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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马车辚辚,张茂坐在车内,脑中反复回响着白逸襄那番颠三倒四的说辞,以及韩王赵楷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越想越不对劲。

韩王赵楷为何要登门拜访?难道白逸襄真是假托做梦发癫,实则与赵玄一党有暗中勾连?

可若说白逸襄是装病,那他白天在自己面前那副随时会咽气的模样,未免也太过逼真。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上次清音阁之事,太子已经迁怒于他,如果今天仍旧如此含混过去,恐怕自己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太子府上幕僚众多,他张茂并不是凭本事做到太子舍人,而是仰仗表甥女的太子妃身份。

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可他与表甥女关系并不亲近,怎及其嫡系血亲?况且庞大的家族人才济济,他张茂若不能替太子办事消灾,要他何用?

思及此,张茂猛地叫停了马车。

他撩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在阳光下静谧无声的府邸,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心底涌起。

他对着车夫低声吩咐了一句,车夫便听命从前面绕路,再折回,停在了白府斜对面寻了一家茶楼后街,他从偏门进入,拣了个二楼临窗的雅座。这个位置的视野极好,正好能将白府的正门尽收眼底。他点了一壶便宜的粗茶,心不在焉地端着茶碗,盯着那边的动静。

等待许久,才见韩王从白府走出。

只见那韩王与白府的管家白福有说有笑,好似关系匪浅。

张茂心中疑窦丛生,心道,居然呆了这么久,韩王跟白逸襄聊了什么?

韩王府那辆形制华贵的马车,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缓缓离开,张茂又等了会,直到太阳下山,他才起身离开。

张茂绕到了府邸的侧面,他记得这里有一个供府中下人出入的“青琐门”。他想,或许能用几吊钱收买守门的仆役,混进去一探究竟。

谁知他刚凑到门口,还未开口,那守门的两个家丁便警惕地盯了过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棍棒上,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张茂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误会,误会,在下只是路过……”说罢,灰溜溜地退开。

一计不成,他又绕到了更偏僻的后巷。此地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偏门,专供府中运送泔水、柴火之用,此刻早已上了厚重的门锁。他上前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

张茂背负双手,急的来回走动。正门不能走,侧门进不去,后门打不开,难道就此放弃?

他一抬头,看到了那面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矮墙,脑中灵光乍现——翻进去!?

可,他乃太子舍人,朝廷命官,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怎能行此鸡鸣狗盗之举?这要是传出去,他张茂的脸面何存?

但是,不去,心头那份疑虑又如百爪挠心,让他坐立难安。

最终,他说服自己此举是对太子殿下的一片“忠心”,日后待太子登基,他成了元老重臣,谁敢妄议?

张茂咬了咬牙,在后巷里四下踅摸。很快,他便在墙角处发现了几个半旧不新的木箱子。那箱子码放得不高不低,刚好形成一个三阶的台阶,顶端离墙头只有一步之遥。

“天助我也!”张茂心中大喜,也顾不得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锦袍,撩起下摆,手脚并用地就爬了上去。

这些箱子看着破旧,踩上去却意外地结实。他颤颤巍巍地站上去,扒住冰冷的墙头,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双臂猛一用劲!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张茂只觉得腋下一凉,低头一看,袍袖与衣身的连接处,竟被墙头的砖石给刮开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他骑在墙上,准备翻下,可他那宽大的袍服下摆却被墙边的树杈勾住,整个人进退不得。

张茂累得满头大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袍子从树杈上解救下来,落到墙下,却又是一阵“刺啦”乱响,袍服下摆也被划拉出好几道口子。

此时的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猫着腰,向着白逸襄的卧房方向潜去。

窗棂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人影晃动。

张茂小心翼翼地凑到窗下,用沾了口水的指尖,捅破了薄薄的窗纸,眯起一只眼向内窥探。

榻上的白逸襄半坐着,正由侍女玉瑶伺候着喝药。他皱着眉,一脸嫌恶地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了下去,随即侍女拿起旁边案几上的一块糕点塞进他的嘴里。

吃完糕点,只听他冷声对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侍女呵斥道:“蠢奴!倒个水都手忙脚乱,若非念你初犯,便该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侍女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郎君饶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郎君那日从清音阁回来后,人事不知,今日郎君又是昏睡三日才醒,奴婢只是怕郎君又像那日一样梦游,才会手忙脚乱……”

“说起来,我那日究竟做了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

“你们个个都说我去了清音阁,可我醒来之后,对此事没有半点印象!我只记得头痛欲裂,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如此大事,你们为何不拦着我?任由我跑了出去?”

“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我还得费心为自己收拾烂摊子!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白逸襄突然掀了药碗,朝仆从们扔去。

侍女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窗外的张茂也连忙滚爬到暗处躲藏起来。

他趴在草丛中暗想,白逸襄对自己大闹清音阁之事没有记忆,这与他白天所说的“高烧昏迷,梦中呓语”完全吻合。

而且他此刻表现出的暴躁,与白天见到的也颇为一致。看来,这白逸襄隐藏自己的功夫还真是了得,连那勾栏里的戏子恐怕都自愧不如。

张茂冷笑一声,这样的人,倒是比完美无缺的圣人好拿捏得多。

张茂对白逸襄的疑虑消了大半,也不敢再多停留,他悄然后退,准备原路返回,到了墙下,四下看了看,发现树后也堆放着几个木箱,顿时心中一喜。

不用爬树了!

他再次码放好木箱,爬上墙头。看到墙外的木箱还在,他放下心来,一脚踩上去,木箱却突然碎裂,整个人重重摔落。

他不敢大叫,半晌才爬了起来。

他强忍剧痛,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行至转角处,却与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撞了满怀。

“谁?!”张茂惊魂未定,低声喝道。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狗奴……”一个带着醉意的抱怨声响起。

张茂定睛一瞧,撞他的竟是白府出了名的浪荡子白岳枫!

对方酒气冲天,身形摇摆不定,看样子已有八分醉意。

“原来是张舍人啊。”白岳枫认出了张茂,目光在他那一瘸一拐的腿和破破烂烂的官袍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这么晚了,张舍人行色匆匆……是从哪家赌坊里被打出来的?”

“白二郎!你休得胡言!”张茂老脸一红,强忍着腰痛,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袍,他看了眼白岳枫身边的白府小厮,将白岳枫拉到一旁,凑到对方耳旁问道:“我来问你,你家知渊郎君,前几日,可有异常行为?”

“异常行为?”白岳枫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张舍人,你算问对人了。我那堂兄,前几日他从外面回来,衣衫不整,还赤着脚,嘴里说着糊涂话。我问他何故如此,他却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明明听说,他为了个清官,大闹清音阁,冲撞了秦王。”

白岳枫一边说一边打着酒嗝,张茂不耐的扇了扇,继续问:“他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岳枫道:“当不当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脑子一定出了问题,不然怎会做出如此玷污门楣之事?我看他……定是常年吃药,把脑子吃坏了!东宫白洗马,赶快换人吧!我白岳枫哪里都不比那白逸襄差,尤其是身体比他好,你与太子说说,让我也去东宫做个洗马如何?”

张茂心中大定,连素与白逸襄不睦的白岳枫都这么说,看来是错不了了。

张茂露出一丝鄙夷,拍了拍白岳枫的肩膀:“原来如此……你放心吧,我会向太子举荐你的。”

“晚生多谢张舍人。”

白岳枫拱手鞠躬,张茂甩开袖子,强撑老腰消失在夜色之中。

*

白逸襄的卧房。

送走了窗外的 “客人”,房内终于恢复了宁静。

白福和石头笑嘻嘻的从门外进来,白逸襄瞟了他们一眼,“都安排好了?”

白福笑道:“回郎君,都安排好了。老奴方才已经去抚慰过两位姑娘,将您赏的赤金簪子也一并送了过去。她们都说,能为郎君分忧,是她们的福分。另外,堂少爷那边,想必也已经跟张舍人‘偶遇’上了。”

石头忙补充道:“郎君!俺把那木箱做了手脚,张茂那厮肯定摔得不轻。”

“……”

白逸襄手中的棋子滞了滞,道:“也好,让那张茂多吃些苦头,这出戏才显得更真。”

白福道:“是,郎君深谋远虑,老奴佩服。”

白逸襄点点头,将棋子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

“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脆。

有些话从白岳枫嘴里说出去,比他自己说,要可信得多。

若是这一世白岳枫行事还如前世一般,那便是他自己的命数。

就如同这棋盘中的一子,助自己谋定乾坤。

张茂亦是一子,原本他的计划是张茂来访后,自己同家仆们演一出戏,让太子暂时放下对自己的疑虑,让他能有一段喘息的时间。然而赵楷的突然登门,扰了他的计划。

这样一来,张茂无论如何汇报,太子对自己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了。

虽然脱离东宫是必然,但绝不能操之过急。

眼下,他仍然需要东宫幕僚的身份,来帮他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颍川白氏,三代帝师,门楣显赫,但家族中却无一人手握实权,未来大靖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仅凭他白逸襄一人,绝无力挽狂澜的可能。

虽说他对后续发生的事件能记得大半,但若想把每个关键人物、关键事件串联起来,寻到稳妥的解决之法,也非易事。

这一切需要仔细思量一番。

白逸襄让白福拿来了床几,笔墨纸砚,准备继续研究他的“宏图霸业”。

他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白福拱手告退,却见一旁的石头站在桌边不动,便拉了拉他,石头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郎君,这……这汤还喝吗?”

白逸襄瞥了一眼那碗色泽金黄、飘着厚厚油脂的参汤,突然有点反胃,便道:“倒了。”

“啊?”石头愣住了,“这……可是……”

“倒了。”白逸襄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哦……”石头立即端起那碗价值千金的参汤,毫不犹豫地就往外走。

白福忙道:“我的郎君爷!那可是百年的老山参啊!您……您就这么倒了?好歹……好歹……”

白逸襄恍然,“福伯要是喜欢,这汤便赏你了。”

“哎哟,这可使不得!”白福嘴上推辞着,眼睛却还黏在那碗汤上,“这是二殿下赏给郎君的,老奴怎敢……”

“无妨。”白逸襄淡淡地道:“他的一番心意,我领了。这汤,总归不能浪费了。”

白福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也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将汤倒回瓦罐之中,提起食盒,乐呵呵地退了出去,石头也连忙追了出去,房外传来他的憨声:“福伯,给俺尝尝,给俺尝尝!”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白逸襄提着的笔久久未落。

他想起自己死后,石头绝食追随他去。

想起白福哭到昏厥数次,从此缠绵病榻。

他也见识到许多曾对他逢迎示好,声称忠心耿耿之人,在他死后如何指责他,唾骂他。

让他以魂魄形态看遍了人情冷暖,世间百态。

许久,白逸襄心中微动。

明天让后厨给下人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再给他们填些新衣……

哦,对,还有赏钱。

以前他不懂,现在明白了,钱,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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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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