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冰瑶来到老城主身边,她便全身心投入到对老城主的照料中。每日清晨,天色尚微亮,苏冰瑶便起身,亲自去厨房熬煮精心调配的汤药,那汤药里满是她对老城主的关切。她端着温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老城主的房间,坐在床边,轻声说道:“城主爷爷,该喝药啦,这药对您身体好,喝了能快快好起来。” 老城主看着眼前这个细心体贴的姑娘,眼中满是慈爱与感激,顺从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在照顾老城主的过程中,苏冰瑶常常陪他聊天。她的话语里,满是对母亲的回忆,却从未有过一丝对老城主的埋怨。她总是温柔地说:“城主爷爷,母亲在时,常跟我念叨您,说您是个心怀大爱的人。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挂念着您,从未怪过您。” 老城主听着这些话,眼眶微微泛红,心中那多年来的沉重枷锁,似乎开始松动。饶是苏冰瑶医术超人,但老城主终归是年纪大了,在解开了心结后,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走的祥和。城中的铜锣声,一下又一下,沉闷地响着,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心上。老城主走了,这个消息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浇灭了城中原本的生机。
灵堂就设在城主府前院,白色的帷幔在风中瑟瑟发抖,好似无数哀伤的亡魂在低吟。苏冰瑶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惋惜。尽管医术高超,可面对生老病死,她也无力回天。
前来吊唁的百姓挤满了城主府前的街道,有人默默流泪,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柱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灵堂前,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城主啊,您怎么就走了呢?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您……” 说着,他泣不成声,一旁的家人赶忙将他扶起。
孩子们也被这哀伤的气氛感染,紧紧地依偎在父母身旁,眼中满是恐惧与不解。平日里慈祥的老城主,怎么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城中的妇人们自发地聚在一起,制作着白色的纸花。她们的手在颤抖,泪水不停地落在纸花上。这些纸花,将带着她们的思念,陪伴老城主最后一程。
出殡那天,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城主府一直排到城外的墓地。人们捧着白色的纸花,默默地跟在灵柩后面。一路上,纸钱纷飞,宛如冬日里的雪花,为老城主送行。
幸福总是短暂的,短暂的相聚又别离,日月盈缺,潮起潮落,如此往返,从不为世俗所停留,作为穿越女,她知道历史的走向及身边每个人的结局,唯独自己,作为时空裂缝里的一粒尘埃,感乱世飘零,悲不能自己。晚风又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碎了她凝望夜色的思绪。檀木梳还摆在案头,折射着摇曳的烛光,像极了温桓那日颤抖递出时的模样。窗外的荆州城已从丧期的素白中苏醒,夜市的灯笼将护城河染成流霞,商贩的叫卖声混着醉汉的笑闹,却始终填不满温桓缺席时留下的空寂。
她摩挲着腕间玉镯,想起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温桓总在暮色初临时踏入小院,袍角沾着城墙的霜露,眼底却藏着星河。他们曾在老槐树下对弈,棋子落盘的脆响惊飞栖鸟;每当朔月高悬,他总会在更鼓敲响时悄然离去,留下半凉的茶盏和满院的桂花香。
今夜朔月又至,她倚着雕花窗棂,记忆中母亲讲述的荆州古战场厮杀声重叠。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龙脑香裹着寒气涌入院落,温桓推门而入,玄铁铠甲泛着冷光,肩头还落着几片未化的雪。
朔月的冷光斜斜切进窗棂,在温桓玄铁铠甲的缝隙里凝成霜花。他摘下头盔的瞬间,汗湿的额发紧贴着苍白的肌肤,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眼底翻涌的炽热却几乎要冲破夜色 —— 那是历经无数个隐秘日夜的蛰伏,即将破土而出的灼烈。
“其实我不是故意隐瞒。”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砾磨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铠甲的裂痕,“破甲军是我与兄弟秘密组建的队伍,这支队伍里,你所见的不过是少数死士,他们负责保护我的安危。” 话音落下时,满室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他扭曲的影子,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她的指尖死死扣住檀木桌沿,腕间玉镯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清响。记忆里那些温桓缺席的朔月之夜,突然都有了答案。原来那些深夜的战鼓声,那些他归来时铠甲上未干的血迹,都藏着一个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秘密。“所以那些消失的日子,你都在...” 她的声音发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他铠甲下若隐若现的绷带。
温桓喉结剧烈滚动,铠甲缝隙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小小的红梅。他望着她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初见那日,她簪着鸢尾花簪站在城头,发丝被风吹起时,像极了破甲军军旗上猎猎舞动的玄色绸缎。“这些年,天灾**,内有士族门阀混战、朝廷与百姓离心离德,外有北方十六国虎视眈眈,常年混战,我见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 他声音沙哑,伸手去够案上茶盏,却在触及杯沿时顿住 —— 那只手缠着浸血的布条,指节因常年握剑而布满老茧,“新王昏庸,诸侯割据,这天下早该...”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身,玄铁铠甲擦过门框发出刺耳声响,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恍若一尊即将崩塌的战神像。背后传来她起身的响动,绸缎裙摆扫过地面的窸窣声,却比任何战鼓都让他心慌。“温桓。” 她轻声唤他,声音带着水雾,“你想说的,是不是...”
“够了!” 他突然低吼,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铠甲上的铜扣在阴影里忽隐忽现,宛如他摇摆不定的心绪。看着她受惊后退的模样,他的肩膀骤然垮下,像被抽去了脊梁的战旗。“抱歉。” 他踉跄着扶着门框,铁甲与门框碰撞的闷响震得人发颤,“我只是... 只是怕说出来,你会...”
话尾消散在喉间。他垂着头,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还有她小心翼翼靠近的脚步声,苏冰瑶的指尖悬在他颤抖的肩甲上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睫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她努力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唇角却比往常僵硬几分,故作轻快道:“秘密知道的多了,是不是死得快啊?” 尾音刻意拖长,带着颤巍巍的俏皮,却掩不住话音里微微发紧的气息。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随着她微微发颤的肩头,那片 “柔软的云” 也在墙上轻轻晃动。她垂眸避开他紧绷的侧脸,余光却始终锁着他颤抖的肩甲,她的指甲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像是在纠结着什么。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比檐角滴落的雨珠还要轻,却字字砸进他紧绷的神经,“但我不是那阵会吹散你的风。” 说罢,她鼓起勇气转头看向他,眼底藏着忐忑与坚定交织的光芒,像是要用这目光将他不安的心绪牢牢系住。温桓的喉结剧烈滚动,铁甲包裹的身躯先是猛地一僵,仿佛被惊雷劈中般纹丝不动。原本粗重的喘息突然凝滞在胸腔,只余急促的抽气声。他低垂的眼睑剧烈颤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遮挡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露出泛红的眼眶,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与小心翼翼的期待,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当苏冰瑶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肩甲,他浑身的僵硬如冰雪消融,紧绷的肩膀一点点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倚着门框缓缓下滑半寸。
他仰头望着斑驳的梁木,喉结上下滚动数次才艰难开口,“放心吧,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掉的,现在你我的命运已然绑在一起了”。声音里裹着铁锈般的苦涩,尾音被颤抖的气息搅得支离破碎。烛光掠过他泛白的唇瓣,能看见细密的血痂在唇角凝结 —— 那是方才咬得太深留下的痕迹。
说到 “我只是怕你会怪我......” 时,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甲随着胸腔震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抬起的手悬在她脸庞上方半寸处,指节因用力而暴起狰狞的青筋,粗糙的掌心还沾着未擦净的泥土,指缝间残留着暗红的血渍。这双手刚在战场上染过无数杀戮,此刻却像被火灼烧般不敢触碰她。
当他最终缓缓放下手,铁甲与门框碰撞的闷响像是他最后的防线崩塌。他倚着冰冷的门框缓缓滑坐,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却恍若未觉。低垂的头颅将整张脸藏进阴影,唯有微微颤动的肩膀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发间的银饰随着颤抖轻轻摇晃,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叮铃声。苏冰瑶道:“如今庾太后专政,庾家把持朝政,引来苏均叛乱,各方势力像一盘散沙,目前我们不妨推举一个联盟首领共同绞杀苏均。”温桓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姑娘,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眸忽地一亮:“此番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苏姑娘不妨大胆说出你的想法”,苏冰瑶道:“陶侃”温桓一脸疑惑:“哦,说说看为什么不是别人或者是我也可以?”苏冰瑶指尖摩挲着青铜茶盏,釉面映出温桓骤然前倾的身影,他腰间玉佩在暗处泛着冷光。
“陶侃?” 温桓指尖叩着桌案,鎏金护甲撞出细碎声响,“苏姑娘可知,陶侃是不错,但他毕竟出生寒门?” 他故意拖长尾音,星眸里流转着算计的光,忽然倾身逼近,苏冰瑶嗅到他衣摆间沉水香混着血腥气。
苏冰瑶垂眸避开锋芒,茶盏中倒映着自己微微发颤的睫毛。她将茶盏重重搁下,盏中茶汤溅出,在舆图上洇开深色痕迹:“温公子可知‘破阵十二策’?讨伐张昌,平杜弢之乱,陶侃仅凭五千疲卒,用此计大破叛军三万!” 她忽地抬头,目光如箭直射温桓眼底,“且他在荆州。武昌威望甚高,又无世家牵绊 —— 这等人物,不比某些沽名钓誉之徒强百倍?”
温桓的笑容瞬间凝固,指节捏得发白。苏冰瑶余光瞥见他袖中隐隐露出的剑柄,后颈渗出细密冷汗。她强作镇定地抚过鬓边银簪,心中暗自咒骂:若不是知道历史走向,谁会知道有陶侃这号人。
温桓故作生气道:“苏姑娘这是在指桑骂槐?”
“不过是据实以告。” 她强撑着扬起下巴。忽然,远处传来更鼓声,沉沉三下惊得栖鸟振翅。苏冰瑶心中一动,故意放缓语气:“温公子若觉得此策无用,就当我酒后失言。” 说着抓起案上半壶冷酒仰头饮尽,辛辣的滋味呛得眼眶发红。
温桓死死盯着她发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好个伶牙俐齿的苏姑娘。” 他伸手去够酒壶,却在触及壶身时顿住 —— 壶壁残留的温度,竟和苏冰瑶指尖的温度一般灼人。
当夜,苏冰瑶裹着狐裘缩在榻上,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她握紧枕下短刃,却听见更夫高喊 “三更天,防火防盗” 的喊声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陶侃的画像突然在她脑海中浮现:史书里记载,此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浔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温桓踹开客房房门,只看见案上残留的半张舆图下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小字:“温公子不妨去浔阳江头,那里或许有比我更有趣的对手。”
雕花木门推开时,晨雾还未散尽。温桓跟着苏冰瑶踏入正厅,看见刘璠正将一卷竹简搁在青玉镇纸下,墨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 听说这位舅舅近日旧疾复发,可此刻那眼睛,却将两人打量得发慌。
“这就要走了?” 刘璠指节叩了叩檀木几案,青瓷药碗里的苦艾晃出涟漪。拦着苏瑶满是慈爱、不舍和担忧的表情,苏冰瑶注意到刘璠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舅舅,不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寻阳,我听说陶侃此人 “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他治理有方,注重民生,发展经济,有 “路不拾遗”的美谈,更有 “陶侃惜谷”“陶侃运甓” 等典故传颂。”苏冰瑶道。刘璠闻言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甚至还露出一丝骄傲于得意的神色。别人不知道陶侃,他可是最清楚不过的,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若是当年他没有放走怡儿,说不定能与他......哎”。雕花窗棂透进几缕晨光,给堂内楠木桌椅染上一层暖光。刘璠身着素色长衫,指尖轻抚案上青瓷茶盏,目光温和地看向对面的瑶儿,缓缓说道:“你若见到他,可唤一声叔父。他是你爷爷的得意门生,也是我的过命兄弟。你爷爷过世,陶侃兄前来吊丧,神色满是哀痛。只是那时流民起义声势浩大,社稷摇摇欲坠,百姓苦不堪言 。他身负帝令,无奈只能匆匆离去。匆忙中还没有来得及引荐”。话落,刘璠微微前倾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轻声问道:“瑶儿,接下来是已有打算了么?他的目光,如鹰隼般迅速转向温桓,眼神里满是审视。自温桓踏入此地,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身姿挺拔如松,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豪迈,言行爽朗,举手投足间尽显英雄气概,一看就是个极有才干的人。面对自己犀利的探究,温桓竟毫无惧色,不仅淡然处之,周身还隐隐散发着逼人的锋芒。想到这儿,他眉头微微皱起,一抹忧色悄然爬上脸庞,缓声道:“去吧。” 刘璠背过身,挥了挥手,“记住,江州水太深,莫要忘了...” 后半句话淹没在风声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