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别走了，在这睡得了。”
只有洗手间开着灯的房间里，四个女孩到处乱躺。
闻觉晓伸手抓住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喻辛眠，想把她扯回床上。
“有人在等我。”
喻辛眠的脑子有点混沌，全靠双腿的肌肉记忆到了归枕的房间门口。
看不准门铃的按钮，喻辛眠用指骨扣门。
有隔壁房间的男人走出来，喻辛眠迷瞪着眼睛，和那高大魁梧的男人对上眼。
出于友善，男人对她点头算作打招呼。
现在的刑事案件几乎是没有。所以，尽管喻辛眠那两条纤细白皙的腿在短到大腿的裤子下明晃晃地亮着，她也没有因为这个体型相差巨大的男人而产生恐惧。
点一下头，回应过那个男人，眼前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归枕打着哈欠，见到阿眠的瞬间就清醒过来。
“阿眠！你果然舍不得让我一个人。”
在走廊里，归枕就按耐不住地开亲。
带着她往房间里进，归枕尝到了她嘴巴里浓烈的酒味。
头一回掺杂入酒气的接吻，归枕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开始有点晕乎。
喻辛眠被抵到门上，归枕垂着眼，低语：“喝这么多啊。”
阿眠挂到他身上，软着平日里冷清得不行的嗓子，语气像做了坏事后被家长抓包时的小孩撒娇：“让你不喜欢了吗？”
嘟嘟囔囔的，还有点害怕被冷落的委屈。
和平时的阿眠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虽说半梦半醒间，喻辛眠也总有反常的举动，可这一次有很明显的不一样。
她的性子冷静得要命，从没有这样温软过。
挠得归枕心尖痒痒的。
喻辛眠鼓着腮帮子，嘴角下撇，好像要哭。
“你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归枕用鼻尖去碰喻辛眠的，“我最爱阿眠了。”
“你说我喝酒，你不喜欢。”
舌头探过去搅了几下，归枕退出来答她：“我没有说不喜欢啊，我怕阿眠你难受。”
“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喻辛眠抱紧他的脖子，“那你再亲亲我。”
嘴唇擦过她那张红到发烫的脸，归枕忍不住在笑。
原来醉酒的阿眠，更会让他的心脏节奏乱到不行。
“我们去喝点解酒的东西好不好？”归枕环着她的腰，弯下脖子，和她平视。
桌上摆了一碗小米粥，是归枕在附近的餐馆找了好几趟，才终于在一家中餐厅找到的。
喻辛眠上手去捧粥碗，归枕却说他来喂就好。
眉毛皱着，喻辛眠举起自己的手指比了个“3”：“我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
归枕把多出来的一根手指按下去，笑声轻轻发出来：“可是你现在很醉。”
“没有，我喝酒了吗？”阿眠歪着脑袋，去回忆她脑袋沉沉的原因。
勺子被递过来，粥水已经被吹凉。
“来吧，阿眠，啊——”
喻辛眠学他张开嘴巴：“啊——”
有一粒米跑到了她的嘴角外，被归枕卷到他的嘴巴里吃掉了。
“好可爱。阿眠。”归枕在用手机找角度，给喝醉的阿眠拍照。
一碗粥喂完，归枕的脸埋到喻辛眠的肩膀，把她压到了床上。
头发不停蹭着，他呢喃：“我心都要化掉了。”
“可你又不是冰淇淋。”阿眠平躺，由着两个人的温度叠加，惹得她的身体更烫。
“阿眠想吃雪糕吗？”埋着的脸抬起来。
“好啊。”喻辛眠自顾自在笑。
“那我们下楼。”
乖乖爬起来，喻辛眠动腿往房门去。
被人轻轻一拉，手里就被放过来一条长裤。
“六月初的夜里凉，换条裤子再出去。”
“好。”
短裤换下，归枕还给喻辛眠加了件黑色的薄外套，替她把拉链拉好，就牵着她的手出门。
在便利店的冰柜前翻找，每一款冰棍都得到了喻辛眠的摇头。
白光映在她打了两朵大红花的脸颊，归枕凑近，问她：“那阿眠是想吃什么呀？”
抬眼想了想，喻辛眠用手比划了一个螺旋上升的形状：“想吃这样的。”
“甜筒？”
“对。”
摸几下她的脸，归枕就揽着她的肩离开。
在导航上搜了一遍，幸好卖甜筒的店不远。
拿到像小山似的冰淇淋，喻辛眠眼里放光。
凌晨的街道，行人很少。
但是好多楼房的窗子和外围还透着光。
光影晕到湖面，金色鱼鳞一样跳着亮光。
喻辛眠两个十指相扣，在岛上走了好几圈。
到一处长椅，两个人坐下，正对着河面。
两三点的夜风送来水面的清凉，柔和地扑倒在吃着雪糕的女孩男孩脸上。
喻辛眠主动斜着身体，靠在阿枕的肩头。
瞥见他手里那个粉色草莓味的甜筒，喻辛眠问他：“你的好吃吗？”
雪糕尖尖被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咬了一口，抿了几下，把自己的递过去，小得意地笑：“没有我的好吃。”
归枕却绕开了她放过来的甜筒，去舔她嘴角的残留。
“是，没有你好吃。”
脑子尚晕乎的喻辛眠没处理出来这句话里的挑逗，不然怕是更要红了脸。
她挑挑眉，觉得自己的话被认可了，因而很高兴。
没有坐到第一缕太阳升起在人间，喻辛眠的醉意散在微风里，她就来了困意。
感受到肩膀上的脑袋渐沉，归枕赶紧拉着阿眠回酒店。
倒到枕头前，喻辛眠随手去摸床头柜，抓到了一盒东西。
在眼前辨认了一下，立马就往归枕那边丢过去。
翻过身，藏住重新红起来的脸，喻辛眠闭上眼睛的瞬间就睡熟下去。
除开归婉和妈妈爸爸，大家的飞机都在下午，时间相隔不算太久。
“阿眠，毕业后见。”
目送喻辛眠和朋友进了登机舱，归枕坐在机场继续等。
辛夷的飞机是回常花，喻辛眠她们则是飞向首都。
坐上温寄厚那辆劳斯莱斯的后座，喻辛眠三个一时间无话。
在外人面前，温寄厚表情依旧冷淡。
于是，一辆车就这样静静地开到了那所政法大学前，放下了喻辛眠三个之后，车子迟迟没发动。
副驾驶上的闻觉晓被亲了个彻底，呼吸缓不过来了才推开身上的男生。
抬手看过腕表，温寄厚踩了油门出去。
“时间不算晚，现在去戒指店。”
闻觉晓抓着安全带，偏头看着车窗。
“还没毕业呢，不急。等我的事业安定下来先好吗？”
在窗子的倒影上看见转过来的他的脸，闻觉晓没敢扭头。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
摇一下头，闻觉晓对上他的侧脸：“我想。但是等我手里富足一点再说好吗？”
“我有钱啊，不够吗？”说着，温寄厚去摸自己放在车上的几张黑卡，放到了姐姐的手里。
垂眼看手心躺着的卡片，闻觉晓的眼底淌着和这些黑色一样的晦暗。
“我不能只靠着你。”
知道她的性格，温寄厚无奈地点头：“姐姐，那毕业后一年？”
抬头，闻觉晓的眼睛里就点上了自信的光芒：“好！等我在职场上大杀四方。”
她的手握成拳，往上举了举。
红绿灯的间隙，温寄厚握住她的拳头，扯了下安全带，等到后面的车按了喇叭，他才离开姐姐的嘴唇，重新踩上油门。
一年的时间，闻觉晓在职场的确可圈可点，靠着不要命一样的努力往上走，拿到了别人三四年才能取得的成就。
可惜，温家仍然对她不满意。
本科毕业之后，留在首都的只有喻辛眠和闻觉晓。
那天晚上，喻辛眠打车，冲进那座庄园，把晓晓接了回来。
两人合租的房子不大，哭声就响满了整个小房间。
一个月后，晓晓离开，回到常花。
听闻晓晓失恋，霖霖从西北直接踩了房车，和小漪回来，把晓晓的行李箱一拉，整个人打包带走，带她去环游祖国的西南方向。
只留下喻辛眠一个在首都，归枕说想来陪她，被她推拒了。
归家宠物医院本就在常花声名远扬，归枕回国后重新开业，尽管妈妈爸爸都还在美国陪碗碗念大学，他还是把门店经营得蒸蒸日上，日日受着他人的一句“归医生”。
喻辛眠对孤独的习惯能力向来很好，并没有特别大的落空感。
她不能让归枕抛弃掉他的生活而来找她。
两年的研究生很快就过去，毕业照的时候，亲人朋友都来了。她们在喻辛眠身边，深情演绎出了“众星捧月”这个词语。
再有一年的律所实习期过去，喻辛眠得到实习考核通过的结果后，归枕比任何一个人都兴奋。
因为——
“我们终于可以去领证和筹备婚礼了！”归枕圈住阿眠的肩膀，脑袋贴上她的脸。
她们两个和辛夷、季春花、闻觉晓在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里，刚刚还在讨论店铺设计的两个妈妈走过来，商量着得去算算两个孩子的八字。
闻觉晓在一边眨眼睛，双手摊开：“新婚快乐——伴娘红包拿来。”
归枕把空气拍到她手里：“放心吧，不会忘记的。”
“晓晓，在这里担心这些，你的结婚对象呢？”季春花弹一下女儿的额头。
欢喜的碎光黯淡下去，闻觉晓垂了脑袋。
“春花阿姨，不要急。先看看厨房该怎么设计。”喻辛眠牵上晓晓的手，把话题岔开了去。
“都二十五了，男朋友都没有谈一个，我怎么不着急哟。”季春花扶着额头。
攥紧晓晓的手，喻辛眠浅笑，和归枕一起，三言两语说出来，终于把春花阿姨的注意转移回了店面设计。
这间小店是辛夷、季春花、闻觉晓和喻辛眠两对母女一起盘下的。
季春花在晓晓十八岁那年就辞掉了超市的工作，在夜市摆起了蛋糕的小摊。这七年时间下来，攒下了点小钱，和辛夷一合计，两个人打算开一家甜品店。
在公司和同事相处起来不太舒服，闻觉晓决定拿存款投资妈妈的事业，当个小老板，等到店铺做起来就辞掉公司的工作。
喻辛眠则是在实习时就发现这几年来各种性质的案件都在减少，律所数量在锐减，这说明她面临着极高的失业风险，于是赶紧掏钱和妈妈一起开店谋生计。
当律师是喻辛眠从小的梦想，可是现在签不上事务所，她也并不觉梦想破碎的遗憾。
因为这说明世界安好，再没有会让她心痛的受害者了。
是她最希望看见的社会的样子。
所以，她就每天跑一跑店里的监工，再和阿枕讨论讨论婚礼和婚纱照。在常花的夏天里，她的生活悠哉得很。
闻觉晓的生活倒没这么舒适了。
大概是受了喻辛眠和归枕的婚姻刺激，本就几个月提一次催婚的季春花更是常把结婚和谈对象的话挂在嘴边，给女儿拿了无数份男人的资料过来。
“常花小分队”里，好多条晓晓的叫苦连天。
简霖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晓晓你说你喜欢女生……？】
群聊沉寂了一会儿。
晓晓：【不会吓到我妈吧？】
霖霖：【试试呗，反正过几年谈恋爱了，再告诉她是借口。】
晓晓：【好吧。】
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闻觉晓终于得到了机会去实践。
但这一次，她看着妈妈手里的男人资料陷入了沉默。
把白纸黑字收好，闻觉晓在群里发信息：【这一次，我去。】
阿眠：【阿姨威逼你了？】
【我去帮你劝劝。】
一张照片被传上来。
群里的大家就都明白了。
季春花这一回介绍的男生比闻觉晓小两岁，姓氏是温，证件照上笑容明亮。
和首都里某个小少爷一起吃过饭的喻辛眠三个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和那个小少爷的眉眼有三分像。
晓晓：【明天见面。】
【我也该试试了。】
大家不说话。
良久，阿眠才发来信息：【我可以陪你。】
晓晓：【阿眠，你会不会尴尬？】
阿眠：【我在别桌看你。】
小漪：【阿眠代替我和霖霖去把把关吧。】
阿眠：【嗯。】
见面定在常花最辣的一家餐馆——十九岁那年，闻觉晓带温小少爷吃过的那家。
归枕也跟了来，和喻辛眠在不远不近的一桌坐着。
她们三个到得早，闻觉晓在看手机上刚弹出来的新闻。
备受关注的温家小少爷在两年前和家族断了关系，脱离了一切家族的资源，白手起家，另起了一家公司。
那段时间，这件事在行业内闹得沸沸扬扬。
温寄厚的优秀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于是惹来很多人眼红，都在唱衰他的公司。
好多条对家买的新闻通告，都在说他其实是花瓶一个，脱离了温家就什么都不是。
每一篇文章都有被闻觉晓仔细读。
她相信他。
果然，两年时间，就足以让他的公司站稳脚跟，还冲击行业龙头。
常花当地的新闻社刚发出来的新闻稿里，是在庆贺这一家公司的本部从首都迁移到了常花。
公司地址在她的公司附近。
如果有缘分，以后她们两个会经常遇见。
也只能是遇见。
闻觉晓的指尖在上下滑动，文字却成了虚无，没办法被她看进去。
无意识地捏了几下饮料的吸管。
身边响了细碎的脚步声。
抬头前，有一道男声先闯进了她的耳朵——
“姐姐，好久不见。”
故事节奏变了，温小少爷的公司发展起来的时间就被提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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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IF线-理想乌托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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