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江以眠好似在梦里见到了自己,走近看,才发现那人是那个真正的江府大少爷。
只见他一行泪欲垂未垂,显然是仍陷在悲思之中,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到自己面前,竟也不疑惑。
正当江以眠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他是否看得到自己时,江府少爷开口说话了。
“你前世坎坷,我此生顺遂。同姓异名,同身异魂。我们本无缘相见,也不该相见。”江倚眠直直看向他,眼睛里出现了他的倒映。
“那我怎么出现在这儿了?”江以眠见眼前的人是能说话的,便盘腿在他前面就地坐下了。
“天意。”
江以眠嗤笑了一声;“我刚说不信,现在你就显灵了。怎么,你们今年拉人入伙KPI没到吗?”
江府少爷摇了摇头,没理会他的话,继续道;“你命当绝于此,我的命数未到,但我活不过这后半生的世道,所以找你来替我。”
江以眠双手抱胸道;“你活不过后半生的世道,我就活得过?如果我不愿意替你呢。”
“我活不过,你却不一定,”他劝道,“江家家富粮多,我告诉你一去处,是江家藏于林外的宅子,无人知晓,存粮却富如山高。到了那,余生无忧。”
江以眠正想着江家还真是怪,竟到处置办家产,还瞒着别人置办,便听江倚眠又道;“这只是我能告知的后路。江公子,活着,你能做任何事,这条命此后便由你定夺了。”
“活着那么好,你怎么自愿让给我了呢。”
“我前半生处处得意,如今天下巨变,我,不敢,也不愿,担不起这条命了。”
江以眠看着眼前的人,既不感激他把这条命让给自己,也不怨他把自己丢进这么个世道。只觉得他似乎也很是可怜,因为正如他所说,自己确实是很想活着,不管是怎么活着。所以看他不想活了,就觉得他可怜。
“好吧,我确实是不想死。那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虽说这身体是我的了,但如果你有什么遗愿,我可以尽力去帮你完成。”
“江某无所牵挂。只是...家母已不在人世,若公子日后遇见母亲,还请,能找个地方将她葬下。”
“你怎么知道你母亲已经死了?你又没回去看过。”江以眠听和儿说,他自死人复生的天灾降下后就没离开过这儿。
“江家养了十多只信鸽,本就是为了我出门游玩,传信方便。但那日,我已见白鸽绕日,数目确是十四只无误,连我娘养在身边的那只也飞了出来。若我娘没死,便不可能是十四只。”江倚眠说着又要落泪了。
“好,如果我能见到你娘,一定尽力让她厚葬。”
江倚眠起身给他行了个礼,随后站起身来,道;“你该回去了。”
江以眠还要说些什么,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人被什么掀翻了过去。
再睁眼,赫然是和儿推他,叫他起来。
“少爷,少爷,醒醒啊。有东西闯进来了。”她一边盯着门外一边要哭了的样子,手不停地还在推他。
“醒了醒了。”江以眠翻身坐起来,这才听到屋门外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撞着门,细心还能听到“嗬嗬”似是低语的声音。
他拿上了床边立着的剑,让和儿别发出声音,而后一步一步向着门外摸去。
越近,声音听得越真切。
屋外有月光,将那东西的身影投在了门上,虽然看不真切,但也可辨认得出,屋外的东西,分明是个人形。
但听声音,好像也就只有门外一个。
于是本着犹豫就会败北的原则,江以眠取下门上插销,铆足了劲,一脚踹开了门。
再没力气的人,一脚踹在别人身上,如果没防备,都能将人踹到。屋外的东西显然也没料到江以眠这一下,虽然隔着门,也被踹到在了院里地上。
江以眠没停,跟着就追了出去。只见月光下,一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仰面倒在地上。身上几处烂肉,直熏得江以眠够呛。
“这什么东西。”他一剑横在那人咽喉处,却不料那人像是不知疼一般,抵着剑就要扑向他。竟是自己把自己从脖颈处捅了个对穿。
江以眠也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却听后面和儿的声音;“少爷!小心啊,这死人杀不死的。”
江以眠这才像终于醒了似的,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眼前的又是什么。也不后退了,拔出剑来,再出手就是照着脑袋去的。
没声音了。只见江以眠还是站在原地,地上终于躺下的人却没了半个天灵盖,缓缓从中流出的也不是鲜红色的血,而是污黑又浓稠的东西。
江以眠是一眼都不愿多看了,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和儿见没了动静,这时也慢慢凑了上来。待她看清了那尸体的样貌,不禁惊呼一声;“这不是小德子吗。”不同于江以眠,她前几日可是见过了死人的,虽然也反胃,但是受得住。
“谁?”
“这里打扫的下人。”和儿记起少爷失忆了,跟他解释道。
江以眠杀完这一个,危机感还没解除,问道;“你不是说这里外人进不来吗,他是怎么回事。”
和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活尸吓得不轻,只说;“和儿在入夜前才看过的,这宅子的门都关得严严的啊。”
江以眠知道现在不是说理的时候,只让她带着自己再检查一遍。和儿连声应下,回屋拿了灯笼照亮,在江以眠前面带路。
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只是给江以眠出来游山玩水建的,因只住他一个,便应他要求建的小巧玲珑。只是,面积虽不大,路确实弯弯绕绕得很。
但一圈绕下来,二人也没再发现一个死人,门也确实是关的很严。刚刚江以眠杀的,是唯一一个例外,不知道怎么到了他院子里去的。
再回到屋里,江以眠自己都恍惚了,门关着,他不是从外面进来的,难道是一直在这里面吗?那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今天才到自己门前撞门呢?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被自己踹了一脚,如今又被和儿关严的门。心里想的却是;“难道外面院子是一个刷怪点?定期刷一只丧尸?”
和儿现在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虽然她没受到生命威胁,也没亲手杀了那丧尸。但她宿在外屋,几乎就在门边。夜里被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见门外影影绰绰一个人形的东西,任谁都不会好受的。
江以眠经此,也清醒了点。但他倒不是被吓到的。虽说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但毕竟是为自保,不杀那个死人,死的就是他与和儿两个活人了。因此他不觉得可怕,也不觉得后悔,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就像忘不掉那一幕似的。
除此之外,他梦见的,那个江府少爷和他的对话,也萦绕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醒来以后,他像是被塞进来几段记忆似的,莫名其妙就知道了江倚眠说过的,那座江家林外的宅子在哪,里面都有些什么。也知道了江府在那,怎么回家。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大概能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些大致了解。
江以眠心大,他能接受很多别人很难接受的东西,同时接受的还很快。就比如现在,他能接受自己重生到了一个死人复生,啃咬活人的朝代,也能接受刚刚梦里那番对话所说的东西,甚至能接受刚才自己亲手杀了一个死尸的事实。
想了太多,此刻,他只觉得被困意席卷。短暂的休息根本没能补足他这前几天消耗的精力,何况做的梦还那么富有思辨性,简直让他更累了。
“和儿,下半夜,你先别睡了。明早叫我起来,你再睡。”他简单定了下盯梢的岗。
和儿正是精神的,此刻便是叫她去睡,她也是睡不着的。听他的话,便连忙应是。
江以眠于是又和衣睡下了。不过这次,他没再把剑放在床头,而是握在了手中,抱上床一起睡了。
这次倒是一觉到天明了。
江以眠只觉得再醒来简直是神清气爽。看来床硬不硬也没法阻挡一颗想睡觉的心啊。
他刚一下床,和儿便倒了杯水应了上来。
江以眠赶忙接过,让她别再那么客气了,赶紧也去睡一觉。
和儿摇了摇头,说还得服侍主人。在她心里,没有少爷起床了,下人却还在睡觉的道理。
“和儿,现在就你我两个人了,就不要再说什么少爷的了吧。我打算今天就离开这儿,到城里去找我娘,看她是生是死。你现在不睡,下次再休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和儿却还是摇头,只是听江以眠说今天就要走的时候抬头问,“今天?少爷,您刚刚失忆,怎么去找夫人啊。况且,城里人那么多......活尸,一定也多。少爷,外面太危险了!”
江以眠也知道这儿还算得上安全。但是一来他现在对外面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属于是睁眼瞎。二来一直呆在这儿,丧尸是攻不破,万一哪天有人闯进来怎么办?这儿只有他和和儿,来的人但凡多于五个,他都没把握能保全二人。到时候没退路,死得会更惨。
他将自己思虑跟和儿尽数倒出,又劝她去休息,说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帮上忙。
和儿不是死犟不听理的人,再三想过,终于是去躺下了。如今是白天,江以眠又好说歹说才让她躺上了内屋的床,那床有帷幕,落下可以挡些日光。
江以眠则拿剑去了院子里,练晨功。等和儿醒过来,他就该着手准备离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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