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苏厉有过一次意识。
但疼的要裂开的头让意识坠入了梦的海,他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苏厉被一片金黄暖光刺得睁不开眼。
手抵在眼皮上挡了一会儿,适应后,他打算下床找点吃的。
但下一刻,苏厉动作一滞,终于觉出些不对劲来。
自己出租屋的床上似乎并不存在一只瘦削苍白又柔软的人形抱枕。
“……”
脖子没往旁边扭一度,苏厉神情木然,战战兢兢地掀开被子一角,在凌乱的地上捡起衣服囫囵套上,一溜烟儿跑进了浴室。
浴室不小,花洒、浴缸分别独立成间,每一处都大到容纳两人绰绰有余,有什么画面从眼前闪过,苏历一手捂住眼,一手抱着头,蹲在墙角边。
老天!
“嗯昂——!”
“你叫得像,头牛。哈、哈、哈”
黑呼呼的一条不知何时飘到了苏厉跟前,一张黑脸上明明没有任何五官,可苏厉就是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
他抹了把脸,开始兴师问罪:“你昨晚哪去了?”
“哪去?没。”
“没哪去,”苏厉跟着翻译一遍,更火大了,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声说:“没哪去,你站旁边不知道拉拉我吗?”
阿影抱着自己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晃到第十三下的时候,它猛地凑到苏厉脸前,叫:“知了!我——”
“噗叽——”
苏厉收回拳头,好声好气教导自家鬼:“小声一点。”
鬼没有痛觉,阿影一点也不痛,它一边“噢”,一边把自己的脸拔出来,掰着手指艰难地表达:“你想,他来,你们啊、啊、啊。”
苏厉要被气笑了:“……然后呢?”
“错,不是,没有,应该的。”
苏厉顿了一下,多嘴一问:“为什么啊?”
阿影缓缓吐两个字。
苏厉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脑子宕机一瞬,“哈?”了一声。
阿影贴心地为他解释了起来。
十分钟后,紧闭的浴室房门发出一声“咔嚓”,缓缓被人拉开。
一人一鬼从里面一前一后出来,阿影本想跟着主人,但在抬脚的瞬间就被一把拍回浴室。
“自己出去玩。”
“喔。”
等房间里彻底没了动静,苏厉才抬脚,往床边走去,他走的很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人吵醒。
但这人似乎很累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么累吗?
苏厉垂眸,静静地盯了会儿床上的人。
那真是……不错嘿。
苏厉松了口气,手伸进兜里,刚想掏出点什么,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床上人皱起的眉。
已经摸进口袋的手又重新拿了出来,苏厉轻手轻脚地回了趟浴室,再回到床边,先是给昏睡中的人盖了层薄被,再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捞起腿弯,连人带被、面对面将人圈进了怀里。
他很乖,下巴抵在苏厉肩头,静悄悄的,抱在怀里,好薄,好轻。
把人抱进浴室,浴缸里的水也放好了,苏厉弯腰试了试,刚刚好,他便将人放了进去。
按照阿影的教导,上上下下洗干净,苏厉才把人抱回了床上,用被子包好。
可能是在温水里待久了,那一身皮.肉都泛着粉意,像落日后的天,青红是点缀其上的云。
怕他冷,苏厉又给他加了一层被子,继而重复之前没做完的事——
手伸进兜里,拿出一叠蓝色的票子,数出八张,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十分心疼的压在床头柜上,一本作为摆设的书下。
然后火速离开。
“给钱,就行。”阿影自信地与主人说。
被关上的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床上的人却在下一刻立即睁开了眼。
林泫眸子清明,他慢而缓地眨了下眼,而后翻了下身,侧躺着,视线落到床头柜。
修长苍白的小臂从薄被中抽出,拿过床头柜的那叠现金。
盯着这些钱,林泫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指尖在票面上轻轻拨,低低的笑便从他唇间泄出。
“八十块……”
苏厉在酒店门口的小花坛旁蹲着,耳边是阿影的实时播报。
“醒了?那就好了,回来吧。”
知道人没事了,苏厉才彻底有要走的打算,他拿出手机,跟着导航上的方向箭头在原地转了半圈,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抬脚,跟着导航走。
苏厉没来过这个地方,或者换句话说,整个中区他都没去过几个地方。
下山后,他一直命苦地在为填饱肚子,有个住处奔波,几个月下来,也就只有昨晚干了正事。
结果还被人算计了。
苏厉一边郁闷,一边跟着导航走,前面是个繁荣的商场,商场大厦正面装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正在报道最新新闻。
“据本区中央记者报道,昨天夜晚十二点四十三分,中区发生又一场午夜幽魂案。这是本区这个月以来第三起不同寻常的案件,目击者称在午夜时分总能看见消失已久的邻居,失踪案极易造成家破人亡,区民沉湎于失去家人的痛苦中,就连前些年的失踪者家属都开始讨要说法,由于案件的特殊性,搜查组现已介入……”
“……根据现场周围异能量检测状况,相关专家推测主要作案者为近年新物种,鬼。”
脚步一顿,苏厉抬眸,视线落在大屏上,黑眉微微一抬。
大屏内容已经由报道转为对政府相关负责人的采访:
“自鬼出现起,冀州五区命案数量较前些年大幅提高,而1434研究局被允许饲养出售鬼,周代理,您怎么看?”
“据推断鬼这一物种的安全程度早已大大降低,为什么还要继续允许被合法饲养?”
“1434研究局直接对接政府部门,其构建起的产业链利润巨大,这一因素是否影响到政府决策?”
“调查显示,区民大多认为鬼加深了社会的无序和混乱,动摇了社会的安稳,对于如何处理,您能否在此刻给出回答?”
“代理,您别灰心,部分区民依旧相信着政府,其中还包括失踪区民的亲人,您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
“案情暂未查明,是否是鬼所为也尚没确定。当初为保障区民安全,与研究局一同成立的搜查组已经介入,他们术法精湛,还请大家相信政府,切勿妄加揣测……”
“研究局,搜查组?”
苏厉不走心地收回目光,眼中含笑,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摇摇头,轻声念:“这群山下的人……”
“啊~切——!”
柏云猛然惊醒,抖了抖身子,腰酸背痛的站起身,眼都不睁一下就给了身边还在呼呼的人一巴掌。
“啊嗷!哪个混球蛋子敢碰你大爷,特么得不想活了是不是?!”
闻兴脑子没清醒,张嘴就骂,直到看清旁边的人嘴才从“O”变成“U”。
“嘿嘿嘿,柏队,你好啊。”
“好什么好,眼屎擦擦,把案件资料整理一下,叫上朱丽,跟我出去一趟。”
“收到!”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从搜查组大楼开出,车头竖了一面黑红色小旗,旗上图案晦涩难辨。
轿车开过大道,傍晚五点上高速,通过中西区交界排查后,挤入车流,空中新月若隐若现之时,轿车进了西区的一处外来民聚集窝。
“报案的人已经盘问过了,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恰好看到了人影飘过的那一幕,脸都没看清,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那人手腕上的一块特殊胎记,百分之百不会认错。那个失踪的,叫仲然,女,24岁,外来打工人,独居。柏队,她租的房子就在前面。”
朱丽合上文件夹,抬手给柏云指了个地方。
柏云顺着看去,是一栋三层小楼。
小楼老旧,墙体斑驳,二楼架子松松散散地挂着几件衣服,一楼的双开大铁门上是一块又一块暗黄色的锈迹,轻轻掩着,偶尔有风吹过,就会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样的楼闹区随处可见,柏云的注意却被楼前一辆过于违和的豪车吸引了去。
他眯眼看了看那辆车的车牌号,却一眼发现那是伪造车牌。
柏云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半露指手套叠层里的微型相机,才转头看了闻兴一眼,闻兴点头,几步上前,敲响铁门:“有人吗?有人吗?”
“嘿哟!喊什么喊,让我租客不满意了你负责吗?!”
一个手里拿着一把芹菜的妇女从拉门走出来,细长的眼四瞥,视线在柏云三人身上晃了几下,开口问:“你们谁啊?”
闻兴亮出搜查组证件:“你好,林秋娘是吧。我们是搜查组的,请尽快带我们到仲然租房那儿。”
林秋娘往楼上啐了一口,这才拿芹菜指了指二楼尽头,围满警戒线的,紧闭的那道铁门:“就住那儿,这是钥匙,看去吧。”
话说完,她拿着菜便往里进,柏云三人跟着一块进去。
紧闭的门上被贴了两张封条,另外还有些鬼画符的黄色纸条。
朱丽上去把黄纸揭下来看了眼,转头对柏云说:“是假符纸。”
闻兴一边拿着钥匙开门,一边笑:“宣传部那些人干什么吃的,都说要科学待鬼,它们只是一类会些不普通技能的普通物种,就跟猪狗牛马我一样,怎么还信神神叨叨的那一套,真是吃白饭le……”
吊儿郎当的声音戛然而止,柏云不明所以,又有股预感,抬手就把闻兴拨开,眼往里面一扫。
墙上、地上、天花板上都是一张张血人脸!
柏云瞳孔猛地一缩。
马上入夜了,再廉价的窗帘也能遮挡住天边仅剩的一点光,黑影蔓延。
房子里死寂无声,却又好像十分喧嚣,因为那一张张好似从墙上长出来的血人脸开始扭曲着,动着,张嘴说话了。
边说,黏腻腥臭的血浆边从空洞的五官流出,越流越多,越流越多,近乎要将整个屋子腐蚀殆尽!
柏云脑子发麻,气都不喘一下,一手一个扯着朱丽和闻兴往后退,又一脚把门踹上,但门内的怨哭哀嚎不停,把门震得隐隐作响,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哐当”破门而出。
“还愣着干什么,找救援!”
冲闻兴喊完,柏云火速掏出腰间被画好符咒的配枪,扣上扳机就要开枪。
但下一刻,一只手蓦然从一旁伸出,往门上狠砸一拳。
门不动了。
“怎么了又,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嗓音低低软软,尾字拖得长长,语气听着温柔且不耐烦。
柏云看着重归平静的门,呼吸一滞,凝神看去,心中疑惑骤起。
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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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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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八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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