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嵌着不显眼的钻石的戒指被推进手指,归枕站起身,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拿掉了阿眠挡住眼睛的手掌,俯身下来亲她。
晚霞还挂在天空,嘴唇相触的瞬间,她们脚下踩着的这艘船刚好把船头翘进了叹息桥桥底。
求婚的策划是在几个月前,知道辛夷阿姨要回威尼斯之后就开始的。
没料到阿眠会来美国找他,归枕原本准备的理由是让阿眠从国内飞威尼斯,说想和她一起听阿姨的钢琴演奏。
阿眠的惊喜实现,给了他更方便的行事由头。
他早问过觉晓她们,希望她们把今天的时间留出来,给她们买下了飞威尼斯的机票。
其实昨晚来找船夫商量的时候,他们都不太赞成,说在船上求婚听起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摄影师也说船身狭窄,大概不方便拍摄。
他有犹豫过,但是和船夫预估过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概率挺低,就选择继续这个形式。
因为叹息桥的传说太迷人,十九岁的他和阿眠在桥下接吻过一次,他许下过一次口头的永远。现在,他可以把实实在在的未来摆上台面。如果能在叹息桥下,延续多一次对长长久久的期盼,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所幸,一切顺利。
这说明,他和阿眠的未来会顺遂幸福,直到两人白头成为步履蹒跚的老人。
叹息桥被落在她们身后,这一次带着咸涩的亲吻就告了结束。
因为两个人都在哭,实在喘不过来呼吸。
喻辛眠抱着归枕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口抬不起来。
她的身体一抖一抖的,缩在阿枕的怀抱里。
归枕的泪意没有那么重,手掌在抚阿眠的背的同时,他在她耳边笑着哄她:“不哭、阿眠不哭。”
“嗯。”喻辛眠应他,但是没有做到止住抽泣。
“昨天晚上我不在酒店,除了买花,还来和这边的船夫打招呼,包了几条船,和他们沟通了一下。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年纪大一点,我就没有让他们坐飞机奔波过来。”
阿眠终于抬起脸,满脸的水光,濡湿着双眸,她在鼻音里开口:“够了,已经很够了。”
“谢谢你,阿枕。”
主动扣上他的后脑勺,压着他的脑袋下弯一点,喻辛眠踮一下脚尖,碰上他的唇。
船靠了岸,喻辛眠的眼睛才成了被关上的水龙头,没有再流出眼泪来。
她们两个的船最先靠岸,接着就是载了朋友们的那一艘。
四个女孩一刻不停地跑过来,把归枕猛地挤开。
简霖去揩阿眠的脸,打趣道:“都给我们阿眠哭成小花猫咯。”
闻觉晓抓着阿眠的手在看,认可地点头:“不错不错,这个钻戒真适合阿眠。”
宁漪拉住阿眠的另一只手,弯着嘴角看她:“阿眠今天真漂亮。”
归婉抱住喻辛眠的肩膀,整个人都瘫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叫:“嫂嫂、嫂嫂,我的嫂嫂。”
被冷落到一边的男孩努力想拉回自己的存在感,于是就捏一捏妹妹的脸,调侃道:“你改口倒是快。”
归婉睨他一眼,莫名来了得瑟:“哥,你早想听我这样叫辛眠姐姐了,现在在这里装什么?”
大家都一笑,归枕并不否认,把脑袋移开了。
晚饭的饭店也早早就被归枕预定好,一大家子就谈笑着往店里去。
大家的酒店都在同一间,只是分散在了不同的楼层。
电梯间里,归枕又一次扣紧喻辛眠的手。这一次,他是希望阿眠能和他睡在一块。
但喻辛眠松开了他。
对上闪着委屈的黑眼睛,喻辛眠摇一下头:“我想和妈妈说话。”
“好吧。”
归枕成了最先出电梯的一个。
只有母女两个的房间,淋浴器的热水冲跑了喻辛眠心里很多的感动,一些不太美妙甚至称得上是恐惧的记忆升了上来。
左手的戒指上碎钻虽小,但是数量不少。
天花板的顶灯光照下,它们在闪动着光。
喻辛眠愣愣地看着。
“妈妈。”母女俩都冲过澡,准备睡下的时候,喻辛眠仰卧,忽然叫辛夷。
辛夷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侧躺着分辨眠眠的侧脸轮廓,“怎么啦?”
“傍晚的时候,我有很多感动。”
“可是现在,我好像很害怕。”
怕自己重复妈妈和喻仕民的悲剧。
喻仕民到十八岁才脱离出喻辛眠的人生,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
辛夷的呼吸变得沉重。
伸手去捋眠眠的碎发,辛夷极缓极缓地在组织语词。
“眠眠,那妈妈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嗯。”
“小枕是一个守信、忠诚的人吗?”
“嗯。”几乎没有思考,喻辛眠就做了肯定的回答。
异国四年,归枕身边出现过很多异性。太平洋两岸的距离,他要是做些出格的事情,喻辛眠根本不会知道。
但是他从来没有。
一切桃花都跟她报备,一切生活琐事都让她了解,只要是他清醒着在活动的时间内发生的所有,她都知道。
他给的安全感向来很足够。
“那小枕是一个善良的、很好很好的人吗?”
“嗯。”同样是一秒内给出的回答。
“眠眠相信他吗?”
“相信。”喻辛眠用了两秒,去倾听内心的声音。
“眠眠爱他吗?”
“……爱。”脑海里在妈妈的话音落下时就跳出了答案,但是这个字对喻辛眠来说是难以启齿,所以她回答得慢了一些。
“现在,眠眠知道答案了吗?还害怕吗?”
喻辛眠垂下眼帘,嘴唇抿着往上轻扬了一下。
翻一个身,喻辛眠看到妈妈的眼睛:“知道了。不怕了。”
被子下的手摸索了一下,辛夷找到女儿的左手,握着到了被子的表面,她带着两个人的眼睛都去看那个钻戒。
“可是,生完孩子该怎么办?”
肚子上那道疤似乎蠕动了一下。
辛夷忽然又到了无语凝噎的地步。
房间内静了好一会儿,辛夷转了转女儿的戒指。
接着,她用很坚定的语气说:“妈妈相信他。”
“妈妈很相信他。”
辛夷的手掌柔柔地捧住眠眠的脸,拇指摩挲她的脸颊,想给她力量。
“好。”
“我也相信他。”
喻辛眠拨开了心脏内藏着的那团迷雾,看见了明朗的未来。
“那我们睡觉吧。”
女孩却不闭眼,用陈述句向妈妈恳请:“我想去找他。”
妈妈的笑脸在黑暗里仍然明显,她的话语永远是温柔:“去吧。演出在下午,明天可以睡晚一点。”
掀了被子出去,喻辛眠随手拿了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掩住了自己的睡衣。
辛夷睡得早,这个点,喻辛眠知道归枕肯定还在打游戏。
果然,往内打开的房门后,归枕的注意力还在横着的手机屏幕上。
他抬头看一眼走廊,视线回到游戏后几秒,脑子才处理出来门口站着的来客的身份。
游戏干脆利落地被退出,归枕的手机一收,重新抬脸看向阿眠:“阿眠,怎么了?”
“和妈妈说完话了。”
“聊得开心吗?又落什么东西在我这里了?”归枕还没想明白喻辛眠的潜台词。
“嗯,开心。没落东西。”
“那来……找我睡觉吗!”归枕的大尾巴摇了起来。
喻辛眠点一下头,当即就被环住腰,双脚还离了地。
被安安稳稳地放到床上,归枕立马去关灯,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
“睡觉,睡觉!”一边喊着,他一边笑着闭眼。
喻辛眠偏头看他,嘴角压着笑。
像是不经意,喻辛眠开口:“妈妈的演出在下午,她说我们可以睡晚一点。”
“阿眠不想出去逛了吗?”
“今天逛够了。”
看过手机上的时间,归枕欺身撑到旁边的女孩之上。
“那可以干点别的事情吗?”
喻辛眠不说同意,更不说反对,只是主动勾上他的脖子,借力撑起脑袋去亲他。
酒店的床榻很软,喻辛眠在里面深陷和摇摆,觉得自己像躺在云朵里,意识渐渐被抽离掉了。
脏掉了两人唯一一套的睡衣,临近中午的太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裸露的臂膀相贴。
今天的行程轻松,没来过威尼斯的闻觉晓兴奋得不行,拉霖霖和小漪在外面疯跑了一天。
喻辛眠的手机开了静音,睡梦里打了几个喷嚏,睡醒后才看见朋友们的信息。
门铃一响,从辛夷阿姨那里得了消息的“常花小分队”拎着特色小吃在门口叫了几声:“阿眠!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被子下滑,喻辛眠看了看衣不蔽体的她和归枕,赶紧拍归枕的脑袋一掌,要他快点起来收拾残局。
两个心虚的人去拾床上地下散落的衣服,胡乱套了几件布料到自己身上,再顺一顺自己的头发,喻辛眠踩着小碎步去开门。
脸蛋还有些红扑扑的,喻辛眠胸口起伏略大。
强势霸占了房间的三个姑娘一边放手上的零零碎碎,一边调侃:“归枕的安眠药作用还在嘛。”
嘴唇上画了一圈白色牙膏沫的归枕搓着头发,从厕所走出来:“那当然。”
“碗碗呢?叫她来吃饭。”
长辈们按着自己的作息生活,三个人出去漫步了,用不着孩子们担心。
归婉进门后直奔主题,在饭桌上捻了一块面包,往沙发椅上一瘫,哀嚎起来:“如果现在不是在期末周,我该多么快乐。”
戳几下她的太阳穴,归枕问她:“明天的飞机回去,真的来得及?”
“来都来了,我也想听阿姨弹琴。”
“妹妹,你可别挂科了。”简霖又给归婉分了块面包过去。
“啊!我跟你们这些毕业生拼了!”归婉的手脚开始乱挥。
“毕业也有很多烦恼。”喻辛眠在床边坐下。
归婉的后脑勺陷在被单里,扭头愤愤地环视在场所有人:“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有很多烦恼!”
“霖霖姐的自媒体账号已经五十万粉了,就等着毕业后边旅游边赚钱;小漪姐的漫画已经小有名气,版权卖了那么多,就是现在封笔不干都可以好好过下半生;晓晓姐更是手握几家全国500强的offer,毕业后任挑去处。至于你俩,”碗碗的目光在哥哥和嫂嫂之间变换了一下,“一个继续深造,未来可期;一个梦想实现,就等着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我呢!还是个可怜的大一学生。”
屋内其她人都在笑,归枕更是因为那句“爱情事业双丰收”而晃起脑袋。
喻辛眠认真地看上碗碗的眼睛,回她:“碗碗不是在准备创业了吗?你也未来可期。”
“不能只看我们的光鲜亮丽啊,还得看看我们背后吃的苦。”归枕去揪碗碗的辫子。
归婉拒绝了哥哥的安慰:“我现在只知道我的期末考很苦。”
“得得得,那你快吃多几块面包。”简霖的头发换了粉色,脑后的丸子摇了几下。
“晚上去我们房间喝酒?”晓晓搭上阿眠的肩膀。
“阿眠必须来。”霖霖勾了勾自己的手指。
“喝酒伤胃。”归枕开口,不想放阿眠走。
宁漪为朋友们帮腔:“我们不会喝很醉的。”
“我也要加入!”碗碗举手。
“碗碗,你要赶飞机,不可以。”小漪姐柔声拒绝。
“我可以,碗碗你的确不行。”喻辛眠忽视了归枕耷拉下去的嘴角。
几个人出门要往那所大学去的时候,归枕偷偷拉阿眠的衣角:“阿眠,今天晚上我还想和你一起睡觉。”
“可是我要和晓晓她们一起。”
归枕晃几下阿眠的手臂,可怜兮兮地求她:“玩完就回来嘛,我可以等你。”
喻辛眠没答应他,只说:“晚上看情况。”
修长的常打球的手指去缠纤细的常弹钢琴的,归枕低落起身影。
喻辛眠心头一软,但仍然不松口。
她不能做不确定的保证。
“先听妈妈弹琴。”
会场安静下去,喻辛眠摸几下阿枕的头发。
辛夷的巡演在这几年重开,她身上的伤早消了下去,现在的她身穿最优雅合身的礼服,在台上落落大方行一个鞠躬,在琴凳上一坐,手指就小精灵似的欢快地跳动起来。
大学的安排总和妈妈的巡演时间错开,这是喻辛眠第一次见到鲜活在眼前的、家里墙上那些照片里的妈妈。
嘴角旋出喜悦的弧度,喻辛眠的眼底兜了些泪意。
几曲毕,晚会结束,和长辈们分开,归枕兄妹两个失落地各自回房,“常花小分队”在双人房里摆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酒,还玩起了桌游。
十分欢快的氛围,直到闻觉晓的手机亮起通话界面。
“喂?”闻觉晓的肩膀夹着手机,还喊了张自己的牌。
“姐姐,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啊……我在玩呢,没看见。”
“姐姐,有男生吗?”
“没有啊,不是发过视频给你看了?只有阿眠的男朋友是男生,你又对他感兴趣上了?”
“……没这个癖好。”
“姐姐,你喝酒了?”
“是啊,今天好开心。”
“不要喝太多,会头痛。”
“你管我。”闻觉晓伸手去收牌,叫大家快点进行下一局。
电话那边来了沉默。
坏了……
果不其然,对面那人话里染了点哭腔:“姐姐,你不想我吗?我们三天没有见了。”
闻觉晓把自己的牌推出去,示意自己先去打电话。
躺到床上,晓晓开始哄小孩:“想啊,我当然想啊。”
“可你没怎么给我发信息。”
“有啊,不是发了很多照片吗?”
“你没有说想我。”
“好好,我想你了。明天就回去了,来接我好不好呀?”
来了吸鼻子的声音,男声转了上翘的尾音:“好。”
“姐姐,你回来,我带你去买钻戒。”
“我们也结婚。”
一个会让闻觉晓沉默的话题。
她的表情一下子没控制住,反应过来后就庆幸起现在的温寄厚看不见她的脸。
“姐姐?”
“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温寄厚的情绪变化得很快,在闻觉晓身上受一点委屈都会想哭。
“我想。”可是有人不想。
“那我们就结婚啊,为什么刚刚不说话了?”
“朋友在叫我。”
“哦。时间不早了,让她们早点睡。”
“好,晚安。”
“姐姐晚安。”
挂了电话,闻觉晓沉默着,灌了一杯酒下去,烈得她狰狞了五官。
“小大人来查岗啊?”简霖在暗光里没看清晓晓的脸,对她开玩笑。
深吸一口气,晓晓接过自己的牌:“是啊。”
“他好黏晓晓。”宁漪在一边笑。
在这一点上,闻觉晓还是很开心的。所以,她笑了起来,扫掉了很多郁结。
手机震动个没完,喻辛眠解锁进去看。
归枕十几秒来一条信息,疯狂求着未婚妻的关注。
阿枕:【阿眠,喝几杯了?】
【头有没有开始痛?】
【阿眠,还要玩多久?】
【……】
【阿眠,我洗好澡了。】
【我躺到床上了。】
【阿眠,我选好套了。】
喻辛眠:“……”
喻辛眠把手机往后一丢,原本就上脸的她脸蛋更红了。
就知道这家伙顶着一副惨兮兮的神情在打着别的主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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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IF线-理想乌托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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