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黑岩高地
雪崖正准备沿着荒芜小径走下山坡，却被曜川一把拉住胳膊。
“不对劲。”他说，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流炙烤过皮肉的焦炭味。
雪崖顿住，立刻开始扫描山下的营地——
外围的一处电网已被破坏，西北边的仓库燃起了熊熊大火，营地的旗帜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放逐者的成员或是用沙土和井水灭火，或是扛着侵入者的尸体往尸坑抛去。
“营地出事了。”雪崖立刻作出判断，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曜川神情严肃，同她一道快步下山。
接近营地时，一道红色激光扫来，哨兵举着枪对准二人，厉声呵斥：“什么人！”
“是我。”雪崖从暗处走到月光下，指了指身后的曜川：“我带了朋友回来。”
“雪崖！”哨兵松了口气，示意两人向前：“五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咬刃，今晚是怎么回事？”来不及和他寒暄，雪崖连忙追问内情。
咬刃叹了口气，将枪收回枪套里：“这几年荒原新成立的帮派越来越多，可资源就这么点儿，来咱们这儿抢饭吃的人越来越多。”
名为‘灰潮阵线’的帮派今日漏夜奔袭，破坏了放逐者营地的电网，悄悄潜入仓库，想窃取些枪械资源。却不慎被巡逻的放逐者哨兵发觉，激战中点着了燃料，仓库的西南角被烧坏，着实是损失不小。
“有人受伤吗？”
“咱们的人装备精良，打这几个小喽啰还是够看的。不过灰潮阵线的人都死光了——”
雪崖眼神一暗，从咬刃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放逐者内激进派的人，又下了死手。
“他们都在吗？”雪崖一边问，一边示意曜川跟上。
“正在营帐里商量对策，铁宸，岭昭还有罗莎娜都在，罗莎娜她......很惦念你。”咬刃答道。
雪崖点点头，一把掀开帘幕，领着曜川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找地方坐下。
罗莎娜·怀特曼坐在首位，看见来人，眼神闪了闪，随即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有必要对同为底层的帮派人员下死手，同为意识晶塔的牺牲品，我们更需要吸收他们的力量......”
话音未落，右下首的一个壮硕男子“噌——”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罗莎娜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他气得青筋暴起，唾沫横飞，半机械义体覆盖右肩至手臂，火纹刺青延伸至脖颈：“我们有今天这种局面，全赖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上层清理我们，我们避不应战，我们像野狗一样被虎狼撵得四处乱串，现在好了！连不知名的小流氓都可以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
“叫我说，就得拿出动作来，连几个虾兵蟹将都收拾不了，谈何革命？”
罗莎娜眸光沉寂，似是并不介意铁宸的暴起：“革命不是杀戮，推翻意识晶塔的统治靠的不是流血。”
“岭昭，”罗莎娜的视线移向技术派的头领：“你认为呢？”
岭昭不置可否，只表示道：“我无意见，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尽力提供就是。”
罗莎娜看向刚回来的雪崖，平静问道：“雪崖，你作为技术派的高级工程师，你的意见呢？”
雪崖站起身来，沉稳出声：“我反对暴力屠杀，我也不支持无区别吸收。”
“什么意思？”铁宸问。
“这位是曜川，我的伙伴，在他的帮助下，我拿到了刚果核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与会者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复杂的视线纷纷落到雪崖和曜川两人身上。
罗莎娜面色一沉，却并未阻止雪崖继续往下说。
雪崖声线坚定：“我这次回来，是想在放逐者内部建立意识并联空间。只要连接入这个系统，无论在战场还是在营地，荒原还是城内，大家可以共享获得的信息，意志甚至情感。”
罗莎娜倏然出声打断：“不行，意识是不可以被操控的，这违背了放逐者的精神核心！”
铁宸神色不明，眼神闪烁。岭昭则眯了眯眼，很感兴趣地示意雪崖继续说。
雪崖：“我们的沟通存在很大问题，大家很难共情别人的思想与感受，争执不断，矛盾不断。”
“上一次大清洗，我们因为内部矛盾无法调和，始终没有拿出统一的作战计划，石渡的叛变导致去往城内的重要通道塌陷，我们死伤众多，引颈就戮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屠杀？”
众人闻及此，均沉默了下来，有人眼眶通红，似是怀念起自己的亲人，好友。
“我在城内已经得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意识晶塔数据维护故障导致数次意识污染，上层的人等不及了，为了凯伦和萨洛莫斯的设计初稿，他们一定会派更多的火力来围剿我们。”
“我们就是一盘散沙，上层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没有意识共享，我们还能撑过下一个五年吗？”雪崖的嗓音有些干涩。
与会者寂静一片，无人再提出异见。
“荒原这些帮派，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艰难求生的可怜人，有了意识并联空间，我们可以筛选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而不是屠杀干净，或者坐以待毙。”
罗莎娜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现在无法保证，你不会造出一个巨大的透明监狱，每个人都在其中被**地展示，不是么？”
雪崖滞住，她看了眼曜川：“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证明这一点。”
罗莎娜叹了口气：“那就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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