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的住院生活,是一段被无限拉长又不断重复的时光。
每一天都在严格的日程表中循环往复:按时躺下、吃药、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沉睡去;再按时起床、排队、接受一项项治疗。治疗的过程枯燥而漫长,常常让人感到无力,仿佛在迷雾中行走,看不见立竿见影的希望。
姐姐始终守在我身边,像个尽责的哨兵,督促我完成每一项治疗。她始终相信,我的抗拒和懈怠是疾病带来的思维障碍,并非我真实的意愿。我顺从地配合着,因为我知道,她说得对。
在众多的治疗中,最让我受用的是那位老乡护士长教的腹部呼吸法。她耐心地指导我,如何在焦虑袭来时,用深长的呼吸安抚自己。更让我心头一颤的是她说的那句话:"出院再把店开起来。"
这句朴实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中漾开了涟漪。我还能好起来吗?如果能好起来,是不是就能回到从前的日子?这句话,为我勾勒出一个模糊却可见的未来。
住院第三天,药物开始显现效果。我获得了长达五个小时的睡眠。那是一种毫无知觉的昏睡,但我知道,疲惫不堪的神经正借此获得喘息,我也才有机会去修正那些扭曲的认知。
父亲打来电话时,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心疼:"想吃什么就买,别想着省钱,一定要吃好。"我握着电话,喉咙发紧,心里满是愧疚——我已经这么大了,还要让他如此牵挂。
姐姐把这份牵挂化作了行动。她每天都会走出医院,买回我喜欢的吃食,试图用熟悉的味道,唤醒我对生活的些许眷恋。
七楼的病房里,我并非唯一的困局者。对面的床位住进了一个温柔的高中女生,护士说这是她第三次入院。这里还有沉默的初中生,有因女儿出嫁而焦虑病倒的母亲,有在校园暴力阴影下无法走出的少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破碎的故事,底色却是同样的痛苦。
姐姐像个警惕的守护者,不让我过多探听别人的故事,也不鼓励我与他们深交。她怕我本就脆弱的心神会被卷入更深的漩涡。她的谨慎让人心疼——我洗澡时间稍长,或在卫生间里待久了,门外立刻会响起她轻柔的叩问:"还好吗?"她生怕有任何闪失。
我知道,她正用巨大的勇气,陪我待在这个对她来说同样压抑的地方。她的恐惧不比我少,却选择站在我身前,为我挡住所有可能的风浪。
在这被消毒水气味笼罩的七楼,我们症状各异,却共享着同一种孤独。但即便在最深的黑暗里,也总有微光透进来——可能是姐姐无声的守护,可能是护士长一句暖心的话语,也可能是病友间一个理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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