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澧然最近发现，自己有点胖了。
尖尖的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圆润起来。
在她自顾自照镜子时。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澧然，回家”
“来啦”
沈澧然迅速收拾了书包，蹦蹦跳跳的出门。
“今晚想吃什么”？
“想吃米饭，土豆丝”
“一周了，还吃不腻”。陆钦望苦笑。
“陆老师做的饭，吃一辈子都不会腻”。
沈澧然笑的明媚。
陆钦望有些失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孩子眼神中的落寞和悲伤消退了，散发着乐观与开朗。
“再买条鱼好不好”？
“多吃肉”
“营养均衡”
“身体最重要”。
“要”！
“陆老师，买什么鱼啊”？
“不要吃有刺的”
“挑刺好麻烦”。
“陆老师，你又买了好多书”。
“多看书”
“为什么要看那么多书呢”？
“书的作用不在当下，而在读完之后的许多不经意间”。
“书中的一点点思路和想法可能会让你今后的某个选择，某个行动发生很大的改变”。
“你慢慢看，我去做饭”。
“有什么不懂的，吃完饭我讲给你听”。
案板上的鳕鱼突然甩尾，水珠溅上陆钦望的袖口。他微微皱眉，用及其迅速又成熟的手法处理了鱼，在油锅开始冒泡时，他听见书
页翻动的沙沙声。斜过身子望去，沈澧然正蜷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书。老榆木书桌吃透了夕照，把她半边身子染成琥珀色，发梢翘起
的绒毛在此刻都清晰可辨。铁锅里的姜片炒的滋滋冒油，他握着锅铲却忘了翻动。
砂锅开始吐露白汽，枸杞在汤面浮浮沉沉。窗台上的薄荷突然轻轻摇曳，晚风裹着油星与书香撞了个满怀。陆钦望伸手关小炉火，
勺沿着碗磕碰出清脆的叮当声。
“吃饭了”。
沈澧然咬着筷子，侧过头看了看陆钦望:
陆老师这么好，我也要为陆老师做些什么。
可当她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时，陆钦望已经自然而然地为她盛起了汤，递给了她。
“天气冷，喝点热的。”语气中带着一贯的照顾。
“鱼汤对你的胃好”。
“什么时候都要按时吃饭”。
他一直在照顾她，温柔得近乎理所当然，可是她却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
她的世界里，他是那个永远不会生病、不会疲惫、不会痛苦的人。
“饭在冰箱里，自己热着去吃”。
奶奶在饭桌上给弟弟沈一凡剥着鸡蛋，侧眼看了看她。
“妈，你去给然然热一下，然然这么晚回来”。
“女孩子小的时候不学着做家务，做饭，以后在婆家怎么办？”
“你给沈一凡都能热饭，给我女儿怎么不行”。
“男孩子和女孩子能一样吗？”
“你就是偏着老二”。
奶奶扔下了鸡蛋，转身往厨房走。
“我给你祖宗热”。
“阴阳怪气啥呢”？
“能做出来还不让说了”？
眼见大战一触即发，沈澧然连忙说道。
“我不饿，晚上我在陆老师那吃了些”。
“你们陆老师还对你好”。
“我女儿出息，学习好，又乖，老师当然看得起。”
“出息又咋样，一个丫头片子”。
奶奶摆摆手。
“没用”。
“爸，我先进去写作业了”。
“好，快去。”
沈淮东觉得最近的沈澧然乖极了，不哭不闹，好学上进。
“不愧是我的女儿”。
沈澧然躺在床上，转过来转过去。
“还是要送陆老师一份礼物啊。”
“要不送只笔吧”。
“陆老师每天都要写字，一定会喜欢的”。
沈澧然彷佛看到陆钦望已经拿到了笔，笑得和煦，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起床，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横在了沈澧然的面前，
“需要攒多长时间才能买到那支笔呢”。
她掰开指头算了又算。
陆钦望站在窗户外，看着这小丫头满面愁容，一会儿撅撅嘴巴，一会绕着发丝缠成圈圈，似乎有心事。
“澧然，不开心吗”
饭桌上。
“这个，送你。”
陆钦望从从来不住的卧室里抱出了一只紫色的大熊。
“哇，这么大”。
“陆老师，它比我都大”。
“喜欢吗”？
“喜欢”。
“意暖有个棕色的大熊，我羡慕好久了”。
“我的比她的还大”。
陆钦望笑着揉了揉沈澧然的脑袋。
“那可不许不开心了”？
“没有不开心啊”
沈澧然仰着头，
“遇见陆老师之后，我很开心”。
晚自习上。
“喂”
“大头意暖，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
沈澧然趴在桌子上，拄着脑袋。
“我最近听到一个八卦”。
“不感兴趣”。
“陆老师的”。
“快说”。
回家，路上边走边说。
“林老师喜欢陆老师”。
沈澧然腾的跳了起来。
“林老师那么凶，欺负陆老师怎么办”。
“陆老师人高马大的，你觉得会被欺负吗”。
“我觉得吧，林岳老师和陆老师不合适，虽然吧，林老师长得好看……
“啊……”
沈澧然摔下了楼梯，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意识。
她试图站起身，但痛感让她直不起身来。
就在这时，陆钦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别动。” 陆钦望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他稳稳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我们先去医务室”。
“陆老师，校医院早下班了”。
陆钦望拍了拍脑袋：
我是机器人，究竟在想什么。
把沈澧然抱到办公室。
系统得出结果：右腿骨折。
“陆老师，通知他家长吧”。
沈淮东匆匆赶到，看着沈澧然脸上的血迹，显然也被吓到了。
“脸上的是皮外伤，比较严重的可能是右胳膊骨折了” 。
“打扰陆老师了，我送她去医院”。
“也好”。
“你是她爸爸，比我更合适”。
回到家中。
“爸爸，我们不去医院吗”。
“这会七点多了，医院应该关门了”。
“明天等医院开门，我们就去”。
夜深，沈澧然在床上翻来覆去，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疼的她哭了出来。
“然然再忍一忍”。
沈淮东坐在床边，擦着沈澧然额头的汗。
沈澧然尽力忍着，但一声声的痛苦呻吟却还是从她口中溢出。
沈淮东在地上走来走去，眼神里满是无奈，他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嘟囔着：“现在太晚了，医院肯定关门了，明天一早就带你
去。”
陆钦望透过门看到这一幕
不加思考的走到房门前，踢开了门。
“谁说晚上医院不开门的，急诊室干啥的。”
沈淮东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委屈：“我……我也是怕太晚了不好打扰医生，我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
办……”
陆钦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未待沈淮东反应过来，他抱起沈澧然，轻声安慰：“我带你去医院。”
整整一夜，陆钦望陪着沈澧然，耐心守在她床前，直到手术完成。
沈淮东呆呆躺在医院的椅子上。
第二天，
陆钦望出来打水，
沈淮东眼中充满了感激，赶紧上前：“真的谢谢你，昨晚的事，我……”
陆钦望淡淡地说道：“没关系，昨晚她在学校受的伤，我应该陪着她。”
“哦，对了，房门是我不小心损坏的，为了尽快带她到医院。”
“所有的医疗费用，我都付过了”。
“谢谢陆老师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钦望听着沈澧然的呼吸，看着她的睡容，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他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或许是人类太过复杂了。
沈淮东是关心沈澧然的，也会是爱她的。
但是为什么会因为钱不顾自己女儿的名声，又为什么迂腐到心疼女儿却不带她来医院。
陆钦望理了理沈澧然额前的碎发。
如果穿梭装置出了故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麻醉褪去，沈澧然醒了过来。
看着陆钦望在她床边坐着，温柔的看着她。
“陆老师”
“还疼不疼？”
“一点点疼”
陆钦望心疼的摸摸她的头。
“一定要小心，不可以再受伤”。
“我知道了，陆老师”……
“吃个苹果吧”
陆钦望卷起袖子，熟练的削着苹果。
“陆老师，你会和林岳老师结婚吗”
“嗯？
“同学们都说林岳老师喜欢你，会和你结婚”。
“不会”
“为什么，是不是你也觉得林老师太凶了？”
陆钦望停顿了几秒。
“我有女朋友”。
陆钦望突然想到宋笑笑，他是她的伴侣，但是在这一段时间，自己竟然没有想起过她。
宋笑笑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眼神空洞而执拗。
夜色沉沉，像是一张吞噬一切的黑网，而她的心也随着这个网堕入深渊，填满它的全是陆钦望的影子。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宋笑笑，放下他吧。”
宋铭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耐心和劝慰，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我可以帮你找个更合适更优秀的人，比机器更懂你。”
宋笑笑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
“爸爸，你觉得李晗优秀吗？”
“过去的事，提他干嘛？”
“他才华出众，外貌俊朗，你们几乎没有人不称赞他。”
“但是。”
她的指甲沿着窗缓缓划过：
“他还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我呢”
“得到的只有伤害和冷漠。”
“最终啊，我才明白，”
“那个所谓的优秀男人，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我。”
她冷冷地笑了。
“只不过是用所谓的优秀来掩盖他本性中的肮脏。”
宋铭看着她，沉默了一瞬，忽然嗤笑了一声。
“所以，你就想用一个机器人填补你的空虚？”
宋笑笑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爸爸，我看到钦望的记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癫狂的满足。
“他明明是个机器人，却比所有人都更像人。”
“他不会背叛，不会欺骗，不会像李晗那样口是心非。”
她的眼神微微眯起，像是在品味猎物的每一寸美好。
“最重要的是，他属于我。”
“笑笑，陆钦望并不属于你。”
“他将那个女人的记忆和他的自毁装置绑定在了一起。”
“他的意识，已经被激发了。”
宋笑笑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她缓缓勾起唇角，声音温柔得像是一道毒液。
“爸爸，他的伴侣现在是我。”
“只要以后永远是我，他的那些记忆就永远不会再次想起。”
“所以，你该做的，不是劝我，而是放弃这个实验。”
宋铭缓缓眯起眼。
“放弃实验？笑笑，你该不会以为，这个实验是为了你才存在的吧？”
“可现在，你的实验和我绑在了一起。”
她缓缓靠近宋铭，语气甜美却恶毒：“你不会舍得失去陆钦望，也不会让研究到这一步毁掉，对吗？”
宋铭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实验不会放弃。”
“你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以后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丝毫不愿再与宋笑笑多费口舌。
宋笑笑却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巴。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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