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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4.13.何从

1.

第二天傍晚,游轮抵达山城码头。夜幕降临,导游组织游客上岸观光。宋阿姨见彦歆整日无精打采,便邀她同去,说洪崖洞和朝天门的夜景美得一塌糊涂,即便不拍照,散散心也好。可彦歆毫无兴致,推说自己有些晕船劳累,想趁靠岸的时候在船上休息。

晚上,他带着女儿在游轮的自助餐厅吃过饭,早早地回了房间睡下,女儿很快就睡了,可她依然清醒,觉得自己今晚又要失眠了。

昨天晚上也是如此,彦歆心中不安,几乎整夜未眠,再加上宋阿姨待她好似亲人,她始终盘算着这件事:为何在短暂旅途中能遇贵人,而漫长人生里,自己的婚姻与感情却如此坎坷?

这个无解的问题,她已想了一天一夜。即便船到了上海,只怕也想不明白。待女儿睡熟,她独自走到阳台。岸上的城市灯火通明,江面上倒映着斑斓的光影。潮湿的冷雾自江面升起,钻进她的脖颈,她听到岸边的露天广场上,有个歌手在自弹自唱,歌声委婉凄凉:

烟笼寒水月笼沙,

江上愁人陌上花。

客舟夜泊阑珊下,

春深深处,

春风吹散杨花。

对青灯一曲琵琶。

我这里弹初罢,

你那里作念煞,

有谁知他,

知他何日还家……

她听不下去了,觉得唱词里的每个字都在戳她的心。她一个激灵,逃回房间,关上所有的门窗,然后颓然跌进沙发。耳边依然嗡嗡作响,思绪如夜色般汹涌而来,顿时心烦意乱到无以复加。

晚上十点钟,宋阿姨回到船上,她走进房间,刚要换衣服睡觉,却发现客厅沙发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用猜也不用害怕,她知道那是彦歆。

“你怎么啦?”宋阿姨不禁问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呀?”

“我睡不着。”彦歆喃喃地回答着,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宋阿姨走到彦歆跟前,借着江上的微光,她看到彦歆的脸上竟然有两道泪痕,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宋阿姨问:“孩子睡了吗?”

“睡了。”

“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累了。”

“累得睡不着?”宋阿姨心里明白,和彦歆女儿比起来,彦歆的病要严重得多,她在彦歆的身边坐下,拉住彦歆的一只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想起那些伤心的旧事,想起自己遭过的罪,还有生活中大大小小的过失,其实都是自寻烦恼,该放手就放手,该了断就了断,做人做事,就是要雷厉风行大刀阔斧,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算是一种病吗?我记得您前天说我心气虚弱,什么是心气虚弱?有什么办法治吗?”

“心气虚,就是心气不足,气血淤积,气行不畅,日积月累,人就会变得心烦,狂躁,健忘,失眠,等到了上海,我可以给你开几副补益心气的中药。”

“管用吗?”彦歆幽幽地问道。

“只从病理上来说,是管用的,但是,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敢向你保证,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心事那么重,单纯的药物治疗不见得会好,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不吃早饭,晚上也吃得很少,这样对身体很不好。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之前说你正在和孩子的爸爸闹离婚,是因为这件事吧?”

“是……也不是……”

“那……离了吗?”

“还没有,我原本以为离婚很简单,无非就是再去一次民政局,可是,当真的要面对的时候,才发现,这其中有很多利害关系,很复杂,我们为了孩子的抚养权争得不可开交,如果打官司,我担心赢不了,所以……”

“所以,你就不顾孩子的病情,带着孩子跑了出来?你知道吗?过分的纠缠只会让彼此筋疲力尽,太多的斤斤计较也只会两败俱伤,甚至还会伤及无辜。”

“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也是没办法才那么做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

“和您说?该从哪儿说起呢?”彦歆小声地嘟哝着,神情呆滞,过了半晌,再没做声。她的那些过往她之前和张忆之讲过,后来又和自己的父母讲过,还多多少少地和王海海讲过,但是,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呢,没人支持她,也没人理解她。

宋阿姨会心一笑,说道:“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要是不想提,那么,我说说我们家的事情吧,你愿意听吗?”

彦歆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嗯。”

宋阿姨抬眼看着彦歆,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有两个儿子,两个都是‘情种’,老二我之前就跟你提过,他为了追求一个女孩儿,放弃了医生这个职业,一个人跑到青城,一呆就是六年,也没什么正经工作。由于我工作忙,从小疏于对他的管教,他从小学就开始上寄宿学校,后来又到外国留学,回国之后就去了青城,他很少回上海,我也从来没去青城看过他。不是我不想去看他,只是我脱不开身,我把更多的时间和感情都倾注在老大的身上。老大有个女儿,今年七岁了,是我没日没夜地帮着带大的,孩子的母亲在孩子出生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因为急性失血出现了休克,抢救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在孩子满月的那天去世了。这件事给我们一家人的打击都很大,我们一家人都是从医的,发生这种事情让我们都很难过。尤其是老大,他和他妻子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这些年,他很消沉,无法从那件事里走出来。我也一直不敢过问,直到去年,孩子上了小学,但是性格很内向,见到陌生人也不说话,性格和你的女儿一模一样,但和你女儿有所不同的是,她的内向是从小缺乏母爱所致。所以,我不得不和老大商量这件事,已经七年过去了,也该放下了,也该考虑再找一个人,重新组建一个家庭,可是,他好像抱定了某种决心,他就是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他还说,他的爱情已经在妻子去世的那天一同死去了,真要命!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用刀子戳我的心一样。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剧,就是为了一些虚幻的理想而粗暴地对待自己,其实啊,没那个必要。有时候,我们就像是演员,要在话剧里扮演不同的角色,我们一会儿演妻子,一会儿又演母亲,演完了,别管演得好不好,到你谢幕的时候,你就谢幕,下了台卸了妆,最后,我们还是要做回自己,我儿子就是入戏太深了,作为丈夫,他确实真情流露,演得不错,但作为一个父亲,作为我的儿子,他演得一塌糊涂。你也一样,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妻子,好母亲,你的样子很好看,是那种绝不会骗人的好看,心底坦荡的人可以保持年轻,但是,如果命运被别人主宰,选择的余地将被别人占据,那么,眼神里就会失去光彩。”

宋阿姨的家事讲完了,感慨也感慨过了,道理也说了一大堆,见彦歆没什么反应,她也就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变得无声无息,外面城市的灯火也在渐渐退去,江面的夜色渐浓,宋阿姨站起身,拍了拍彦歆的肩膀,说道:“明天就要到三峡了,你还是早点睡吧!哦对了,三峡的景色你今天听导游说过了吧?还有一首和三峡有关的诗是怎么说来着?”

“是那句‘除却巫山不是云’吧!”彦歆淡淡地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一句,我说的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啦。唉,你呀!”宋阿姨叹了口气,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2.

宋阿姨说的那些道理,彦歆都听进去了。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挨着女儿躺下了,看着熟睡的女儿,她同样发出一声无奈的哀叹,尽管她什么都没和宋阿姨说,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想过。她想起自己那些年做出的各种选择,从十九岁开始,她和江奕第一次相识相恋,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退学,跟着江奕南下去了深圳,和江奕同居。二十岁的时候,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她选择和父母翻脸,和江奕结婚。二十一岁,她选择放弃了工作的机会,主动和社会脱节,全心全意地做了一个家庭主妇。二十二岁,当她知道江奕和夏如雪有着某种危险的瓜葛之后,她又选择了沉默,并毫无理由地原谅了他。二十四岁,她生了孩子做了母亲,从那以后,她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和权利。往后六年的时间,她的生活彻底改变了,那或许是江奕最忙碌最辉煌的六年,但是,对于她来说,那是最艰难最黑暗也是最无助的六年。这六年来,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是这场婚姻里的一个附属品!她是夏如雪忌恨吃醋的对象,是江奕宣泄不满和**的工具。直到如今,江奕终于抛弃了她,向她提出离婚,他要和那个夏如雪结合在一起,她又成了他们通往婚姻殿堂的绊脚石,被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她想回到青城,但她的爸妈却反对他们离婚,说一切都要为了孩子……现在,选择的时刻又摆在眼前,但是,她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别人已经为她做出了选择,她作为一个悲剧的角色,只要听天由命乖顺服从,仅此而已。想到这些,眼泪再次涌入她的眼眶,她痛苦得难以自抑,忍不住呜咽起来。

宋阿姨一直记挂着彦歆,也是一晚上没睡,午夜时分,她突然听到了另一个房间传出哭泣的声音,她急忙起床,来到彦歆的房间,打开了房间的灯,看到彦歆眼泪婆娑,整个人哭泣得就像个孩子。宋阿姨的心也跟着碎了,她伸手摸了摸彦歆的脸,替彦歆拭去脸上的泪痕。

那个无眠的夜晚,彦歆终于向宋阿姨倾诉了多年的遭遇,直至破晓,阳光刺破云层,泼洒在江面上,游轮再一次破浪启程,船上载着彦歆数不尽的痛苦和仅存的一点儿希望。宋阿姨一言不发地听着彦歆的倾诉,她无法再问什么,也不忍心再多看她一眼,她终于了解了这对来历不明的母女,知道了她们的经历,也理解了她过去的不幸,也知道了她一路上的忧愁。她现在无家可归,也不能和丈夫以及父母见面,她懂得她现在艰难的处境,也懂得她心里那个打了死结的疙瘩,她把彦歆抱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彦歆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揭开自己的伤疤,这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作为。”

“没什么,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好多了。我要谢谢您。”

“我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却一直没有女儿,如果你不嫌弃,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就留在上海,做我的干女儿吧!”

彦歆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把头偎在宋阿姨的肩膀上,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3.

十天后,‘世纪’号抵达上海黄浦码头。彦歆带着女儿,随宋阿姨下船。宋阿姨从接船的人群中,径直揽出一位中年男子,拉到他面前。

男子四十岁左右,身着深灰风衣,戴着金边眼镜,短发,看上去不苟言笑。但他看向彦歆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仅一眼,便害羞地红了脸。彦歆的思绪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冷静下来之后,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位大概就是宋阿姨和她念叨了一路的大儿子。

宋阿姨留神着面前这两个大人,当她看到两个人各自的神情,她心里其实很高兴,她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见到彦歆这样美丽的女人的时候,出现那种慌乱的表情,或者是出现了混乱的表达,哪怕是行动上的不协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她对那个男子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在电话里和你提到过的彦歆,这是她的女儿,你和你的那个同事秦医生打个招呼,明天就安排孩子住院检查,耽误太长时间了,必须赶快手术。”宋阿姨说完,又对彦歆说:“这是我和你说起过的我的大儿子,他叫陈家英。”

彦歆一路上听宋阿姨说的最多的人,就是她的两个儿子,但是,‘陈家英’这个名字,还是她头一次听宋阿姨说起,彦歆不禁想道:“我该怎么办?我该说什么?”

那个陈家英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局面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宋阿姨却漫不经心地微笑道:“你们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

“哦,其实,我已经按您说的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她们排在第一个。”陈家英没敢再看彦歆,他对母亲说道。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彦歆赶忙道谢。

“这人生地不熟的,明天早上她们母女怎么去?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开车接她们去医院。”宋阿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不用的,这太麻烦了,我们自己可以去。”彦歆觉得特别的不好意思,没等陈家英说话,她急忙推辞。

“没关系,我明天正好轮休。你住哪家酒店?”陈家英问道。

“住什么酒店?她们又不是客人,这是我的干女儿,那是我的外孙女,她们和我回思南路住,你去把车开过来,把我们送回家,坐了十几天的船,我们累了。”宋阿姨不容分辩地说道。彦歆还想推辞,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可是,悦悦她想您了……”陈家英说。

“那你明早就把她给我送过来,从今往后,我不想在你家住了,你要是觉得没人给你收拾那个家,就赶紧再……”宋阿姨的话还没说完,陈家英赶紧扭头走掉了。

在车上,陈家英和宋阿姨又聊起了家常,陈家英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姆妈,这些天,您一个人辛苦了。”

“不辛苦,这算得了什么呢?比起给你带孩子,这大概是我最近这些年过得最轻松的一个月了。刚才有些话我没说完你就躲掉了,躲得了初一,你也躲不过十五呀!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不想听也得听,作为一个人,一定要有一个正经事情做,必须如此;作为一个成年人,家里一定要有一个妻子,非娶不可。一个人打定主意要过单身生活,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心灰意冷一辈子,这是愚忠,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切实际的,是理想主义者自私的表现,也是懦弱的表现。”

陈家英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急忙岔开话题,问道:“我的事不用您操心了,家杰今年结婚,您该管管他的事情了呀!他的婚事谈得怎么样了?女方家里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你弟弟从来都没让我操心过,他挺好的呀!他女朋友家也挺好的,对方也是广州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是,人家明确表态,嫁女儿不是一门生意,我们把婚期都定了,就在今年五月份。”

“婚礼在青城办吗?”

“青城?哼!不是。”

“那是准备回上海?还是去广州?”

“都不是,说起这件事就让人头疼,那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那个婚礼我没兴趣参加了,我这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了。”

“到底怎么了?您刚才还说家杰没让您操心过,这怎么就让您生气了呢?”

“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他是没让我操心,但也从来没听过我的意见,我希望他学中医,可他偏偏要学西医,我希望他留在上海,可他偏偏去了青城,能怎么办?随他去吧!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你找个时间去一趟青城,看看他的婚礼还需要些什么。”

“您放心吧。哦,对了,那个病人怎么样了?”陈家英想改变这些不愉快的话题。

“哪个病人?”

“还能有哪个病人?不就是请您去深圳看的那个病人!”

“哦,你说那个人啊,唉!年纪轻轻,病入膏肓。”

“听说,她的父母把天南海北有名的专家都请了个遍,病人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受西方思想的影响,他们宁可信上帝,也不相信中医。我提了一个治疗方案,他们觉得没什么用,直接就给拒绝了。很遗憾,那个女孩儿自从患病以来,没怎么治疗,癌细胞没有消失,也没有扩散,本来还可以维持,但是,去年不知道听了什么人的建议,在美国一通治疗,回国之后人就不行了。”

彦歆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个癌症病人,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夏如雪,她觉得他们谈论的那个病人可能就是夏如雪,她很想问问宋阿姨那个病人的信息,但最后打消了那个奇怪的念头。是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了,那个夏如雪好与不好,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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