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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成亲之后又过了一个月,薛顗就该返回歧州了。

时间的长短总是相对的,如果跟心爱之人在一起,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一生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如果是一个深受相思之苦的人,那就是一日三秋,时间总也盼不到头。

春末寻常的一天,黄昏时分薛顗独自一人带着仆从再一次出现在歧州东城门外,抬头望着门额上“奉宣”两个字,这道出入过无数次的城门,突然迈不开脚步了。

这次回京城,他隐隐听说了一个一个关于他身世的流言。

因为李贤曾托他向城阳长公主打听武皇后奇怪的态度,他只是在薛瓘问他歧州近来政务时隐隐约约说了句“雍王一贯谨慎,生怕有把柄落在人手里。英王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只是禁足在府里,若是换做雍王……”

一句话没说完,城阳长公主就爆了。“你混说什么!做父母的哪有不一视同仁。你长这么大,阿耶阿娘有哪点对不起你的,我们对二郎、三郎都没这样好。”

薛顗:……

薛瓘,脸色巨变,一边快步走到城阳长公主身边,挡在母子俩中间,一边回头对儿子道:“你阿娘近来身体不适,心情不好,你先回你房里歇一下去。”

薛顗一头懵懂,想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阿贤待遇不如其他几个皇子,他阿娘就这么大反应,越想越觉得蹊跷。而正在此时,京城出了一件事,跟朝廷大事没关系却相当吸引眼球,这是一件皇家的家事,一桩丑闻。

荣国夫人病重,这位老夫人历经隋唐两代五任皇帝,如今已是九十多岁高龄,这岁数别说在大唐,就是放在一千年后也是高寿了。她这一病就不是寻常的咳嗽两声、打个喷嚏的感冒,谁都知道多半是大限到了。

荣国夫人一度是武皇后的心理支柱,在最关键的废王立武阶段,荣国夫人亲自出面游说长孙无忌等官员,恳求他们能支持自己的女儿,这是对武皇后实打实的帮助。可惜后来因为韩国夫人,母女之间隔阂日深,如果不趁此最后的机会弥合,日后必会留下无尽的遗憾。

然而皇后还有朝廷政务需要管理,不可能住到周国公府天天床前尽孝,只得采取让李令月代替母亲去伺候外祖母的折中办法。对于武皇后的意见,李治是支持的,他虽然与皇后不和,但对于岳母却没有丝毫不满。再说这种尽孝的事,还是向一位人瑞尽孝,在李治看来不但可以为皇家争脸添彩,向天下宣扬忠孝思想,更可以直接向老人借来福气,因此也大力支持。

谁知道李令月这一去周国公府,就住出事来了。据说有一个随侍公主的宫女竟然在周国公府被贺兰敏之这个禽□□、污了。

本来,这种私德不修的事不算什么,比这更惊悚的事周国公府也不是没出过。但奇怪的是,就是传得很凶,似乎是有意用新的流言掩盖旧的。李治和武皇后先确认了心爱的小女儿没有受到伤害,就急忙投入善后处理。此时荣国夫人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为了亲娘走的安心,武皇后只好发动绝世忍功,忍耐了下来,没有立刻处置贺兰敏之,只是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趁宫里忙得顾不上,薛顗按规矩拜见了太子,李弘神色间有点古怪,薛毅向他使了好几次眼色,似乎是阻止他说什么。堂堂太子为什么要看一个东宫僚属的眼色?薛顗心中越发觉得奇怪,掐着点等在东宫外截住薛毅。

“刚才在东宫,太子脸色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薛顗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孝悌了,直接拽住他哥的袖子低声逼问。

薛顗四下瞟了一眼,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只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

这是一座位于旌善坊东北角的宅院,出了坊门走不远就是东宫,看来是为了薛毅出入方便,特意置办的。薛顗顾不上打量房屋布局装修,跟着进了书房,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毅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道:“不是什么大事,跟你有关。而且圣人也不信的。”

一听说是关于自己而不是李贤,薛顗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听薛毅艰难地说道:“前一阵子,忽然传出流言,说——”说到这,薛毅故作无意地瞥了薛顗一眼,这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说你不是长公主亲生的,是杜家的孩子。”

“什么!!?”薛顗腾地就从坐榻上蹿了起来。任谁听人说不是爹妈亲生的,心理必然都会有一个剧烈波动,至于是怀疑还是还是愤怒还是恍然大悟地原来如此就因人而异了。

薛毅忙拉他,“你慌什么,对付这种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它,过几天,人们就忘记了。”

薛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显没被说服,刚才李弘的反应就不是忘了的样子。薛毅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不是。”

杜家?莫不是阿娘先头嫁过去的杜家?这会儿,薛顗才从震惊中回过一点味来,这谣言造的可谓诛心。杜家因牵扯到李承乾一案,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如果他真是杜家子,便也在连坐之列。是与不是,为什么好好的突然有了这样的谣言,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只需找一个所谓的证人,这个赃就栽定了,只看听到的人信与不信了。

不仅如此,还可以以此牵连到薛家和雍府。

“是谁造的谣?”薛顗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觉得呢?”薛毅淡淡一笑,“还是那句话,只要圣人不信就没事。”

未来的圣人不信就更好了。薛顗在心里默默地替他补了一句。

流言最讨厌的地方在于你很难辩解,即使城阳长公主可以去宫里在圣人面前分辨哭诉,也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这将成为他人生的一个污点,以后有人想整他,随时都可以把这一段拖出来回一遍炉。

天皇、天后、太子三方势力,唯一能在这件事中获利的,也就只有皇后而已。看来周国公府的事,不只是色胆包天的贺兰敏之的狂悖之举那么简单,更是一次激烈的反击,告诉武皇后如果收手便罢,不然你们武家难道没有可以供天下耻笑之处?甚至于暗示武皇后,出身于内帏不修的家族,你有什么母仪天下的资格!?

因为流言的关系,萧家有些悔婚的意思——我们萧家是要跟河东薛氏联姻,可不是想跟犯臣扯上关系,薛顗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你不说清楚休想让我把女儿嫁过去,于是借口萧氏生病要延后婚期。城阳长公主哪能受这气,立刻亲自坐车到萧家,声明若是你家女儿病得太重,这婚不成也罢,横竖“恶疾”也是七出之一,与其嫁过来再休妻,倒不如现在两家直接退婚。

在萧家放完狠话,城阳长公主还觉得不解气,转头就又进宫找李治哭诉去了。李治先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她一番,谁知道一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城阳长公主这次却使上了性子,又哭又说,劝了几句没有劝好,李治有点不耐烦了,顺口说了句“这还不是怪你们夫妻,当初阿顗刚落生三朝洗儿就没抱出来让人见,那会儿就有人说闲话了。”

城阳长公主心头大惊,暗想:那个说闲话的人会是谁?有谁会把这点小事当做闲话说给圣人听?看来此番传言圣人不但听说,而且听进去了。

“阿顗是多大了才出来见人的?他又长得高壮,看着不像是那个岁数的孩子。”李治续道。

……,城阳长公主极力稳住心神,控制住发抖的嗓音,“阿顗生在冬月,九哥,你知道的,我成亲多年没有子嗣,好容易生了一个他,怎么敢在寒冬里让他见风,就这么一点慈母心肠,竟被人如此诬蔑!他落生的时候,杜家败落快有十年了,他怎么会是杜家之子。”

一声“九哥”勾起了李治心中被权利深深掩盖住了的亲情,城阳长公主漂亮地打出一张亲情牌。

果然,李治拿开捂在额头上的手无力地摆了摆,“阿顗的事就这样吧,他快成亲了,你回去忙你的吧。”

虽然心中还有所怀疑,李治也不准备追究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查,能有什么铁证呢。反正混乱的也不是皇家的血统,既然于国于家都没有害处,何必让唯一的同胞妹妹伤心难过呢。

将头靠在马车的板壁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城阳长公主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不由得又回忆起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来。

算起来竟然过去三十多年了,真是不可思议。那时太宗还在,她还是有阿耶可以撒娇、可以依靠的孩子,那年初秋,她穿上喜庆隆重的嫁衣,在阿耶不舍的目送中登上翟车,被迎亲的队伍簇拥着,往新建好的公主府行去。她在车上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偷偷打量前面高大的骏马上那道挺拔的背影。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日,城阳长公主依旧能感受到当时心中的雀跃。

杜荷,多么优秀的男子啊,挺拔潇洒、俊逸非凡,一笔好字阿耶都夸奖,每次行猎,小辈里属他打的猎物最多,更兼父亲还是凌烟阁功臣,“房谋杜断”的“杜断”杜如晦,得知给他选中的驸马是杜荷,姐妹们来道贺时又羡慕又妒忌的表情现在想来仍然历历在目。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定是一对难得的佳偶,事实也确是如此,婚后那些年,无尽的柔情蜜意,温柔缱绻,让她觉得神仙眷属也不过如此了吧。然而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快活的日子那样短暂,没有几年就出了泼天的大祸,杜郎丧命,杜家一家都受了牵连。

有道是“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杜荷死后,城阳长公主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为他留下一份骨血,没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后来她另嫁薛瓘,这也一个难得的好男人,宽容重情有担当,与杜氏一族交情深厚,杜荷的叔父杜楚客,临终前托人将襁褓中的幼孙偷偷从贬所带回京城,求他们夫妻收养。

彼时她与薛瓘成婚数年依旧膝下空虚,两人一商议,索性让城阳长公主假装有孕,横竖公主府中只有他们两个主子,身边都是心腹,数月之后假做佳儿降生,阖府欢庆,有上门来道喜的亲朋都以天冷为由,不敢令见婴儿。

因为数年都没有生育,加之城阳长公主年龄渐长,她和薛瓘都以为这个婴儿就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谁知晓几年以后,居然生了二郎和三郎。夫妻二人都觉得这份福气是这个孩子带来的,因此并不因有了亲生儿子而对他有所冷淡,掏心掏肺地疼爱着,尽心尽力地为他日后打算。在他们心中,薛顗就是他们亲生的长子。

城阳长公主用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冷下脸,自己疼爱的孩子,轮得到你一个并州小户来磋磨?

薛顗就在这样一片混乱中成了亲。

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这句话,或许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婚前流言引发的闹剧预示了婚姻不顺利。

成亲当天瓢泼大雨,薛顗无精打采地去迎亲,新娘子迎回家他都没有心情看看长什么样,萧氏却了扇,含羞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虽然婚前萧家有点不愿意薛顗的意思,但萧氏本人对魁梧英俊的薛顗却抱有莫大的期待。

然而,薛顗只对萧氏淡淡道:“今日辛苦,早点休息吧。”说完点点头,抬脚就准备去书房。

纵然成亲之前两家弄得有些不愉快,萧氏也万万没料到自己的夫君会在新婚之夜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一急之下,慌道:“薛郎!外面下着大雨,你这是要去哪里?”

薛顗回头看了一眼,道:“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明日我让家中积年用惯老仆过来几个服侍你,若有不惯之处,跟我说或是跟阿娘就好。”说完脚步不停,便走了出去。随着他的脚步,萧氏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到谷底。

或许这一刻萧氏想家了吧,至少薛顗想家了。只不过对于薛顗来说,家的感觉更多的来自于和李贤在一起的时候,现在让他在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环境里,面对一个不想成为家人的人,时间被拉长的简直无法忍受,薛顗迫切地希望早点见到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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