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苏以凡的鬼影悄悄飘进来。他看到卫暄额头上密布的冷汗，轻轻"啧"了一声。半透明的手指拂过卫暄紧皱的眉头，带起一丝凉意。
"道爷......"苏以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师父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苏以凡的鬼影轻手轻脚地飘到床边，白色卫衣的抽绳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他盯着卫暄痛苦的表情看了几秒，突然下定决心般从袖中掏出那瓶紫金丹。
"道爷，得罪了~"他小声嘀咕着，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撬开卫暄紧咬的牙关，将一粒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卫暄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苏以凡趁机掀起他的衣摆——月光下，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腹部，疤痕周围布满了细密的符文，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刻进皮肉里的。最诡异的是，那些符文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红光，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嘶......"苏以凡倒吸一口凉气，鬼影都不稳地波动起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触碰那些符文，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开。
"这是......"苏以凡的瞳孔剧烈收缩，"活人禁术？！"
就在这时，卫暄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光，猛地抓住苏以凡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苏以凡的鬼影被拽得一歪，差点扑到卫暄身上。他慌忙指向那些正在消退的符文："道爷！你肚子上......"
卫暄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拉好衣襟："多管闲事。"
"这哪是闲事啊！"苏以凡急得在床边飘来飘去，"活人身上出现这个会......"
"会折寿。"卫暄平静地接话，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我知道，最多再过两年我就死了，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撑过去。"
苏以凡的鬼影突然僵住了。他飘到卫暄面前，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师父干的？"
卫暄没有回答，只是从枕下摸出一张黄符，轻轻按在腹部。符纸上的朱砂纹路与伤痕的走向完美重合，红光立刻被压制了下去。
"睡觉。"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苏以凡，"明天还要去查电视塔的事。"
苏以凡的鬼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他飘到窗前，望着远处高耸的电视塔轮廓，白色卫衣的抽绳无精打采地垂着。
"道爷......"他轻声说，"我会想办法的。"
床上的人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回应。夜风吹动窗纸，将苏以凡的叹息吹散在黑暗里。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棂，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木门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警察！别动！"
三个穿制服的警察冲进院子，身后跟着四个护国寺的武僧，锃亮的光头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为首的武僧手持铁棍，脖子上挂着一串拳头大的佛珠。
苏以凡的鬼影"嗖"地缩回屋里："道爷！来者不善啊！"
卫暄慢条斯理地系好道袍，刚推开房门，一根铁棍就抵在了他喉咙前。
"卫暄是吧？"领头的警察亮出证件，"你涉嫌协助王振升炒作凶宅，扰乱房地产市场，跟我们走一趟。"
"王振升？"卫暄眯起眼睛，"怎么还和我有关系了？"
"装什么糊涂！"一个武僧厉声喝道，"你们合伙在凶宅里装神弄鬼，把房价炒高十倍再出手！"他抖出一叠照片，上面赫然是几个"闹鬼"的凶宅现在的天价挂牌信息。
苏以凡躲在门后，鬼影气得直哆嗦："放屁！明明是王振升那个老头自己坏！"
警察掏出手铐："我们在王振升店里搜出了录音设备，还有你们分赃的账本。"
卫暄突然笑了："王振升人呢？"
"昨晚突发心梗死了。"警察冷笑，"临死前全交代了。"
卫暄的眼神骤然变冷。他刚要动作，突然听见苏以凡的传音："道爷！这些秃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我定住了！我帮不了你！"
"好一招借刀杀人......"卫暄低声喃喃。
"少废话！"警察推搡着他往外走，"有什么话到局里说！"
苏以凡的鬼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墙上，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他拼命挣扎，白色卫衣的抽绳疯狂摆动，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道爷——！"他张大嘴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睁睁看着卫暄被押上警车，院门"砰"地一声关上，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缓缓飘落。
屋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苏以凡的鬼影被固定在半空，连飘动的雾气都凝固了。他只能转动眼珠，看着这个他们刚收拾好的凶宅——瘸腿的八仙桌上还放着卫暄没喝完的半杯茶，茶杯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是昨天他不小心用鬼气碰掉的。
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吹到窗棂上，卡在那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成了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动静。苏以凡死死盯着那片叶子，突然想起卫暄说过的话："等事情办完，我们去海边看涨潮。"
"混蛋......"他在心里骂道，虽然发不出声音，"谁准你就这么被抓走的......"
阳光慢慢移动，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那些灰尘在光束里缓缓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对着苏以凡咧开嘴笑。是这间凶宅原本的"住客"来嘲笑他了。
苏以凡气得鬼影都发红，却连瞪眼都做不到。他只能看着那个人形轮廓飘到卫暄的茶杯前，故意把杯子推倒。茶水在桌面上蔓延，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一滴水珠溅到了苏以凡的鬼影上。冰凉的感觉让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卫暄喝过的茶，里面还残留着道术的气息！
他集中全部精力，拼命吸收那滴茶水中的气息。渐渐地，被定住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咔嗒"。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封印松动了。苏以凡的鬼影突然从墙上滑落，像张纸一样软绵绵地飘到地上。
"嘶......疼死了......"他活动着重新获得自由的肢体，白色卫衣的抽绳都蔫巴巴地耷拉着。抬头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苏以凡的鬼影突然变得异常凝实。
"等着，道爷。"他飘到窗前，整张脸贴在玻璃上，望着警车离去的方向，"我这就去把那个装死的王八蛋老头揪出来！"
正当苏以凡准备穿墙而出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猛地刹住鬼影，白色卫衣的抽绳激动地翘了起来。
"是这儿没错吧？卫道长的临时住处。"秦沐含清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没错没错！手机定位是这里！"王官宝标志性的嗓音响起，"咦？这门怎么倒了？"
苏以凡的鬼影"嗖"地窜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秦沐含正弯腰检查倒在地上的院门。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上衣，发髻上别着支玉簪，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来晚了。"秦伯伯蹲下身，手指轻触地上的脚印。这位向来严肃的中年人眉头紧锁，西装裤腿上沾了尘土也浑然不觉。
王官宝的光头在余晖中锃亮，他急得直搓手："该不会出事了吧？我就说该早点来！"
苏以凡再也忍不住了，整只鬼"嘭"地穿过门板，在半空中显形："你们可算来了！道爷被警察抓走了！"
"哇啊！"王官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苏、苏哥你下次出现能不能打个招呼！"
秦沐含却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以凡，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以凡的鬼影急得在空中直打转，白色卫衣的袖子胡乱挥舞着："就刚才！来了三个警察四个秃驴，说道爷勾结什么王振升炒房！可那老头明明昨晚就......"
"王振升？"秦伯伯突然打断他，想起自己的老战友，"他不是死缓吗？"一边的王官宝眼神闪烁了一下。
"对对对！"苏以凡的鬼影凑近，"可他昨晚就死了啊！警察说这件事情还和道爷有关！"他现在面上保持着热情，但是心里还是对于这些人有所防备，毕竟王官宝的父亲就是主谋，而卫暄的养父卫承冬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但是跟着卫承冬能学到更多的法术，苏以凡甚至为了学法术，答应卫承冬......照看卫暄，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苏以凡当然知道卫承冬想要拿卫暄做什么。
秦沐含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轻咬下唇，翡翠耳坠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爸，看来我们猜得没错。"
秦伯伯收起照片，脸色凝重："小苏，你没跟着去护国寺吗？还是护国寺的法术已经高到连你和老卫都不是对手了。"
苏以凡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老熟人，鬼影突然变得格外凝实。他白色卫衣的抽绳不自觉地晃了晃，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和卫暄相处了这么久，苏以凡暗想，有点舍不得这个道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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