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朱丽丽(一)——结婚
王尧杰像一只流浪狗,东家嗅嗅西家闻闻,希望能讨得一点吃的东西。他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所有企业,都被轰了出来。最后才来到一家极小的离城很远几乎处在农村地带的小公司。他从门卫那里知道了经理办公室在三楼 ,于是径直走过去。
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一个电工正在两张叠在一起的椅子上修理电灯。王尧杰走近一看,居然是个女的,他说:“你快下来,这哪里是女人干的活?”
也许女电工受到了惊吓,摇摇晃晃好像要从椅子上坠下来,王尧杰赶紧扶住她。
女电工问道:“你有什么事?”
王尧杰说:“我找经理,是这办公室吗?”
女电工打量着王尧杰,虽然高高瘦瘦,但是却相当魁梧有力,脸膛白皙但棱角分明。女电工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找经理?”
王尧杰说:“是,请问经理在吗?”
女电工说:“我就是。”
王尧杰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妇女,三十五六岁,皮肤黑而粗糙,身材微胖,幸好还没有走样。他以为她是这里的清洁工。
王尧杰有点尴尬,说:“我以为经理是男的。”
女经理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尧杰说:“你好,经理,我叫王尧杰。我想找一份工作,不知贵公司需要不需要人?”
女经理说:“别一口一个经理,说话也别文绉绉的。我叫朱丽丽,公司里的员工都叫我朱姐。我们公司是需要人。但我不知道你能干什么。再说,我看你不像打工的。”
王尧杰说:“实不相瞒,我与别人合伙开公司,被人骗了钱。现在急需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我学的是物理专业,电子方面的东西我都懂。我想把电子技术推销给你们厂。”
朱丽丽说:“我早就想朝这方面发展了,只是没有找到人才,你现在来的正合适。”
王尧杰把自己的详细计划说给朱丽丽听,两人整整谈了一上午。如果能把电子技术运用到玩具中来,这样的智力玩具还是很畅销的。
最后,两个人签订了合同。朱丽丽代表的儿童玩具厂先支付王尧杰30万元,新玩具上市后,再按照提成付给王尧杰。
这里是王尧杰的起点,也是王尧杰的人生转折点,他第一次赚到了30万元,他第一次不再像一只流浪狗一样,戚戚惶惶无家可归了。
王尧杰的到来让朱丽丽如虎添翼,且不说办公室面貌焕然一新干干净净井然有序,单说在外面的应酬,以前是朱丽丽一人单枪匹马单打独斗“叫嚣乎东西灰图乎南北”“南征北战东西驰骋”。现在呢,他替她端茶倒水拎包开车;谈判桌上,他慷慨陈词出谋划策;酒桌上,他海喝豪饮横扫八方……
他的到来,让她的小公司快速发展起来,她常常接到很多订单,于是他们两人经常出差,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王尧杰发现,朱丽丽出差在外很像个孩子,她方向不分,有时走反了,他提醒她,她会不好意思笑一笑,然后紧紧跟着你,生怕走丢了。到了人多的地方,王尧杰会牵起朱丽丽的手,在陌生的人群中,两个人顿时有一种心贴着心的温暖。
特别是在车上,长时间的颠簸,她不知不觉睡着了,头靠着他宽宽的肩膀。王尧杰轻轻地调整坐姿,给她一个温暖的胸怀。
她在他怀里安然入睡。被一个人这样信任,也挺好。
该下车了,他叫醒她。她歉意地笑着,整一整散乱的头发。他一手拎起包,一手牵着她,挤出拥挤的人群。人群散开,他们的手也分开。
朱丽丽想:跟着他真好,你永远不要担心包包丢了或者东西忘了拿,更不要担心自己走丢了,你永远走不出他的视线外。他心细如丝。
朱丽丽和王尧杰成双成对出入,很快引起了厂里的轩然大波。
有人说,他们是小龙女和杨过。
立刻有人反对,杨过倒是,恐怕小龙女得变成老龙女。
还有人说,郎财女貌正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反了,这个社会什么都颠倒了。
还有人说,都可以做他的老妈了,还老牛吃内草,只怕消化不了喽。
朱丽丽对厂里员工的议论,不是没有听到,她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样处理她和王尧杰的关系。如果一直这样处于说恋人不是恋人说朋友不是朋友的微妙关系中,毕竟不是长法;如果真的要和他结婚,朱丽丽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上次的婚姻失败的阴霾刚刚摆脱掉,马上又走入另一段她无法掌控的婚姻中去,她感觉自己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火坑,如果再失败,她真的要燃烧自己了。
实际上,朱丽丽现在就要燃烧起来了,女人一旦陷入感情,不管年龄有多大,总是那么疯狂痴傻。
每天早晨,他在楼下等她,有时西装革履,有时很随意的休闲服,不管穿什么,总是帅气地无法言说。
他就是一个帅气的王子!
那么她呢?
王子接过她手中的包,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做好,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轻轻地关上车门,轻轻地发动车子,车子稳稳地驶出去。
哦,她感觉自己就像公主,一个被王子宠溺着的公主。
恋爱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感觉自己像公主呢?
坐在车里的朱丽丽感觉世界好美,路边的树枝叶葱茏,花园里的花摇曳多姿,就连路边的警察也倍感亲切,大街小巷的每一首情歌都是为她而唱。
她轻轻地哼着一首流行歌曲:
枯藤老树已抽芽,
小桥流水岸边花,
我和你共拥一把伞下,
那是五百年前修来的造化,
几世轮回,
只为走过秋冬春夏……
时间在朱丽丽的哼哼唧唧中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是初夏。
这一天,天气异常闷热,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终于撑不住了,轰隆隆,雷声震破天空,闪电穿刺而下,瓢泼大雨从天上一直扯到地上。
公司里,只有朱丽丽和王尧杰在加班,他们想等雨停停再走,结果雨不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王尧杰只好把车开到办公室的楼下去接朱丽丽。但是地上的积水已没过膝盖,朱丽丽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走,王尧杰把伞塞给朱丽丽,然后一把抱起了她。朱丽丽一声惊呼!
王尧杰稳稳地开着车,马路上黑郁郁的,乌沉沉的风卷着白拉拉的雨,一阵急似一阵,把那雨点挤成车**的团儿,在汽车头上的灯光的扫射中,像白绣球似的滚动。
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朱丽丽的心里比外面的狂风暴雨还要激烈,她的感情像正要喷薄的火山,她渴望今天晚上发生一些事情。
车子来到朱丽丽所住的公寓,停稳车。王尧杰还是把朱丽丽抱了起来。他在她的伞下,她在他的怀里,外面的风风雨雨都消失了。
到了楼道里,王尧杰把朱丽丽放下。朱丽丽这才发现王尧杰的下身、后背都湿透了。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好半天,王尧杰说:“我走了。”
朱丽丽说:“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好打车,把我的车开走吧。”
平时,王尧杰把朱丽丽送回来之后,都是打车回去;第二天早晨再打车过来,所有的车票朱丽丽一律报销。
王尧杰考虑到自己租住的贫民房根本没有停车的地方,如果停靠远一点,又怕这么好的车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就不好交代了。
于是,他说:“如果打不到车,我就步行回去,雨好像小了一些。”
朱丽丽拉住王尧杰,说:“到我家里换一换衣服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王尧杰没有拒绝,跟着朱丽丽来到她的家里。
王尧杰有些出乎意料,朱丽丽的家和朱丽丽的外表完全相反,她的家整洁干净而细腻。面对光亮得可照出人影的地板,王尧杰站在门口不敢下脚。
朱丽丽把他拽进来,说:“你怕什么,换上我的拖鞋。到卫生间洗洗澡,我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
王尧杰换上朱丽丽最大的拖鞋,但他的脚依然委委屈屈地进不去,他只好踮起脚,一蹦一跳地进了卫生间。朱丽丽见到王尧杰的滑稽相,忍不住笑了。
王尧杰洗好澡,拿着朱丽丽的衣服发愁,哪件衣服都穿不上。她尽管胖,但毕竟只是160厘米的身材,现在要穿在180厘米的身上,如何穿的进去?
他只好把她的睡袍裹在身上,**着上身走了出来。
朱丽丽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穿裙子,现在看到王尧杰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趁着王尧杰洗澡的功夫,朱丽丽早把两菜一汤做好。朱丽丽给王尧杰斟上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两人边吃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已有些醉了。
朱丽丽说:“你来到厂里也有半年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过去的婚姻。”
王尧杰没说话,朱丽丽接着说:“我和那人一起打工,十七八岁的年龄,我们白手起家,苦苦奋斗了十年,好不容易有点钱,他就变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和那个小妖精胡搞乱谈。我就想不明白,你说,你们男人是什么?漂亮的女人又是什么?男人为什么离不开漂亮的女人?都结婚了,为什么还离不开别的女人?”
朱丽丽有些气愤填膺。
王尧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这是从古至今到未来都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是谁说过,99%的男人都好色,99%的女人都爱钱。天性如此。
朱丽丽说:“别人看我生活风生水起光鲜亮洁,实际上有谁知道我的痛楚。丈夫背叛,婚姻失败,幸好靠我的死缠烂打还留下这座工厂,否则,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
朱丽丽停了下来,喝了一大杯酒,眼泪流下来了。
王尧杰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擦掉眼泪,帮她盛了一碗汤,给她收拾好酒杯。
朱丽丽说:“你知道吗,我是个孤儿。我是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出来的。”
王尧杰一惊,轻轻揽住她。
朱丽丽趁势躺在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她回忆说,那时她很小,只记得和哥哥在一起,后来来了一个大人,说要带她买糖吃,她就跟着走了。再后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她在养父母家里,硬撑着上完初中,就逃了出来。
王尧杰没想到朱丽丽的身世这么坎坷,他的心底有一处软软地疼痛。他帮她擦掉眼泪,说:“不要怕,有我呢。”
朱丽丽哭过的眼睛里,亮亮的,有两团火焰在燃烧。这个男人坚实的臂膀唤醒了她作为女人的**。
她的胸口起伏着,浑身软软的麻酥酥的,她把她的激情战栗着传给他。
只一刹那,他的呼吸比她的还要急促。
屋内的空气是甜丝丝的,酥暖暖的,甚至是相当暧昧撩人的。
屋外哗哗的雨声不绝,这雨声将外界隔绝,将天地隔远,却拉近了屋内两个人的距离。不知怎的,两个人滚到了一起。王尧杰热血膨胀,可是他笨拙得束手无策。
她是过来人,立刻心领神会,帮他解开睡袍。
然后她意乱神迷地躺下,意乱神迷地看着他。
他急急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像兽一样压了下来。他在她的引领下进入了女人圣洁的地方,偷尝了上帝的禁果。
早上,厨房,朱丽丽一边切菜一边回忆着昨晚的幸福。他太强大了,到底是二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她抿嘴笑着,脸上红红的。
王尧杰一觉醒来,发现朱丽丽已不在身边。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他俯下头,摩挲着她的耳垂、脖子。朱丽丽笑着、躲闪着,他扳过她,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
她问道:“还想要?”
他说:想要,要不够。说完,抱起她,扔到了床上,两人又激烈了一番。
王尧杰和朱丽丽有了夫妻之实,接下来的就是补办一张婚姻的契约和一个仪式而已。朱丽丽没有父母,王尧杰只有母亲,又远在天边。在别人的非议中,两个人举办了一场没有双方父母参加的隆重的婚礼。
王尧杰又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他终于回忆完了他和朱丽丽从认识到结婚的过程。
王尧杰说:“别人说我攀上了富婆,说她找个小鲜肉,两个人是各取所需,其实别人不知道我们也是相依为命。”
王尧杰盯着曾胜男,说:“我给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理解我,我当时真的无能为力,我不是袖手旁观,不是见死不救。我知道你恨我。”
曾胜男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恨你,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只希望没给你增添麻烦。”
王尧杰听到曾胜男如此客气的话,心里一点点往下沉,他多么希望听到她说我恨你,哪怕一句抱怨的话也可以。可是她现在客气地拒人以千里之外,他今后还能走进她的内心?
王尧杰收拾好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又帮曾胜男拎起包,说:“走吧,我送你。”
曾胜男急忙抢过包,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王尧杰看曾胜男急着要摆脱她的样子,生气地说:“我从来不让女人自己走夜路。如果你能走,七年前,我就不会每天晚上花两个小时去等你。”
她站住,原来七年前她带家教时,在站台上的相遇,是他特意的等候。这一等就是两年的时光啊!
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带家教出来时,外面正铺天盖地地下着大雪,一场无边无际的茫茫大雪。城市被大雪封住,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在站台上焦躁不安地等着公交车,以往这个时候公交车早过去好几班了,可是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就在她决定步行回宿舍时,远远的,一个影子出现了。是他,打着伞。
他为她撑开伞,说:“对不起,来晚了。雪太大,公交车都没法通行了。”
他和她各打一把伞,并肩走着。街上行人极其稀少,街道被厚厚的雪铺盖着,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但天地之间被纷纷扬扬的大雪牵连着,似乎混沌在一起。
她很喜欢下雪,不时地把伞移开,仰起脸,欣赏着天空中盛开的雪花。一不小心,她差点滑倒,他及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他的手是温暖而有力的。
此后,每个她带家教回来的夜晚,总有他在站台上等着她。这一等就是两年的陪伴!
曾胜男头脑中快速地闪过王尧杰陪她走过的每一个夜晚,她真的不知道那叫友情还是叫爱情,如果是友情,那么,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笃定?如果是爱情,可是他又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一句甜言蜜语的话?
曾胜男打量着眼前的王尧杰,她该怎么定位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她沉默着,王尧杰也沉默着。
车上依然是这样。
一直到曾胜男住的地方,她打开车门,下车。
他无语,车子疾驰而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再见。
一直到车子驶出老远,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流泪。
他知道,她回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他嫉妒得发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