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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十几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如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是时间的间隔,更有身份的改变。从今天起,薛顗不仅是他的发小、他的兄弟、他喜欢的人,更是一个无辜女子的丈夫,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薛顗知道李贤心里的别扭,也知道他在意这个,上次分别是在两人吵架之后,第二天他去洛阳李贤都没来送行。现在他已为人夫,今天是他成亲后的第一次见面,想到这里,薛顗的脚步不由得分外踟蹰。

薛顗今天回来,李贤有两种选择:继续躲着或者大大方方见面。

躲不是长久之计,他这几年一直住在府衙,薛顗也住这儿,就算他搬出去住,他还得回来上班吧,他工作单位在这!李贤的处事哲学基本上是有问题就解决它,虽然有时候不免装装鸵鸟,但是明知道躲不过去的事,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如果薛顗配合,两人把前面的事揭过,只当什么都没说过,清清白白的表兄弟兼同僚,但要是薛顗不配合……不配合也只能由他去吧,总不能为此打一架。其实打架也不是不行,关键问题是打不过啊。

直棂窗透出暖黄的烛光,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薛顗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心中有些意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路的疲惫,数月的焦躁瞬间都消散一空,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书斋。

听见脚步,李贤抛下没看两眼的《世说新语》站了起来。两人或许都在心中演练过许多个见面第一句话的各种版本,但在真实的场景中却默契而鸡贼地选择让对方先说,于是乎竟然出现四目相视无语凝噎的尴尬,最后还是李贤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主动打破僵局,道:“一路上累了吧,用过饭没?”

“还没,你用过了吗?有什么吃的?”薛顗一歪身,含笑坐到胡床上。

这两句太像刚下班的老公回到家时夫妻之间的对话,李贤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抠出个篮球场了,马上板起脸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问问庖厨里还有什么吧。这两个月,府兵都是季长史管着,你歇两天,就接过来吧。”

说完,李贤站起身点点头,表示出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吃饭用心工作等种种复杂内涵后,抬脚走出了书斋,只有薛顗这种最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出隐藏在在一派淡然的脚步中的慌乱。

薛顗嘴唇动了动,看上去想叫住李贤,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不通一贯通情达理的阿贤为何如此执拗,一边心里又隐隐觉得甜蜜,既然他不乐意自己成亲那就说明他心里有我,对吧,要是连个醋都不吃,那才不对了呢。薛顗理理衣襟,自回房去了。

阿贤的婚事也筹备的差不多了,过两个月他也要成亲的——想到这里,薛顗心中也禁不住绞了一下——到那时,他总不该再闹别扭了吧。

薛顗结完婚,再过小半年就是李贤结婚。

对于一个在现代生活了二十来年的人来说,不经过恋爱直接洞房,绝对是一件惊悚的事。唐朝开放的民风,虽然不至于像后世一样让未婚男女先谈个恋爱,但女孩子出门上街的机会多,彼此找机会不着痕迹地见一面,是完全具有可操作性的。

但是李贤没有这么做,即使提前了两个月到了洛阳,也没有一丝兴趣打探打探窦氏,就连兄弟之间的打趣也应付的无精打采,跟那些恨不得趴墙头、守门口的毛头小子表现的很不一样。

作为看着李贤长大的人,何娘子具备中年妇女特有的敏锐神经,直觉这事不简单,但她的身份所限,没法像亲妈一样光明正大把人拘过来一通拷问,只好采取旁敲侧击地迂回策略。

“六郎这是累着了?看你好像没精神似得。”阿何将煮好的新茶递给李贤,疼爱地问道

“嗯,这不是该收租税了么,歧州的事还挺多的,我走之前得大体上安排好了,连着熬了几天。”李贤在氤氲上升的茶香中无精打采道。

“我听人说,各州府除了入冬之后才能喘口气,一年忙到头。”然后何娘子在李贤心不在焉的点头中,加了一句“难怪春天阿顗回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也亏了……城阳长公主要做祖母了,若是能一举得男,长公主可是再没什么替他操心的了。”

“哎呦!”李贤甩着手痛叫一声。

薛顗虽然成了亲,但妻子没带到歧州,这几个月李贤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希望在心理上渐渐淡忘了,或者说自欺欺人地假装淡忘了他已婚的事实,今天猝不及防地被提起,还是进阶版的不止已婚而且已育,李贤一下子没控制好,手里的茶盏猛地一抖,大半盏热茶全倒到了手上。

何娘子心内一紧,坐实了一个最不愿看到的猜测。

上次城阳长公主怒气冲冲跑来质问薛顗是不是在歧州有了心仪之人时,她心里便隐隐有所怀疑。

薛顗自小大部分时间是在李贤的府邸里度过的,虽然他俩去了歧州之后,何娘子就没怎么和他们在一起,太子大婚的时候再见他俩,便觉得到两人之间和原来不同了,不用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什么过激的话,但言谈举止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意已经够让人心惊的了,更何况太子大婚的当晚薛顗招呼都不打地住回了雍府。之后明崇俨一案出来后,李贤被拘禁在王府里,薛顗四处为他探听消息,何娘子心里就想两人若是各自成家以后也能这么相互关照着,哪怕有点出格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青春年少的时候谁没点旖旎风月。

然而,她养大的李贤自然是知道他的,这孩子看上去没什么脾气,事实上主意却是正得很,一旦认定少有改变,如果他也像自己这样想当然无妨,但从薛顗和李贤两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心里只怕没这么简单。

不等何娘子急急忙忙地给李贤擦手,就有阍者报说李脩瑀来了。

“六郎!六郎!”传话的阍者刚出去没一会儿,李脩瑀的大嗓门就一路由远而近地喊了进来。

李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我都回来三天了,你怎么才来啊。”

“我娘子说你一路舟车劳顿,回来先要面圣,等你歇一天再来看你最好。”李脩瑀笑道。

“有娘子的人就是不一样,早些年滕王世子可没有这么体贴。”何娘子托着茶盘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便打趣道。

何娘子名义上虽是奴婢,但在雍府上下包括李贤在内,全都把她当正儿八经的主子看待,因此李脩瑀起身接过茶,也笑着寒暄了几句,看她出去,这才把茶盏一放,神神秘秘地从宽大的袖子底下掏出一卷纸,猥琐地笑道:“我今天可不是白来的,听说你在歧州这几年也没点花花草草的事,这马上就要洞房了,到时候别露了怯。拿着,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画的,你看看这画功……”

“小看谁!”李贤心说我动感的苍老师都领教过了,还用得着你给我看这个?哭笑不得地接过纸卷。

“你打开看看啊,”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能给你讲讲。“哈哈,阿顗那会儿也是这样,我给他的时候,他也跟你似得,羞羞答答不敢看。我说你俩,到外面这么些年,山高皇帝远,上头又没人管得着,就没……”李脩瑀做了个极猥琐的手势。

“你也给过阿顗?”李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

“哈,他比你还害羞呢,当时就红了脸。哈哈哈哈……”

算李脩瑀命大,薛顗脸红纯粹是因为气得,他在李贤那儿碰了钉子,很不情愿结这劳什子的亲,不愿意和不相干的女子结为夫妻,结果就有人来向他传授结为夫妻的具体步骤。薛顗拼命攥紧了两个拳头,才压制住了内心那股无明业火,没把拳头挥到李脩瑀脸上去。而李脩瑀本人对此居然毫不知情。

关心李贤生理卫生常识的不止李脩瑀一个人,李弘也隐晦地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咨询的,李治更直接,直接给了儿子两个女人,让他自己理论联系实际去吧。

至于武皇后,她心里,这个二儿子的地位大约等同于李素节、李上金,厌恶而提防,又因为是她亲生的,不得不和李忠等人区别对待——时人习惯通过儿子待遇不同来彰显母亲地位的不同,即所谓的子以母贵。

武皇后此时跟李贤的矛盾还没到不可调和,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的程度,李贤固然不敢落一个“不孝”的恶名,然而武皇后因为与李弘的矛盾逐渐公开化,便不愿意将和二儿子敌视摆上台面,以免让人说她“不慈”——几十年后登上帝位的武则天,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但此时压在她头上的李治——这个有废后前科的皇帝还在,她对朝廷的控制还远远没有达到随心所欲如臂使指的地步,所以面子上还得和李贤保持互动,至少不能在他求见的时候甩给他个闭门羹。

所以这次觐见就非常官方了。

一般中年妇女在儿子结婚前多少都会感慨于时间的流逝,唠叨几句类似于‘那会你才这么大,’手里比划一个高度,‘爬到树上偷摘枣子吃,结果挂在树上下不来,吓得哇哇大哭。现在也是要有娘子的人了。’或者‘那会儿你刚生下来没几天,不知怎么的突然高热惊风,我和你阿耶眼睛都不敢眨地守着你,生怕一不留神你就没了。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要娶娘子了。’伴随着擦眼泪的动作。

李贤又不是武皇后亲手养大的,就算想回忆一把也无旧可怀,只好展望未来。“房氏为人淑慎贞贤,是我和你阿耶为你精心挑选的王妃,以后成家立业,你就是一家的主心骨了,不可再像从前一般松懈怠惰。”

李贤忙起身答应一个“是。”

“你在歧州把治下管理好,别的心不用乱操,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这边的事就别瞎参合了,京城的水深,别把你淹了。”

武皇后接下来的主要对手还是丈夫和长子,如果这时候李贤也跳出来跟她对着干,那么她需要提防的敌人就太多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而她此时可以调动的人手,或者说愿意像当年李义府那样甘心做她的走狗的并不很多,自然最好不要再增加一个敌对方。

听见武皇后说了这么一番恩威并用的话,说明她还没不想至他于死地。李贤并没有松下心里提着的那口气。

强大的武皇后能这么跟屡次三番的冒犯自己的儿子说话,绝对算是放下身段了,李贤识相就该顺坡下驴赶紧表决心,表示绝不有违皇后娘娘的懿旨。然而李贤却不愿识这个相,欠身道:“身为人子、人臣,理应对父母尽孝,对大唐尽忠。”语气恭顺,态度官方。

如果仅从字面意思来看,李贤这番话不仅合理而且合情,然而结合刚才武皇后的话来听,就全不是那个意思了。众所周知,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家庭中父亲的地位是高于母亲的,如果咬文嚼字地把李贤的话拆开来听,他无疑是在暗示武皇后,如果你跟我阿耶立场一致,那没问题,我就当个孝顺儿子,但你要是立场不同,那我也没办法。至于后半句的‘尽忠’也可以参考这个态度,如果武皇后像长孙皇后一样深明大义,他就是个忠孝两全的好儿子,否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此时武皇后的人生理想是什么?是做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后,或是当一个作为帝国的实际统治者的太后啊。后宫干政无论怎么看都和深明大义、淑德恭俭扯不上关系。

所以李贤话说得很明白了,但她偏偏还挑不出理。

武皇后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从喉咙深处吐出了一个“好。”字。

李贤顶着武皇后刀片似的目光,稳稳地站着。来集仙殿之前,就大概猜到会是这么个局面,没有办法,他当然可以顺着皇后,以免触怒眼前这只胭脂虎,但等时候这些话传到李治和李弘的耳朵里,会有什么后果呢?

这就不是个可以两面讨好的事。既然选择站在李弘一边,就只有得罪武皇后到底了——话说回来,这条路也不是他自愿选的好吧。

总之,对李贤即将到来的婚礼,只有亲娘没表现出关注。

李贤终于还是成亲了。

李贤参加过太子大婚典礼,亲王的婚礼仪式比太子低一个规格,但最大的不同在于他要亲自去雍王妃的娘家,当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跨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宾朋簇拥下来到张灯结彩贺客盈门的房先忠家大门前时,一点激动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一种不真实的虚幻,好像是在旁观别人婚礼一般冷淡。

催妆诗自然有王府豢养的写手代劳,娘子军的棍棒也不敢落到雍王身上,直到同样一身吉服的新娘子站在他身边,李贤才蓦然反应过来,这就是要跟他生活一辈子,甚至死后还要埋葬在一起的人。

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几乎立刻就要逃走,然而理智到底把他的脚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看身形这是个娇小的姑娘,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人生吗?她知道自己会在距离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仅一步之遥时,猛然被踩入命运的深渊,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看见过希望,看见过曙光吗?

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仅仅只因为嫁给了自己就一世悲苦。李贤的心里升腾起混杂着酸楚的歉意。

“六郎!”李脩瑀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大喜的日子,打起精神啊。”说完,猛然想起来,这小子不会是刚得了两个美人,初尝甜头不知道克制,才这样的吧。

要是李贤知道他的想法,一定羡慕他没心没肺。

接上新娘子,迎亲的队伍就声势浩大地返回了雍府,对,没有拜高堂那一说,至尊夫妇此时在紫微宫里呢。

一众宾客热热闹闹地吟了却扇诗,看了新娘子,向李贤道恭喜,关系更亲近的少不了还要打趣两句。李显和此时和已经改名叫李旦的八皇子也在观礼的人堆里,旁边还跟着穿着男装的李令月。

李显也就罢了,他和两个哥哥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级别的了,为了不让人挑理,也为了不让世人笑话皇家没有手足之情,不得不捏着鼻子过来。

李令月倒是挺喜欢六哥的,偷偷凑到李贤身边,笑嘻嘻道:“六嫂可真好看,比春天娶的薛家表嫂好看多了。”

李旦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指头,笑道:“谁啊,没事就跑到姑母家去玩,每次不都是表嫂好吃好喝招待你,你说六嫂好就说六嫂好,又扯上薛家表嫂,好没良心的小丫头。”

李令月不答话,伸出食指在鼻尖下一顶,冲李旦做了个鬼脸。饶是李贤满腹心事,也不由得笑了,摸了摸她头顶的发髻,“难怪阿耶阿娘这么疼爱你,不过你去姑母家不是找表嫂玩的吧。”

几年过去了,不但李贤哥几个长大成人,就连最小的李令月,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很有些少女的模样了,以至于李贤都生出了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身为这场盛大婚礼的男一号,供李贤感慨的时间极其有限,随着一项项流程往下进行,很快就到了入洞房环节。此时没有闹洞房的风俗,宾客一走,专门为新婚夫妇布置的寝殿里就只剩下雍王、新上任的雍王妃,呃,还有一个陪伴雍王妃的婢女。

雍王妃的闺名叫做芙蓉,听上去是个有些俗气的名字,但见到她本人,你又会觉得这个名字起得恰如其分,即使是李贤,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得就是她这一款吧。婢女的年纪似乎比房芙蓉略大一点,气质是干练型的,与雍王妃相比又是另一种美。

这个时代约定俗成的,陪嫁的婢女,差不多约等于姑爷预备妾室。

想到这里,李贤的脸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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