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期待,住院第三周,应该会看到一些改变了。
但我没有。
我依然在凌晨四点醒来,盯着天花板上空调指示灯那个微小的红点。耳边是病房里的呼吸声、水龙头滴答声,以及那位第三次住院、极度自律的女孩的脚步声——她每天五点去走廊运动。她妈妈说,她上次病倒是因为考律师证。此刻,我只能默默为她心疼流泪。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声音传进来,是模糊的;里面的我,是麻木的。
姐姐依旧每天早早去帮我买早餐和水果,试图唤醒我的味觉。我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我试着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每一天。若不记录,明天可能就忘了,我的记忆力是模糊的。我写下的,是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一个有力的拥抱,一句"别怕,我在呢"。
治疗我在配合,腹式呼吸也还在做。但那只是一种机械的重复,胸腔里那块巨石,纹丝不动。有时做着做着,会突然被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击中: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医生查房时,我学会了说"还好"。
"睡得还好吗?"
"还好。"
"情绪还好吗?"
"还好。"
"还好",是我竖起的一道屏障,后面藏着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厌倦的、疲惫的灵魂。
昨天下午的团体治疗,主题是感受。我只参加了一节课(一节10人的团体课400,我无法承受的经济负担)。尽管我很愿意参加,但还是和姐姐说,这对我没什么效果。
轮到我时,我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低声说:"我感觉到我的世界是隔绝的,说不出,就像踩在人间和地狱的深渊里,是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那一刻,我没有崩溃,也没有眼泪。我只是被一种沉重的"无能为力"充满了。
也许,疗愈最残酷的阶段,就是这个"平台期"——黑暗似乎没那么浓稠了,但光,也远未到来。你只是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过去痛苦的尖锐刺痛,变成了现在沉闷的、没有尽头的钝痛。
我没有成为自己的光。
我只是一步一步,在漫长的隧道里,摸索着墙壁,艰难地往前挪。
二十天,像一个被设定好的循环终点。基本都会安排出院了,带着配好的药,回去治疗,定期复诊。
可大部分的人,都是不愿意离开的。走廊里,病房内,常能看到那无声的拖延与沉默的抵抗。
我深深懂得那种恐惧。门外那个所谓的"真实世界",曾将我们撕碎。而这里,有随时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医生。这扇门里,才是被理解、被接纳的"安全岛"。
离开这里,意味着要独自面对那些曾让我们崩溃的一切:家人的不解,生活的重压,还有那个伤痕累累、不知是否足够坚强的自己。
接过出院单和药方,感觉像被推出了唯一的避风港。我知道,下一场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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