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明越和赵秋洋与乌鸦打得难舍难分，何时过来个人都没空发觉。
“还不滚吗？”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声调平淡得像在讲晚上风真大，对那些盘旋不去的乌鸦却宛如平地一声惊雷，惊吓得它们扑棱着翅膀逃命似的四散逃离。
空中有几只乌鸦在慌乱中还对撞上了，头晕眼花地掉在地上。
地上受了伤的，爪子还能用的，两只爪子划得飞快，爪子动弹不了的，眼一闭脚一抻，索性躺倒装死。
赵秋洋总算能喘口气了，她转动肩颈，向来人看去，朦胧月色下，那人身着白衣，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垂下，脸两侧的发都挽到了耳后，眉眼如黛，双瞳里波澜不惊。
陌生女孩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向他们点头致好，朝他们疾步行来。
不过离他们还有几步之遥时，她忽然踉跄了一下，脸色沉了一瞬，她回身用力踩了一脚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赵秋洋以为女孩是二叔来帮忙的同事，想开口同她打招呼，手臂却被一股力气带到一边。
她不解地看向明越，对方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待她回过头时，女孩已经进入浓雾中，霎时她膛目结舌，那些雾居然躲开女孩，给女孩让出了一条道。
先前许是疲惫过度，脑子有些发堵，居然没反应过来乌鸦也是被这个女孩一句话吓得东逃西窜。
赵秋洋挣开明越的手，来到女孩方才停顿的地方，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大致判断了一下女孩下脚的方位，原先是一截凸出扎在地表的树根，现在碎成了好几股。
而从没入土的树根横截面来看，这截树根约莫有她手腕那么粗了。
想明白怎么回事后，赵秋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望向明越，明越一脸警惕地盯着她，捏着符咒的手已经做好准备动作。
明显她要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立刻会有符纸往她身上招呼。
赵秋洋笑得更开了，见对方板着脸真要给她来那么一下时，她难为地忍住了笑。
“刚刚那个女孩被这里的树根绊了一下，她居然直接把树根踩碎了。”
赵秋洋回到明越身侧，晃了晃手腕，“那树根可有这么粗。”
明越后知后觉地知晓赵秋洋的笑点后，抓抓后脑勺的短发，油然生出几分尴尬和懊恼，误会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脸上火烧火燎得烫了起来，他垂头道了句歉，赵秋洋不以为意地回了声没关系。
转而她眼里冒起了星星，不乏崇拜地说道，“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女孩超级帅吗？”
明越顺着赵秋洋的视线望向浓雾，因着愧疚，他附和道，“是，是啊。”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雾气仿佛被月色稀释了一般，在缓缓变淡？
战场中心的画面十分混乱，栾雀凭着感知力，数出雾气里有七八个人，还有一具高大的尸儡。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察觉到再次挨了一刀后的尸儡怒气值终于达到了顶峰，一双混浊眸子变得越来越暗，同时一道道暗红色长虫般的纹路蜿蜒沿着脖颈攀上脸颊两侧。
栾雀暗道不好，不及时制止尸儡爆发的话，这具身体可就废了。再去找一具合适与之匹配的身体多难，他等不起了。
心念一动，栾雀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刹那间出现的尸儡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尸儡身上甩去红绳串的着玉佩。
鱼形玉佩稳稳当当地挂在了尸儡的项颈上，一丝纯白色的萤光从中钻出，很快没入尸儡的身体。
尸儡不动了，躯体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不过三息后，此刻的尸儡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更为准确地说，不若之前那般面容可怖到叫人心魂俱颤，此刻的他则像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脸色较之苍白一些，穿着打扮邋遢了一些。
雾气悄无声息地退去，月色照亮了彼此的脸庞，栾雀歪着头，背着手，偏过意图劈向她眉心的手掌，盈盈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好久不见，梁将军。”
一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目光触及那张熟悉的脸时，有所波澜。
他垂下手，觉着恍如隔世般，记忆碎得像飘落的雪花一样散乱，整理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薄唇上下扯动，他的嗓音嘶哑不成调地从喉咙里冒出，“好久……不见，栾雀。”
周围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陡然变化的情形令他们不知所措，领头的宋三爷最先上前，不过还没说出口，被栾雀先截了胡。
“今晚属实抱歉，这位是我的故人，本来我该在别处接他离开，不知因何缘故，被挪到了此处。”
栾雀边说边向四周鞠躬致歉，“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让我带他离开。”
“作为打搅了大家除夕夜的歉礼，大家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我定当尽力满足。”
大家将目光聚集在为首的宋三爷，他资历最高，这只尸儡该如何处理，他们全听他的，要是他说不让这个陌生女孩带走，他们也会拼尽全力阻难。
只是这个女孩的实力莫测……他们方才只见女孩有所动作，便轻松制服了他们大家伙苦熬近一个小时还未伤及根本的尸儡。
有些人心底还是忐忑的，万一真要拦，首先倒下的会不会是他们这一方呢？
宋三爷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没有过多思虑，他点头道，“我赞成姑娘带走这只尸儡，何况，他现在不是尸儡了。”
其他人闻言脸色俱是一变，尸儡的凶悍有目共睹，为何此刻宋三爷如此肯定又不是尸儡了？
“自打这位姑娘出手后，属于尸儡的气息彻底消失了，而现在他的气息，只能说是一个普通人。”
大家都不出声，宋三爷的感知力是己方最强的，即便这件事闻所未闻，可若是三爷亲口所述，绝不会有假。
“那么大家想好要提什么要求了吗？”栾雀从右边口袋里摸出一本手掌大小的黑皮记事本，封面上别着一支笔。她的左手牵着梁煦的手。
“我有一个好友，叫季常安。”她补充道，脸上挂着着纯良的微笑，“他是秦城凡浩集团总裁的儿子，他可以满足大家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
“那我便舍下这张老脸，请姑娘好友可以资助我的徒弟明越读完大学。”
栾雀抽出手，翻开一页，用笔记下，“您徒弟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宋三爷报出一串数字后退到一边，大家见状，都排起队来提自己的要求。
“我家有一只狗叫旺财，前不久走丢了，找了好几天没找着……我叫杜红梅，联系方式是……”
“刚刚掏家伙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出来摔坏了，我就要一部新的，啥牌子的都成……”
“……”
余下两三个人没有吱声，只是抽着烟，望着漆黑的树林愣神。
栾雀走后，宋三爷等人也收拾家伙，互相道了声新年快乐，便各回各家了。
赵强勤携着赵秋洋走在宋三爷和明越旁边，他藏不住事，直言不讳地问道，“三爷知道那女孩什么来头吗？”
“你不知道吗？”宋三爷负手信步，走路稳稳当当，一点不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我要知道的话也不会问您老嘛？”
“翻翻你家里吃灰的古书，翻上个三天，兴许能找到这个名字。”
“栾雀？”这两个字在赵强勤的嘴里来回翻滚几遍，越发觉得这个名字好奇怪。
“嗯。”宋三爷的声音如同波澜不惊的古井，“我们可以不与她交好，却绝不可与之交恶。”
前面长辈的谈话声一五一十地落进了赵秋洋竖着的耳朵里，旁边明越时不时地提醒她小心脚下的路。
“你见过栾雀这个名字吗？”赵秋洋压低声，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
明越老老实实地摇头，“师父提及的古书着实晦涩难懂，我平日里也难得会翻开一次。”
“这样啊。”赵秋洋难掩几分失落，不过几秒，她转念一想，好歹还是有渠道去了解那个神秘女孩。
迫切去揭秘的心情又给赵秋洋加足了马力，栾雀，栾雀，她在心底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是哪个luan？哪个que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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