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收回手,抱臂倚在门上,拧眉,轻笑,看着三个狼狈的长官。
“你们没听说吗?这里,大凶之地,可不能随意乱开。”
门不震了,里面的东西不叫了,闻兴和朱丽也缓过神来了。
“不是说目击者搬走了吗?”柏云瞧着苏厉,问。
“不是这个,这是刚搬进来的新租户。”朱丽答道。
柏云点点头,没放在心上,有时候钱比命重要。
旁边状况外的闻兴做了几个深呼吸,心中默念唯物科学阿弥陀佛,终于恢复元气,开始叫:“我们是正经干部,崇信科学,什么大凶不大凶的!”
苏厉上下扫了他两眼,憋笑:“那你怕什么啊?”
鬼从出现再到被1434研究局驯化,这一头尾经过都是被秘密完成的,群众根本无缘获知,直至一切都尘埃落定,一系列文书才被颁布,接续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宣传,为的就是让群众接受:
鬼,只是一个物理意义上的种族,尽管这个种族能够控制一些非自然力量,但它们已经被我们控制住,并不用太过担心。甚至,只要你有需求,有能力,就能够得到它,让它为你所用。
但这到底是才科普了十几年的概念,仔细一算,也就当代青年人妈妈辈出现的,改革总有延迟性,新知识的接受当然也同理。
爷奶妈爸言传身教的渲染,网络上相关资料更替管理的滞后,尚未中低阶层大部分人对于“鬼”的认知,依旧停留在可怖,强大,只会杀人。
闻兴这个小年轻也一样,理智与根本认知互搏的时候,理智最没用,他怕得要死。
但这种事怎么能认,闻兴梗着脖子:“我不怕。”
苏厉看着他勾了下嘴角,笑着摇摇头:“好好,你不怕昂……”
“这位——”
柏云没闻兴心大,能与出勤中突然冒出来的可疑人员闲聊,他皱眉,眼一直盯在苏厉抵门的那部分肩膀上,刚想问句话,门又响起了动静。
这次声响很大,撞得门哐哐作响,撞得苏厉一个踉跄,差点栽地上。
眼皮一抬,就看到地上被当做垃圾扔掉的天罡符。
“……?”
捡起符纸,苏厉不高兴地举给这三个人看:“你们没事把我符揭了干嘛,知道画这一个要多长时间吗?”
门后的哐当还在继续,三位长官严阵以待,压根没人理会苏厉。
被忽视了,苏厉觉得没有办法,只好转身,手一推,把门打开。
柏云、闻兴和朱丽:“!喂!”
“什么喂嘛,”苏厉靠在门框边,微微抬眸,眼中因心情低落现出些许冷意:“没礼貌的家伙们。”
他声音还是又低又软,沙哑的质感,是温柔的,与他身后若隐若现,不断发鼓发胀的血人脸形成鲜明对比。
离奇诡谲,光怪陆离,却又莫名觉得,这人好似本该这般。
“不是要找她吗?”苏厉偏头,看几乎要将门框撑裂的一张张肿胀的人脸,轻轻叹了口气。
他要睡觉啦,都快走。
漫不经心地想着,苏厉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画了几道,反手贴在其中一张人脸上:“别闹啊。”
一阵刺眼白芒闪过,刚才还在扭曲蠕动的人脸已经一动不动。
吸着指尖的血,苏厉弯了弯眼睛,往旁边退了几步,含糊着继续:“零点,她就会回来找自己的脸,想问什么,那时候再问。”
“漂亮女士,”苏厉对朱丽眨了眨眼:“别再揭我的符纸了,真的——”
他捂了下头,领口被这一动作牵动,颈子上的线条明晰的青筋连带着锁骨一齐露出,细微的冷光缀于其上,晃得人口燥。
“真的好吵啊,让我睡不着。”
朱丽看了苏厉一眼就收回视线,面颊微微发红,有点腼腆的点了点头。
解决了,苏厉想睡觉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手轻轻摆,和几个人告别:“拜拜啦。”
转身进了隔壁。
闻兴目瞪狗呆:“哇靠,就住隔壁,出了这事,他也不害怕。”
“他是鬼道,怕这些干什么?”
柏云盯了会儿那扇刚被关紧的门,这才收回目光,得出结论似的说。
“鬼道?那不都是骗子吗?”朱丽问。
柏云抱臂,眼盯着那一堵人脸墙,嘴里回答:“也不全是,有真本事的很少,我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你们几个小毛孩。”
对付鬼,正规渠道有搜查组,不怎么正规的渠道便是“鬼道”。
承传统鬼道术法,除当今邪祟鬼怪。
装神弄鬼,又玄又邪,与政府弘扬的基本价值观极度冲突,因此鬼道很少,就算,有大概率也是江湖骗子,像这人一样有些本事的倒是不多见。
柏云默默在心中把这人记下,刚从思绪中抽离,耳边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陆康领着人正往这边走。
扯起警戒线,弯腰进来,陆康眼镜险些要被眼前的情形吓掉。
“什么鬼东西!”
他连忙扶好眼镜,冲身后队员打了个手势,又从腰间抽出一根刻满符咒的黑棍,绕门画了个圈。
圈成,陆康猛地将黑棍插入地底,手再次往上抬时,一道淡红的屏障拔地而起,顷刻间便笼罩了仲然的整间房。
里边的动静外面再也听不见。
“快看看,这什么玩意儿。”柏云走到陆康身边,推推他的肩,让他凑近些看。
“小心点,别推我!亲上去了怎么办?!”陆康打掉柏云的手,推了推眼镜,上前仔细观察那堆成一堆的肿胀人脸。
“那就亲呗,当初次热吻了,你别说,还怪刺激。”
柏云抱臂在旁边,跟他说了刚发生的事。
“零点?”
陆康回头,看向柏云,想具体问问,余光却瞄到阳台铁线上挂着的几件衣服,他眼神一凝,走到阳台,伸手摸了摸衣服。
潮,湿,散着股难言的味道。
“梳血……”陆康喃喃自语,片刻,他转头,看向身后众人“是赠寿。”
“赠寿,现形时手持青骨梳,夺取活人发丝,以其为媒介,为将死之人嫁接阳寿,被夺发者化作无脸尸鬼在阴林中徘徊,每至夜间,被夺发者怨灵可归家诉怨。”
“回家诉怨?”闻兴摸摸脑袋,有些不明白。
“向谁诉?”朱丽翻看仲然的资料,确定她双亲已故,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亲戚什么的也没有登记在册,怕是不熟也不多。
旁边的柏云看着两个小年轻,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它回的是谁的家,又找哪个诉怨?”
闻兴、朱丽:“……”
“不管它去哪儿,它今夜零点是一定要回这儿的,”陆康捏捏两个小年轻的肩,另一只手朝门口指:“它的脸还在这儿。”
闻兴冲着那几张人脸勉强地扯了下嘴角:“还挺要面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天上月开始无限肿胀,破落的小区,只有几盏太阳能灯亮着,在黑中,连成了野鬼的桥。
苏厉租的房前也有一盏太阳能灯,但这盏性能良好的太阳能灯今晚闪了几下。
“砰——!!”
重物落地声打破房间中的宁静,苏厉闭着眼,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决定向左边翻个身,酝酿睡意——
“哐——!!”
“……”
苏厉决定向右边翻个身——
“Duang——!!”
苏厉猛地坐起来,下床,开门,行走间,指尖的红血丝若隐若现,来到客厅,五指成爪,一把抓住沙发前的黑影。
他脑袋晕晕的,语气并不很好:“大半夜的,您跟这儿和我闹腾呢?”
被抓的黑影身形一顿,缓缓转过头,是一张被扒了皮的脸。
苏厉懒懒散散,眉梢都没动一下,拖着无脸尸鬼就往门外走:“刚变种,不适应也正常,你脸在那儿呢。”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守在隔壁的搜查组,近十个人排成一排蹲着,听见声儿,唰唰抬头,眼睛在灯的映照下放光,像很多很大只的猴子。
苏厉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对手里的尸鬼说:“想知道谁把你搞成这样的吗?”
尸鬼捂住自己的脸,瑟缩了一下,没说话。
“很好,”苏厉笑着,轻悠悠地夸了一句,抬头,将手里的尸鬼交了出去:“这呢,让它穿好衣,戴上脸再问。还知道回来的,说明它还有意识能救,别不把它当人看,要不然,它可要生气的。”
“……”
一片寂静。
没人应苏厉,苏厉疑惑地“嗯?”了一声。
闻兴眨了眨眼:“就这?”
陆康点头认同。
柏云给了闻兴一巴掌,戴上特制手套,正要将尸鬼接过。
但一阵异常刺骨冷湿的狂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尸鬼当即无缘由暴起。
低吼一声,悍然挣开苏厉的钳制,身形一闪,便跳下楼去。
这变故太快,苏厉又太困,以至于在场的,没一个人能反应过来。
直到几秒后,苏厉指了指阳台,问这群长官:“你们不去追追?”
适当努力一下啊,长官们。
柏云看了阳台一眼,又看了苏厉一眼,思考不到一瞬,他几步上前,拉着苏厉就往楼下跑:“陆康、闻兴跟上,其余留守。”
“是!”
苏厉被拉着跑,脸都皱一起了,他抬手是saygoodbye,不是together啊。
“跟我们出一晚,给钱。”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变成了:“我愿意。”
柏云抽出一把消音枪,对准尸鬼消失的方向开枪,蒙蒙白里掺杂着红的雾气迅速腾升。
“快,红雾是踪迹,跟着追。”
几人在雾气中疾驰,七拐八拐,不到十分钟便出了西区,进了一座森森密林。
午夜林阴,黑雾大起,把柏云弄出的雾吞噬殆尽。
柏云霎时停住脚步,抬手示意后面的停下。
“踏踏踏——”
柏云不明所以地回头,见那位“热心人士”正迎面赶来。
靠近,靠近,马上超过他了——
柏云:“……?”
“我说,喂,干嘛呢?”
苏厉被迫刹车,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长官:“不是要追吗?”
柏云上下摆手:“让你停啊。”
苏厉恍然大悟。
柏云有点无奈,吐了口气,从随身包里拿出两副耳机,递给苏厉一副:“尸鬼进了这片林子,分头找,保持联系。”
命令一下,陆康、闻兴点头,迅速戴上耳机,离开,柏云拍了拍苏厉的肩也转身离开。
留苏厉一人在原地,苏厉默了默,手里摆弄着耳机,小声地自言自语:“这东西怎么用……”
几分钟后,耳机被仍在原地,高高的一条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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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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