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好像有了豁出去的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举起牌子，大声喊道。
“我要——”
一瞬间，全场的鬼脸又停止了骚动，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陈京屿趁着这个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展台，示意里面的人抱头蹲下，然后抓起一旁的拍卖槌，一下子敲碎了玻璃。
哗啦一声，随着玻璃裂开落地，南南终于被解救出来，被陈京屿牵住那一刻，一直泛在眼眶的泪珠也终于坠落。
“快走——”
陈京屿感觉底下的鬼脸也跟着骚乱起来，顾不上太多，牵着南南的手就往外跑，而此时会场里的鬼脸也反应过来，叫嚣着就要扑上来。
嘭的一声，陈京屿带着人冲出走廊的同时，顺手把会场的门关上，紧接着，也不管哪个方向，拉着人就在走廊上狂奔。
身后传来了剧烈碰撞的声音以及凄厉的哀嚎惨叫，其中还夹着这下·流的言语和辱骂，陈京屿听着就感觉心惊胆战，顾不上南南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劲儿带着她地往前冲。
很快，两人就闯进了一道门里，紧紧地贴在一起，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南南瞪大的眼睛里藏满了慌张的神色。
陈京屿担心她会发出声音，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手掌压在她柔弱的嘴唇上，沾染了些许冰凉的气息。
下一秒，那杂乱的脚步声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随时都可能冲破那扇门进来。
陈京屿捂着南南的嘴巴，一动也不敢动，清晰地感觉她的身体难以制止地颤抖起来。
在经历漫长的几秒钟后，门外的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了。
南南像是被抽走全身力量，整个人瘫软在陈京屿怀里，脸色煞白如雪。
“走吧。”陈京屿也松了一口气，感觉到手还被牵着，连忙抽了回来，撞上南南红意未褪的眼眸，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
这般举动落到南南眼里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怯生生地收回手，用力眨了眨眼睛，那抹绯红色又染上了眼尾， “我知道我很脏……”
陈京屿微微一怔，脑子转了半圈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有些头疼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嗯……”南南默默地低下头，声音很轻，鼻音却很浓郁，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被绞得发白。
陈京屿看着她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转悠一下又吞了回去。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两人双双沉默几秒钟，最终还是陈京屿抵不过泛滥的同情心，再次伸出了手，“行了，给你牵！”
南南迟疑两秒，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往陈京屿的手边探，小心、再小心，像一只怕人的野猫。
陈京屿再次握住微微泛凉的手腕，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反正逃出去之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了……”
“你不想再见我，我知道的……”南南的羽睫轻轻一颤，咬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在抬起眼眸那一瞬，单薄的肩膀也随之抖动一下。
“不是，你想太多了！”陈京屿感受到她颤抖的指骨，不由得暗骂一句自己的嘴贱。
南南忽然噤了声，静静地盯着他的身后，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灵魂，仿佛要看透他的一切。
很快，一丝恐惧就从她的眉梢眼角中蔓延开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陈京屿看到她表情的变化，忽然感觉一股寒意窜上背脊，慢慢地，他转过头，眼底映入一张诡异的鬼脸。
“卧槽——”
陈京屿惊叫一声，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的猛然倒退好几步，待脑子转过弯时，已经再次带着南南狂奔起来了。
可惜，那鬼脸如影随形，始终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无论怎么跑，都甩脱不了它的追赶。
这条长廊依旧像迷宫一样，让人完全迷失方向，陈京屿甚至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只能凭借着直觉一个劲儿地逃窜，在撞开下一道门时，两人无意间撞进了昏暗一片的楼梯间里。
南南一下子收不住力，脚上突然一崴，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不得已松开了陈京屿的手。
“你没事吧？”陈京屿往下跑两级台阶，才后知后觉转过身来，透过模糊的光线看到南南挣扎着爬起来。
“快走！”
那个鬼脸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陈京屿顾不上太多，再次抓住了南南的手腕，沿着楼梯继续往下逃窜。
南南没有出声，只是顺从地跟随着他的动作，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手上的指骨却越攥越紧。
楼梯里昏暗一片，而且空荡荡的，半空中回荡杂乱的脚步声跟呼啸而过风声，陈京屿有些看不清楚往下的台阶，往下跑的时候又急切又小心，心脏疯狂地收缩又舒张，感觉胸膛都要炸开了。
幸亏南南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牵着她就像牵着个气球一样……
嗯？这也太轻了！
陈京屿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儿，猛然停住身子，转头看去——
那张惊悚的鬼脸近在咫尺，面具下发出桀桀的声音，仿佛是在笑……
“我XX——”
陈京屿险些吓得心脏骤停，一瞬间做出反应，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着鬼脸的手用力往下一拽，趁它站不稳时，一脚踹过去，把那东西踹下了楼梯。
他没有停留片刻，立刻转过身，拼尽全力地往上爬。他疯狂地迈过每一个台阶，汗水不停地从他额头滴下，同时心里还有些担忧南南的状况。
她该不会又被抓住了吧？
光是这样一想，陈京屿就感觉到头皮发麻，他的身体也变得更加敏捷起来，他不断地攀爬着，冲上一段又一段的台阶，直到他眼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陈京屿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像一只脱离了牢笼的野兽般，冲破了最后几段台阶，伴随着嘭的一声，他又撞开了一道门。
终于，他来到了天台上，眼睛还没完全适应这突然明亮的环境，一片耀眼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他眯起了双眼，努力调整视野，只见天台上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坐在天台的尽头，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尊孤独的雕像。
“南南？”陈京屿心头一紧，只感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喉咙滚动几下，才发出一声试探性的叫唤。
南南就坐在天台的边缘，头发散乱，双手紧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听到动静时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方的天幕，语气听不出一点起伏：“要不……算了吧。”
说着，她身体就摇晃了一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云烟散去，跟之前那个坠楼的梦境完全一样。
要不算了吧，你救不了我的。
陈京屿怔怔地站了片刻，循着她的目光，望向泛起的微曦，忽然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这时，楼梯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陈京屿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南南靠近，试探性地伸出手，感受到她并没有抗拒的意思，才坐在了她的旁边，俯视着从高空往下望去的景象，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他问：“这么高，你怎么敢往下跳的？”
“我跑不动了……”南南的声音很轻，说话也显得很无力，那微微颤抖的语气中甚至还藏着一丝委屈。
他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侧脸，又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忽然沉默了。
南南似乎想起什么，缓缓向陈京屿瘫在掌心，上面躺着几片红色花瓣，被揉的破碎稀烂，汁液流了她一手，如同鲜血一般要落下痕迹：“谢谢，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
陈京屿微微一怔，明明没有碰到玫瑰的刺，却有种掌心被刺痛的错觉。
“抱歉……”他说。
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扭曲模糊，而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铁门被撞击的声音犹如死亡的丧钟一般在耳边回荡着，宣告着两人已无路可走。
眼神交汇那一瞬间，两人好像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想法，南南看着他，抖动的长睫毛像是在水里浸泡一般，声音很轻，且小心翼翼。
“抱抱我吧……”
一瞬间，她整个人好像快碎掉了。
陈京屿迟疑几秒，终究还是张开了手，轻轻吐出那口气，似无可奈何，又似尘埃落定。
“闭上眼睛。”他说。
只是做梦，跳下去也不会死吧……
伴随着一声撞击的动静，最后一道门被撞开了，陈京屿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南南的双手却在此时攀附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呢喃：“你是我的……”
陈京屿还没听清楚后面那两个字，后边的脚步声就突破了临界点，拥抱着的两人也不知道谁在用力，身体同时失去平衡，一下子翻出了栏杆，直直地往数米高空坠落。
刹那间，陈京屿视野中全都是白色和灰色，而周围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南南若隐若现的笑脸。
就在他的意识被冲垮的那一刻，耳边忽然又响起那道熟悉的低吟。
“三……”
“二……”
“一……”
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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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阴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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