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儿，黎儿”
孟黎恍惚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但是迷蒙中分明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在奋力的跑着。
忽然，小女孩摔倒在地上了，小女孩看起来很害怕。那个声音逐渐变近，孟黎似乎看到有一张模糊的脸在靠近，她与小女孩感同身受了，遂朝着她大叫“跑！快跑！”
似是听到了孟黎的呼喊，小女孩真的爬起来了，疯狂朝前跑去。跑着跑着，周围雾气迷茫，小女孩失了方向，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
突然，“黎儿，黎儿，你跑什么？”的声音又开始逼近，小女孩被吓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得跑起来，四周除了令她害怕的声音，还有猛兽的叫声，打斗声。小女孩跑的更快了，孟黎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为她着急却无法干预。
忽的，小女孩撞到了一个人。立刻！小女孩就被人桎梏住了双肩，那人朝着小女孩逼近，幽幽地来了一句：“抓到你了。”
此时，孟黎似乎变成了那个小女孩，看着大人那张逐渐靠近却模糊的脸，小女孩大叫一声：“不要！”孟黎也跟着大叫。
在梦中的孟黎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人为她着急。
早起给孟黎送早饭的谢玄，刚踏入听雨阁，还没来得及放下食盒就听到内室孟黎的哼唧，快步走进内室，就见孟黎攥紧被单表情痛苦，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整个人竟然微微在颤抖，额头也渗出汗珠，浸地四周的头发都有些微湿了。
看到她如此痛苦的被梦魇折磨着，谢玄忙拿出手帕，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右手抓住孟黎的双手，头微微靠近她的耳朵，小声道：“黎儿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如此重复数遍，孟黎似乎是平静下来了，身体从紧张变为了舒缓。
谢玄的身子也有些麻了，他缓缓直起身来，但手还是稳稳搭在孟黎的手上。
直起身后，谢玄转头看向孟黎，忽然，孟黎睁开了双眼，并未看向他，只是瞪着窗幔呆愣。
谢玄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等着。
“你来多久了？”孟黎仍是没有看谢玄，仿佛问的不是谢玄一般。
“一会儿了，给你拿了早饭，起来吃吧。”说完，谢玄站起身来，走到外室将食盒提了进来，将带来的餐食一件一件往外拿。
听云轩的千层油糕和杏仁汤、鼎记的烧麦和羊肉汤、樊楼的油条和豆浆，一件一件都摆在桌上。这几家都是京城里的老牌酒楼了，也因此散落在京城的不同地方，能把这几家在这个时辰同时搜罗到，足以见得准备餐食之人的用心。
孟黎何尝不知道，但是她并未下床，只是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对着谢玄说道：“谢玄，我有话跟你讲。”
“我知你想说什么，不想听，也请你不要说。”
“可是，早晚都要说的，不是吗？你也看到了，我不正常，或者说，自你认识我起，我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师父说我身心有疾，两者会相互作用。本来师父说，身体的疾病治好了，我心里的病也自然就好了。但是你看，如今我的跛足还是没能治好，心里的病也好不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你说对吗？”
“与我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天意。要是天意如此，我当初就会死在谢家村的那场大火里；要是天意如此，你就不会在石破山捡到我，然后救了我；两次我都活下来了，对我谢玄，从来就没有什么天意可言。若真有天意，那也是天意让我和你缔结了婚约，要让我们一生一世绑在一起。”
要是一般的女子听到男子如此告白，早就被迷的晕头转向了，然而孟黎却给谢玄泼了一盆冷水，道：“谢玄，不该是这样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大把的选择。我从来都不是那个最优的，不是吗？”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凭什么替我选择。”
听到谢玄的话，孟黎不禁把被子抱的更紧了，说道：“自古婚姻男欢女爱，我朝民风开放，也是允许男女之间自行嫁娶的。你从小便和我绑在一起，自是从未体会过这些，未来你遇到了那个心仪的人，保不齐我们会变成一对怨偶。何不趁现在，一切尚早，一切还未成真之前决断呢？你对我大约也只是年少时的恩情和怜惜，那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我不知为何你会有这些想法，你的父亲一生忠于你的母亲，除了你，他未再娶妻、也未再生子。他能做到，我相信我也能。而且，你怎么就知，我不懂情爱呢。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两万一千九百个时辰，已经足够让我明白我自己的感情了。你不要太看轻我，也不要看轻你自己，在我这里，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比这世间任何人都好。”
“谢玄。”孟黎刚开口，谢玄都打断了她，道：“我不想听你说一些让我不开心的话了，我也不想对你表现出我的坏脾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风光霁月，我也是有私心、有脾气的，不要仗着我对你好，你就可以不在意我的感受。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上早朝了。明天我就不来了，早饭我会让茗玉给你送来。”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听雨阁。
完全没听到孟黎的小声喃喃，“我没有不在意你。”
见谢玄离开了，孟黎也从床上走下来，看到如此生气谢玄也还是给摆好了碗筷，孟黎不觉好笑。看到摆了两幅碗筷，又担心谢玄没有吃饭就去上早朝了，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在早饭时和他说这个事情，气的他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突然，孟黎发现食盒旁似乎还有一个盒子，是谢玄气到忘了带走了吗？孟黎拿起盒子端详起来，这是一个很精美的漆盒，看得出来盒子的主人应该时常擦拭，盒子表面油光锃亮，摸起来也滑润。打开盒子，孟黎看到了一个玉石雕刻的九连环，看着有些年代了，仔细看还有修补的痕迹，但九连环的主人应当经常把玩，九连环与盒子一样都显得油润。
正在孟黎看盒子时，春棠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将脸盘放在梳妆台旁的架子上，又走到孟黎面前，道：“看着眼熟吗？”
孟黎似有些印象，但是有点想不起来。春棠这才解释道：“大小姐离家之前，左相的女儿来过家里一次，还记得吗？”
说到这，孟黎似有些印象。当时的孟黎瘦瘦小小的，左相的女儿还专挑着孟怀予不在家的时候来家里，对着孟黎说了一大堆的风凉话，说孟怀予要给她娶二妈，说孟怀予不要她了，还非得抢孟怀予送她的九连环。二人争抢之间，九连环摔在了地上。孟黎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哭了。左今梦看到惹事了，也就带着丫鬟离开了。好像之后自己就被孟怀予送走了，在她离开之前九连环怎么处理了，还真没印象。
“这是当年的那个吗？”孟黎问道。
“是呢，当时玄少爷捡走了。之后也修补好了，但是这些年大小姐也没有回家，就一直在玄少爷手里。”春棠道，“玄少爷每个月都会来听雨轩看一看，一个人也会在临风水榭待着，有时候就在水榭中作画，也不让我们打扰。这次的布置就是找了玄少爷要了画才恢复到之前样子的。”
听见春棠如此说，孟黎并未言语，摩挲了一下九连环，就放回盒子了。踱步走到了梳妆台坐了下来。
见此，春棠将擦脸巾拧干，递给了孟黎，孟黎擦了一把脸就递给了春棠。拿起梳子，开始给自己梳头。突然地一瞥，孟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对着自己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五年来，她鲜少看自己的脸，没想到和五年前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五年之前的孟黎还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姑娘，如今五官已经长开了，圆圆的杏眼，山根不高鼻头却挺立，眉眼温柔，薄唇皓齿，完全少女的模样。
见孟黎停下了梳头的手，春棠拿过梳子，站在她身后，给她梳起来。边梳边问道：“和玄少爷吵架了吗？”
“嗯。”
“老爷常说，这世上，若说有谁永远不会伤害小姐，那一定是玄少爷。”
“我知道。”
“小姐，春棠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春棠知道，再亲近之人也需要互相体谅，总推开对方，次数多了，感情也会淡的。”
听到此，孟黎似乎想到了什么，忙让春棠给她梳妆打扮。
春棠以为孟黎想通了，殊不知，她的大小姐完全想成了另一层意思。
孟黎：秦朗！
（猛地出现）秦朗：小姐，在。
孟黎：听到了多少？
秦朗：不多不少。
孟黎：下次给我离远点。
秦朗：遵命。
孟黎：是不是觉得你小姐像个渣女。
秦朗（装作镇定）：没，没有。
孟黎（白了一眼）：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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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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