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得没错啊，十年还是二十年，总该有一个期限吧？
如果没有孩子，她可以一直等，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在家的几天里她都没有出过门，简单回城里上班了，她父亲也不出门，除非是去地里浇水或摘菜。
他以前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现在每天吃了饭就进屋，通常三四个小时都不出来。
简洁徘徊在门外，这是她在家的第四天早晨，她得走了，就算再待上一个月，她父亲也不会原谅她。
她把行李拖到院子里，又折回来，隔着门高喊：“爸，我走了。”
“你要按时吃药。”
“你别生我气了，我这次走......我这次走了，要很久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啊。”
里边还是没有动静，简洁抹掉眼泪擦掉鼻涕，在桌上放了个信封，里面有一万块钱。这些钱是她自己的，与宋旻无关。
她拖着行李，离这个家越来越远。
天气和来时一样，飞机上看到了美丽的云海。由于昨晚一整夜未合眼，她很快就睡着了。
落地收到宋旻发来的信息，还是那些可有可无的话，她没有回复，耳边响起简单说过的话。
金都的冬天总是阴沉沉的、灰蒙蒙的，风吹过脸颊像刀片刮似的。迎来送往的人、川流不息的车从她身边经过，她像是被定住了，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她像那只被风吹起的塑料袋，在空中旋转，骤然下落，擦地滚了几圈，被环卫工人用钳子夹住，扔进垃圾桶。
它是该怪风、怪钳子、还是垃圾桶？
电话铃响了又响，她看到是简单才接。
“到了吗，姐？”
“到了。”
“到了就好，爸让我问问你，平安到了吗。”
“放心吧，告诉爸别担心。”
“嗯，我先挂了。”
简洁没有回去，拖着行李箱去了医院。
小年夜宋旻回来了，一下飞机就往家里赶。这些日子简洁对他爱答不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可比起简洁的爱答不理，宋旻更担心她和孩子。
进门没有看到人，他放下行李走到客厅，简洁在烧水，一回头就看到宋旻，倒也不意外。
见面的第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到餐桌前，简洁放了两颗红枣在杯子里，给他倒了一杯，再往自己杯子里掺水。
“坐吧。”简洁拉开椅子坐下。
宋旻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他忽然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也是一壶茶和安静的空气。
“你后悔吗？”那时候简洁坚定地看着他说，以后是现在决定的，现在不会，以后就不会。
简洁也是忽然想起很多：她刚来金都的时候，她还不认识宋旻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不后悔。”
宋旻伸手进兜里摸那个盒子。
“前几天我去了趟医院，我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我问医生5个月了可以打掉吗？”
听到这儿宋旻的心像被什么捏紧一样，呼吸都不顺畅。
“问完我自己就哭了，我感觉到他在动，医生给我听了他的胎心，说他发育得很好。她劝了我很多，她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回来的路上我又哭了，司机也安慰我。我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哭，可那天我觉得我该哭，我怎么能有不要他的念头？”
宋旻红了眼眶，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我现在非常坚定我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宋旻，你能做好孩子的父亲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
宋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蹦出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那天她一个人去医院，一定很无助吧。没能跟她回家，她一定很绝望吧。她想打掉孩子，是对自己失望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无动于衷吗？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和孩子。”他是真心的，比任何时候都真心。
“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他父亲就在身边但却不能承认他的身份。”
宋旻又沉默了。
简洁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宋旻不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是要逼你，我是想说，我想比起父亲在身边不能相认，不如让他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宋旻哭了，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他不敢相信，简洁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分开吧。”快刀斩乱麻也许是对的，芊芊说得没错，换个环境才能换种活法。她自己偷偷摸摸的，她不希望孩子将来也偷偷摸摸的。
简洁不想面对他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吧。”
她往房间里去，她心里的痛比起宋旻的只多不少。
没走两步就被他从身后死死抱住：“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离开我。”
“放开我。”
宋旻勒得更紧了：“不能走，我不能让你走。”
“快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对不起。”宋旻松了手，绕到她面前，“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做好孩子的父亲，我会照顾好你们。”
“我会尽快处理好一切。”
“相信我好吗？”
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个孩子，简洁要怎么相信呢？
“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简洁看着他的眼睛：“我会离开金都的，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离开金都。”
“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从我认识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人，可现在你怀着孩子，又没有工作，你能去哪儿？你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你的朋友也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办？”
宋旻说的没错，她不能给家人和芊芊添麻烦。怎么也要等到孩子平安出生，她有了赚钱的能力，才有离开的底气。简单说那一万块钱他们不能要，先帮她存着，她还特意解释了那些钱是她自己赚的跟宋旻无关，现在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靠着宋旻支出的生活、房租、水电费，她也攒不下那么多钱。
“你就这么......就这么厌恶我吗？等孩子平安出生再做决定好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好，等孩子生下来。”
简洁回房间，关上了门。
“简洁你跟我说，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别敲了，我要睡了。”
“我很累，也很困。”
“好，你好好休息。”他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那天从医院回来，她刚把行李收拾好就有人敲门。一个老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对方很是爽快，也很有礼貌：“不好意思简小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是宋旻的父亲，可以请我进屋喝杯茶吗？”
简洁当然是慌里慌张地请他们进来又泡了茶。
“我今天来是劝你跟宋旻分手的。”对方开门见山，让她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首先我要跟你道个歉，我调查过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要替我儿子跟你道歉，对不起。”宋威站起身来，还鞠了个躬。
简洁也跟着站起来：“叔叔您别这样，我受不起。”
“坐吧，坐下说。”
“我这个儿子不是什么坏人，心也软，但他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他一定没跟你说过吧，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家室，你也是后来才知道吧？”
简洁没有吭声，反正小三这顶帽子她摘不掉了。
“其实我早就劝过他离婚，他不肯，他们俩感情不和，但他就是不离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余家能帮到他。他一心想继承天语集团，我不放权，他记恨我呀。他是我儿子，公司迟早是他的，可他不乐意啊，想争，想拼，到底还是年轻啊。他这种性子，早早交给他我也不放心。”
宋旻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她只知道工作对他很重要。
“我听说你怀孕了，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想干涉的，可你怀的毕竟是我宋家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啊。跟你说这些我是想告诉你，他不会娶你进门，他想娶的是能在事业上帮到他的，我太了解他了。”
宋旻确实没有说过要娶她，就连骗她的话也没有说过。
“你肯定觉得是我不同意吧？”
简洁摇了摇头。宋旻也没有说过他家里人不同意，或许他压根儿就没跟家里说过。
她知道的，门当户对很重要。
“我呢，传统，想法肯定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门当户对是最好的，但如果他就要是跟你结婚，我反对也没用啊！他从来没跟我们提过你，我知道你，还是在新闻上。”
“说起来我跟他的父子关系，不好。”宋威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我问他，他也不会说，所以我才擅自来打扰你，希望你不要怪我啊！”
“不会。”三杯茶只有姜恒之的动过，“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
她又给姜恒之续水。
宋威喝了两口继续道：“他要去相亲了，要是成了，孩子的身份很尴尬。我劝你分开，是为孩子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你承诺的。”
“孩子......我很珍惜这个孩子。”总不能说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吧？
宋威给了个眼神姜恒之就把卡递上来。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不多，算是我们宋家对你的一点补偿。”
简洁没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要，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
“没名没分也要跟着他？”
简洁摇了摇头。
“你觉得有孩子就能拴住他？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我会好好考虑我跟他的关系，但是钱，我真的不能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要尊严就不能收钱，她要了钱，就没有尊严了。虽然她的尊严不值几个钱，但有些东西，比钱重要。
“傻孩子，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
“我既然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我就会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会努力赚钱，把他抚养长大。”
“你还是太年轻了。”宋威把卡塞进她手里，“你听我说，这钱我给你就是你的，我是在替那个逆子还债。你不用，孩子也要用啊。”
“我今天来只是想劝劝你，给钱也只是想补偿你，但最终拿主意还是看你自己。”宋威站起来，“收着，孩子出生了得管我叫爷爷，你就当是提前替他收下了。”
姜恒之以为他是来教训宋旻的女人，逼她离开，没想到是来劝说的。他当年也是这样让姜芸离开的？
“她会说吗？”进了车暖和多了，姜恒之启动发动机准备离开。
“她是个好孩子，难怪你哥喜欢。”宋威靠在后座，有些困了。
“她答应了就不会说吧。”姜恒之心想：说了不更好吗？他还有点儿好奇，宋旻知道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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