚岩祁想了想,“跟胡玲玲有关吗?”
“不确定,但我也有些猜想,等明天我去队里找魏蔓晴的生前遗物验证一下。”
“行,我陪你一起去。”龚岩祁毫不犹豫地说,随即又笑嘻嘻地给白翊捞了一勺虾滑,“不过在那之前,翼神大人得先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两人正说着,一个温润带笑的声音突然在他们旁边响起:“龚队长,白顾问,这么巧。”
两人抬头,惊讶地看到温亭正站在他们桌旁。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衬得他越发儒雅清俊,与这热火朝天的火锅店氛围颇有些违和。
“温律师?”龚岩祁确实感到意外,“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在他的印象里,温亭这种级别的精英律师,出入的应该是高级西餐厅或者私人会所才对。火锅店太接地气了,不适合他。
温亭微微一笑:“约了位客户谈事情,对方指定要吃火锅。”
说着,他目光扫过桌上丰盛的菜品,尤其是在那滚红的辣锅上停留了片刻,笑道:“龚队长和白顾问也喜欢吃火锅?”
“案子刚结,放松一下。”龚岩祁招呼他,“要不一起?”
“不了,客户马上就到。”温亭婉拒了邀请,随即看向龚岩祁,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赞许,“说起来还是要恭喜龚队长,冯永贵的案子办得漂亮,证据链扎实,结案迅速。”
龚岩祁想起温亭是永康医药的法律顾问,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这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让温律师你‘从不败诉’的金色传说被打破了。”
谁知温亭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丝狡黠:“那也不一定,我是永康医药的代理律师没错,但我的职责是维护公司的合法权益。冯永贵个人涉嫌刑事犯罪,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我自然不会为他做无罪辩护。既然不做辩护,那……自然也就谈不上败诉了。”他耸了耸肩,神态自若。
龚岩祁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看向温亭道:“好个温大律师,真是…太鸡贼了!”这话带着熟稔的调侃,并无恶意。
温亭含笑接受了这个评价,正要再说什么,目光突然转向门口:“抱歉,我客户到了。”
龚岩祁和白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漂亮女孩正朝这边走来。那女孩看到温亭,脸上露出笑容,加快了脚步。然而,当她的视线掠过温亭看到坐在旁边的龚岩祁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顿住了,表情写满了惊愕。
“龚岩祁?!你怎么在这儿?”女孩的音调很高。
龚岩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表情同样有些意外和尴尬,他站起身,张了张嘴,似乎想打招呼,却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白翊眼神平静地扫过那女孩,然后看向龚岩祁,声音清冷无波:
“不介绍一下吗?这位美女是?”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女孩语速极快,直接把龚岩祁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好,我是他前女友!”
“……?!”
话音落下,以这张桌子为中心,方圆几米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温亭眼神里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的惊讶,随即迅速转化为玩味的探究,目光在龚岩祁和那女孩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在了面无表情的白翊身上。
龚岩祁则是彻底石化在原地,保持着半张嘴的姿势,额角似乎有冷汗要滴下来。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开场,尤其是当着白翊和温亭的面。他下意识地就去看白翊的反应,但嘴像是粘了502,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那女孩儿在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似乎也意识到在众人面前这样有些失态,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但随即又挺直了腰板,充满自信地瞥了眼龚岩祁,还挑了挑眉。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安静,只有旁边几桌食客喧闹的聊天声和火锅中的咕嘟声作为背景,反而更衬得他们几个无比诡异。
最后还是温亭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对着那女孩温和地说道:“方小姐,我们先去预定的位置吧,边吃边谈。”他巧妙地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那位方小姐对温亭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龚岩祁一眼,眼神复杂难辨,这才跟着温亭走向餐厅里面预留的卡座。转身之前,她还扫了眼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白翊。
待二人离开,桌前只剩下龚岩祁和白翊,龚岩祁讪讪地坐了下来,偷偷拿眼去瞟白翊,有些莫名心虚。只见白翊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已经煮得恰到好处的肥牛,在自己面前的油碟里蘸了蘸,然后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整个过程神态自若,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可他越是这样平静,龚岩祁心里就越是没底。
“那个……”龚岩祁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解释,“她叫方芝怀,是我大学时候谈的,恋爱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只拉过一次手而已,根本都算不上前女友,真的!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就分了,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会……”
“煮久了,还是有点儿老了。”白翊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地评价着口中的肥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龚岩祁所有准备好的解释都堵了回去。
白翊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看向龚岩祁,眼神清澈见底,似乎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只是淡淡地问:
“红糖糍粑,什么时候上?”
龚岩祁愣了一下,连忙招手叫来服务员催菜。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白翊平静的侧脸,心里跟毛肚一样七上八下的。
这家伙,真的不在意吗?
这顿火锅的后半段,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了,当然,暗流涌动的似乎只有龚岩祁一个。
结账离开时,龚岩祁特意留意了一下里面卡座的方向,已经看不到温亭和的方芝怀的身影了。
回去的车上,龚岩祁几次想找话题,都被白翊用“嗯”、“哦”或者直接无视给挡了回来。直到车子停在警队停车场,白翊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才忽然转过头看着龚岩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地问了一句:
“那位方小姐……她吃火锅,也喜欢鸳鸯锅吗?”
龚岩祁:“……?”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白翊已经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楼,留龚岩祁一个人对着方向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这老神仙,到底什么意思啊??
小剧场:
回家路上,龚岩祁偷瞄白翊的侧脸第十三次。
龚岩祁小心翼翼地说:“这家红糖糍粑确实不错,下次还带你去?”
白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嗯。”
龚岩祁:“那个…其实我跟方芝怀真的……”
白翊突然开口:“她吃火锅点毛肚吗?”
龚岩祁一愣:“啊?好像…不点。”
白翊:“那黄喉呢?”
龚岩祁:“也…不吃吧……她喜欢吃脑花。”
白翊点头:“嗯,很好,记得很清楚。”
龚岩祁刚松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诶?不对!我就是随口一说,她的事我根本什么都没记住!”
白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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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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