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的空调冷气足得有些过分，楚妄捏了捏眉心，将刚签署好的文件推给对面的合作方。落地窗外是七月的盛夏，阳光炽烈得像要把整座城市烤化，而会议室里却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空调运行的细微声响。
“楚总果然爽快，”合作方笑着起身握手，“期待和星途科技的长期合作。”
楚妄颔首，指尖微凉的温度透过握手传递过去：“合作愉快。”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平和，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送走合作方，特助林薇跟在他身后汇报下午的行程：“三点有部门主管会议，四点需要审核新季度的项目预算，另外……研发部新招的实习生今天报到，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在您直属团队。”
楚妄脚步微顿，推开办公室门时“嗯”了一声：“资料给我。”
宽大的办公桌上很快多了一份简历，照片上的男生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名字一栏写着“沈安”。楚妄的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敲了敲，目光在“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应届毕业生”的字样上停留片刻，忽然想起一周前人力资源总监递来简历时说的话：“这孩子专业能力很突出，就是性格看着软乎乎的，怕在大团队里受欺负。”
当时他随口应了句：“放我这儿。”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楚总，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沈安。”
楚妄抬头，就见门口站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白T恤配牛仔裤，背着个半旧的双肩包，怀里抱着几本专业书，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蜷缩。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和照片里一样，笑起来眼睛像盛满了星光。
“进来。”楚妄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沈安小心翼翼地坐下，书包放在脚边，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小声自我介绍：“楚总好，我叫沈安，从今天起在您团队实习，请您多指教。”他说话时尾音轻轻上扬，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像糯米团子滚过心尖。
楚妄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戴上时目光温和了许多：“不用紧张，叫我楚妄就行。你的任务林薇会跟你对接，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他顿了顿，看着沈安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补充道，“或者叫我楚哥也可以。”
沈安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谢谢楚哥！”
下午的主管会议开得有些久，楚妄回到办公室时发现沈安还坐在原位，正对着电脑屏幕认真地看资料，侧脸线条干净柔和，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点迷茫：“楚哥，你回来了。”
“遇到问题了？”楚妄走过去，目光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是一段复杂的代码逻辑图。
沈安脸颊微红，指了指其中一处：“这里的算法逻辑我有点没看懂，想等你回来问问。”
楚妄俯身靠近，衬衫上淡淡的雪松味萦绕在沈安鼻尖，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楚妄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声音低沉清晰：“这里用了动态规划的优化思路，你看……”他讲解时语速不快，条理清晰，遇到专业术语会特意停下来问一句“这里懂了吗”。
沈安听得格外认真，偶尔点头，偶尔蹙眉，等楚妄讲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靠得很近，自己的肩膀几乎要碰到楚妄的手臂。他猛地往后缩了缩，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谢、谢谢楚哥，我明白了！”
楚妄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嗯，去吧，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沈安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走到门口时还差点撞到门框，回头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正好对上楚妄看过来的目光，吓得立刻低下头跑了。
楚妄靠在椅背上，看着紧闭的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碰到沈安头发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
沈安的实习生活在紧张又新奇中展开。他确实如简历上写的那样，专业能力很强，很多复杂的技术问题一点就透，但性格却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说话轻声细语，遇到陌生人会下意识躲到一边，开会时永远坐在最角落，被问到问题会紧张得结巴。
整个团队都知道新来的实习生是楚总亲自“罩着”的，但大家看沈安软乎乎的样子，加上他做事认真又有礼貌，倒没人真的为难他，只是偶尔会开玩笑说：“安安，你可得抱紧楚总的大腿。”
每次听到“安安”这个称呼，沈安都会红着脸摆手，只有楚妄叫他时，他会乖乖地应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
楚妄似乎格外关照沈安。每天早上，沈安的办公桌上总会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热牛奶，他问遍了同事，大家都笑着说不知道；午休时他经常对着代码难题皱眉头，楚妄会端着咖啡“恰巧”路过，轻描淡写地提点几句，总能让他茅塞顿开；有次部门聚餐，有人起哄让沈安喝酒，楚妄淡淡地一句“他酒精过敏”，就替他挡了回去，后来沈安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没说过过敏的事，大概是楚妄看到他简历上的健康备注了。
这天晚上加班到九点，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安揉着酸涩的眼睛保存文件，忽然听到楚妄说：“过来。”
他走到楚妄办公桌前，看到对方正在看自己白天写的代码，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哪里出错了。
楚妄指着屏幕上一处：“这里的逻辑可以优化，用哈希表会更高效。”他侧过身，让沈安能更清楚地看到屏幕，手臂几乎环住了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落在沈安耳廓，他能闻到楚妄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连楚妄后面说的话都没听清。
“听懂了吗？”楚妄低头看他，发现小家伙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神都有些发飘。
沈安猛地回神，胡乱点头：“听、听懂了！”
楚妄低笑一声，指尖在他头顶轻轻敲了敲：“走神了？”他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像在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小猫。
沈安的脸更红了，小声辩解：“没有……就是有点困。”
“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楚妄合上电脑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沈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楚哥，我自己可以坐地铁！”
“晚高峰刚过，地铁人多。”楚妄不容置疑地拿起他的书包，“走吧，正好顺路。”
其实根本不顺路，楚妄住的高档小区在城东，而沈安租的房子在城西的老小区，但沈安看着楚妄认真的样子，没好意思再拒绝。
车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流淌。沈安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白天林薇偷偷跟他说的话：“安安，你是不知道，楚总以前从不带实习生，更别说亲自送实习生回家了，你可是头一个。”
他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慌，偷偷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楚妄。路灯的光影在他侧脸明明灭灭，鼻梁的线条挺直，下颌线清晰利落，平日里温和的气场在夜色中多了几分慵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楚哥，”沈安小声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楚妄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你是我带的实习生，对你好不是应该的？”
沈安“哦”了一声，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失落，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实习生啊。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沈安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楚妄忽然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热的蜂蜜水，熬夜伤胃，回去喝了再睡。”
保温杯是温热的，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沈安抬头，撞进楚妄温柔的目光里，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楚哥，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沈安跑进小区的背影，楚妄在车里坐了很久，指尖摩挲着方向盘上刚才碰到沈安手指的地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拿出手机给林薇发消息：“明天帮我查一下城西那几个小区的租房信息，要安全、离公司近的。”
有些温柔，不需要说出口，只需要悄悄靠近就好。
沈安入职后的第一个大项目就遇到了麻烦。他负责的模块突然出现数据漏洞，虽然及时发现没有造成重大损失，但还是让项目进度滞后了一天。
早上刚到公司，研发部总监就把他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语气严厉：“沈安，这可是你第一次参与重要项目，怎么能这么马虎？如果因为你影响了整个项目上线，你担得起责任吗？”
沈安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眶泛红：“对不起总监，是我没做好……”他昨晚加班到凌晨，反复检查了代码，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出了问题，心里又委屈又自责。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他刚走到工位就听到同事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沈安负责的模块出问题了，差点耽误项目。”
“我就说他太年轻不靠谱吧，果然出岔子了。”
“还好楚总发现得早，不然麻烦就大了。”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沈安心里，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抓起水杯就往茶水间跑，却在门口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怎么了？”楚妄的声音带着关切，扶住他的肩膀，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沈安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没、没有，楚哥，是我自己没做好，模块出问题了……”他越说越委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肩膀微微颤抖。
楚妄的心猛地一揪，拉着他走进茶水间，反手锁上门。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擦去沈安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哭什么？多大点事。”
“可是……影响项目了……”沈安哽咽着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问题已经解决了，”楚妄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看过你的代码，逻辑没问题，是数据库接口的兼容性问题，不是你的错。”
沈安愣住了：“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妄刮了下他的鼻子，眼底满是宠溺，“早上我已经跟总监解释过了，他知道不是你的责任。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不用放在心上，有我在，没人能随便说你。”
听到楚妄的话，沈安心里的委屈和不安瞬间消散了大半，他吸了吸鼻子，看着楚妄认真的眼睛，小声说：“谢谢楚哥。”
“傻安安，”楚妄笑了笑，“以后遇到事别自己扛着，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沈安重重地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原来楚妄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还帮他解释了，他就说楚妄怎么会突然问他数据库接口的事呢。
那天下午，楚妄在部门会议上不点名地批评了传播谣言的行为：“项目中出现问题很正常，重要的是及时解决，而不是背后议论同事。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指责不如互相帮助。”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安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沈安坐在角落，看着台上从容不迫的楚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楚妄在，再大的风雨都不用害怕，他会像一座山一样，稳稳地挡在自己身前。
会议结束后，林薇偷偷给沈安塞了颗糖：“安安，看到了吧，楚总这是在给你撑腰呢。”
沈安剥开糖纸，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开，他看着楚妄办公室的方向，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好像……越来越依赖楚妄了，这种感觉陌生又甜蜜，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隐隐的期待。
项目顺利上线后，公司组织了一次团建，地点选在近郊的度假村。沈安本来不太想去，他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楚妄说：“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对你融入团队有好处。”他就乖乖地报名了。
度假村依山傍水，风景极好。白天大家一起做游戏、爬山，沈安虽然还是有点害羞，但在楚妄的带动下，也渐渐放开了些，和同事们有说有笑。楚妄全程都把他护在身边，玩狼人杀时帮他分析局势，爬山时走在他身后替他挡开树枝，拍照时悄悄站在他旁边，让照片里的两人总是挨得很近。
晚上自由活动，有人提议去烧烤，有人想去唱歌，沈安不太想去吵闹的地方，就说想在湖边吹吹风。楚妄二话不说，陪着他一起留在了湖边。
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晚风带着青草的香气，吹得人心里痒痒的。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楚哥，”沈安忽然开口，看着远处的灯火，“你为什么要当程序员啊？”
楚妄侧过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因为喜欢。”他顿了顿，反问，“你呢？”
“我也是因为喜欢，”沈安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从小就对电脑很感兴趣，觉得代码能创造出很多神奇的东西。不过我爸妈不太支持，他们觉得程序员太辛苦，想让我考公务员。”
“那你怎么坚持下来的？”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啊，”沈安的语气很认真，“而且……遇到了很好的老师，他鼓励我追求自己的梦想。”他转头看向楚妄，眼神亮晶晶的，“现在又遇到了楚哥你，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楚妄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他看着沈安真诚的眼睛，忽然很想把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抱进怀里。他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你的天赋很好，坚持下去会有成就的。”
两人又聊了很多，从学习聊到生活，从兴趣聊到梦想。沈安发现，平日里看起来沉稳严肃的楚妄，其实也有很温柔的一面，他会耐心地听自己说话，会记住自己无意中提到的喜好，会用很温和的语气鼓励自己。
聊着聊着，沈安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楚妄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困了就靠会儿。”外套上还带着楚妄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温暖又安心，沈安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楚妄的肩膀上，而楚妄正低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沈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猛地坐直身体，脸颊滚烫：“楚、楚哥，我……”
楚妄笑了笑，没戳破他的窘迫：“醒了？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回去的路上，沈安一路都在走神。刚才楚妄看他的眼神，温柔得让他心慌意乱，那种眼神里的情愫，好像不止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照，更像是……喜欢？
这个念头让他又惊又喜，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他偷偷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楚妄，对方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忽然鼓起勇气，小声问：“楚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楚妄脚步微顿，转头看他，眼神深邃：“有。
”
沈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攥紧了手指：“是谁啊？”
楚妄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个笑容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沈安心底漾开圈圈涟漪。他看着楚妄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又甜又涩。楚妄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会是谁呢？是公司里哪个优秀的女同事吗？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却控制不住地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团建回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楚妄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偶尔会借着讨论工作的名义，在办公室里多待一会儿，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沈安也变得更加依赖楚妄，遇到一点小事都想跟他分享，看到他和别的同事走得近会忍不住吃醋，听到他的声音会心跳加速。
心动的信号在空气中悄然传递，像春天的藤蔓，悄悄缠绕住两人的心，越收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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