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默丁格教授。”维克托连忙放下镊子，手在工装裤上蹭了蹭，想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左腿打了个趔趄，幸好及时扶住了工作台。他的声音比孩子们低沉些，带着点祖安口音，眼神飞快扫过三个孩子，礼貌地点了点头：“教授今天带了客人？”
“别紧张，”黑默丁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位是伊泽瑞尔、莉娜和托姆，来工坊参观的。他们也喜欢摆弄机械，你们正好认识认识。”
托姆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工作台上的齿轮组上：“你在调试天钟的传动齿轮？这组是负责驱动分针的吧？我在《时钟机械原理》上见过图纸，说它的咬合误差不能超过0.01毫米。”
维克托的眼睛亮了亮，紧绷的嘴角松动了些：“嗯。昨天发现分针慢了两秒，拆开才知道是第三组齿轮的齿牙有点磨损。”他拿起镊子，夹起个新齿轮，动作比更小的孩子更稳，指尖虽然纤细，却异常灵活，镊子夹着齿轮精准地嵌入轴槽，没有丝毫晃动。“换了个星银材质的，硬度更高，应该能撑更久。”
伊泽瑞尔凑过去，护目镜放大了齿轮上的纹路：“星银齿轮？是不是和黑默丁格先生实验室里的那种一样？转起来会发光吗？”
“只有在能量流过的时候才会，”维克托耐心解释，拿起个小巧的仪器测了测齿轮间距，“天钟的能量来自地下泉，很稳定，所以发光很均匀。”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要是想看，等会儿可以去底层的能量转换器那里，能看到整条传动轴发光的样子。”
莉娜从铁皮盒里拿出颗水晶碎屑，递过去：“维克托哥哥，这个送给你。黑默丁格先生说它能减少机械摩擦，说不定对你的齿轮有用。”
维克托接过碎屑，指尖轻轻捏着，碎屑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的耳朵有点红，低声说了句“谢谢”，把碎屑小心翼翼地放进工作台的小抽屉里，和其他几颗不同颜色的晶体放在一起——看来是他珍藏的宝贝。
三楼是核心实验室，这里的安保明显严格许多，走廊里有穿着制服的守卫巡逻，他们的铠甲上嵌着海克斯探测器，能感应到异常能量波动。实验室的门是厚重的合金门，门上有个复杂的锁孔，黑默丁格把自己的徽章嵌进去，门才缓缓打开。
“这里是最高级别的研究区，”黑默丁格压低声音，“我们要调试的星轨校准仪，就是为了稳定天钟的能量核心——如果天钟停摆，整个皮尔特沃夫的时间系统都会紊乱。维克托，你也一起来，正好学学校准仪的原理。”
刚进门，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迎上来，他手里拿着个能量储罐，罐身的压力表指针微微颤抖：“教授，这批从恕瑞玛运来的星银矿石，能量纯度比预期低1.2%，用来做校准仪的核心会不会有风险？”
黑默丁格接过储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放大镜看了看矿石断面：“掺3%的黄铜合金，能中和杂质影响——你让学徒们按这个比例熔铸，下午我来验收。”
“好的，教授。”老研究员点点头，又看了眼校准仪，“对了，刚才杰斯派人送了份信，说他改进了工程锤的能量回路，想请您明天去码头看看实际测试。他还附了张新图纸，说参考了您去年发表的《海克斯能量缓冲理论》。”
黑默丁格接过信封里的图纸，快速扫了一眼，眉头微微舒展：“这小子总算学会在能量输出端加缓冲阀了。告诉他我明天下午有空。”他转头对孩子们说，“走吧，我们去看校准仪。”
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个一人高的金属装置，装置顶端是个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浮动着无数光点，像浓缩的星空。水晶球下方是复杂的齿轮组，这些齿轮比他们在一楼看到的更精密，齿牙上刻着细小的符文，转动时发出柔和的蓝光。
吉格斯已经在装置旁忙活了，他正把一根引信往齿轮缝里塞，红色护目镜滑到下巴上：“黑默丁格！这齿轮转得太慢了！我加点‘催化剂’，保证它转得比兔子还快！”
“吉格斯！住手！”黑默丁格的胡子瞬间竖了起来，“那是星银齿轮，熔点极低，你的引信会把它融化的！”他冲过去把引信抢下来，“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帮维克托整理零件，别在这添乱！”
吉格斯把引信塞回口袋，却偷偷冲托姆眨了眨眼，做了个“稍后再说”的口型。维克托则走到装置另一侧，蹲下身仔细观察齿轮的转动方向，手里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黑默丁格开始调试校准仪。他围着水晶球，手里拿着心爱的镊子，仔细调整齿轮的咬合角度。维克托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不时在笔记本上画几笔，偶尔会小声问一句：“教授，您觉得把这根传动轴换成空心的，会不会减少惯性阻力？”
“好想法。”黑默丁格赞许地点头，“空心轴重量轻30%，但强度得跟上——你觉得用哪种合金合适？”
“星银掺点黄铜，”维克托立刻回答，“我试过，硬度够，传导性也不错。上次修天钟的承重轴就是用的这个配方。”
托姆也凑过来，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齿轮的结构图：“那能量输出呢？空心轴会不会影响能量流动？”
“正好可以测试一下，”黑默丁格笑着递给托姆一个能量检测仪，“你帮我盯着读数，维克托，你去拿备用的空心轴来，就在储藏柜第三层。”
伊泽瑞尔和莉娜则在实验室里四处探索。实验室的角落里有个书架，摆满了各种奇怪的书籍：《海克斯能量与星轨的关系》《齿轮咬合的一百种方式》《如何防止吉格斯炸毁实验室》（这本书的封面画着个被炸黑的约德尔人，显然是黑默丁格的手笔）。书架最上层，莉娜发现了一本《进化日庆典筹备手册》，里面夹着张议会秘书处的便签，写着“拟邀请杰斯演示改良型工程锤，需提前检查码头测试区的能量接口”。
莉娜的目光被书架顶层的一个玻璃罐吸引了。罐子里泡着片紫色的叶子，叶子上的脉络像电路般发光。“伊泽，你看这个，”她踮起脚尖，“它的纹路和我收集的苔藓很像，但会发光。”
伊泽瑞尔搬来个凳子，爬上去取下玻璃罐。罐子底部贴着张标签：“祖安稀有苔藓，经海克斯能量改良，能净化有毒气体——赠黑默丁格，蔚。”
“蔚是皮城的执法官，”黑默丁格的声音从装置旁传来，他正用镊子夹着根导线，“她经常深入祖安，收集各种奇特的样本，这个苔藓就是她上次从炼金实验室带回来的，据说能中和腐蚀性液体。”
“我们认识蔚姐姐！”莉娜立刻兴奋地喊道，马尾上的羽毛都快竖起来了，“去年我们还和她一起在蒸汽塔对付过铁爪帮呢！”
伊泽瑞尔也挺起胸膛，得意地补充：“铁爪帮想抢我们的钥匙，还想炸掉能量核心，结果被我们和蔚一起打跑了！我们还从那里的齿轮箱里拿到了深潜者协会的航海图呢！”
托姆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也闪着光：“那次我们计算了蒸汽塔的齿轮转速，帮蔚警官找到了铁爪帮的潜入路线，误差不超过五秒。”
黑默丁格惊讶地挑了挑眉，白胡子抖了抖：“哦？你们还和蔚一起执行过任务？这可真是了不起——那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带孩子还挺有一套。”他笑着摇摇头，“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们这些小探险家了。”
维克托刚拿着空心轴回来，闻言好奇地看着他们：“铁爪帮……就是祖安那个专门偷机械零件的帮派？”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莉娜在旁边小声说：“才不止！他们还要炸蒸汽塔！”），他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上次还想偷天钟的备用齿轮（伊泽瑞尔、莉娜、托姆三个人脑袋凑到一起小声议论：“我敢打赌那里肯定不止有备用齿轮。”），被守卫抓住了。”他把空心轴放在工作台上，手指轻轻敲了敲，“管壁厚度刚好，应该能用。”
就在这时，吉格斯突然一手抓着伊泽瑞尔一手拉着托姆跑到实验室另一角，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几颗像糖果的炸弹：“托姆，看我新做的‘静音爆破弹’！威力和闪光弹一样，但不会发出声音，适合在图书馆这种地方用——上次我想炸开**区的锁，就是用的这个，没被发现！”
“这也太刺激啦！”伊泽瑞尔眼睛在放光，他好像想让吉格斯当场试试的样子。
托姆的镜片盯着炸弹上的引信：“引信的燃烧速度是0.5厘米每秒，在封闭空间使用的话，需要预留0.3秒的缓冲时间，否则可能会伤到自己。”他接过一颗炸弹，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而且外壳的材质太脆，换成青铜的话，能控制爆破范围。”
吉格斯眼睛一亮，拍了拍托姆的肩膀：“好小子，比黑默丁格懂我！下次我做炸弹，一定请你当顾问！”
突然，实验室中央传来“嗡”的一声巨响。校准仪的水晶球发出刺眼的蓝光，齿轮组开始疯狂转动，甚至有几颗齿轮因为转速太快，“啪”地一声断裂了，碎片飞溅到空中。
“不好！能量过载了！”黑默丁格扑向控制台，试图关闭能量输出，但控制台的按钮已经失灵，“维克托，快！拿备用的能量阻断器！在工具箱最底层！”
维克托反应很快，虽然左腿行动不便，但还是迅速冲到工具箱前，单膝跪地，飞快地翻找出一个金属装置——那是个巴掌大的圆盘，边缘有三个按钮。他按下红色按钮，圆盘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随即扔向水晶球下方的能量导管。“滋啦”一声，蓝色的能量流瞬间中断，水晶球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怎么回事？”莉娜吓得躲到伊泽瑞尔身后。
黑默丁格检查着断裂的齿轮，眉头紧锁：“是三号齿轮的齿牙磨损了，导致能量传导不畅，引发了过载——维克托，你刚才说换空心轴，是不是早就发现这齿轮有问题？”
维克托低下头，手指捏着工装的衣角：“昨天检查天钟的时候，就觉得这组齿轮转起来有点涩，但没敢肯定……”
“敢想敢说才对。”黑默丁格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多亏你反应快。看来得赶紧换上星银齿轮了。”
吉格斯拍了下手：“我知道哪里有星银齿轮！”他指着实验室的一个储藏柜，“上次帮黑默丁格整理仓库，看到里面有一箱备用的，是用恕瑞玛的星银矿做的！”
储藏柜里果然有个木箱，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型号的星银齿轮。这些齿轮比刚才断裂的更亮，表面泛着淡淡的银光。维克托拿起一个三号齿轮，比对了一下断裂的齿轮：“尺寸刚好！而且齿牙上的符文更完整，能量传导效率应该更高。”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新齿轮嵌进轴槽，又滴了几滴润滑油，“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换好齿轮后，黑默丁格重新启动校准仪。这次，水晶球的光芒变得稳定而柔和，齿轮组转动的声音也更流畅，没有了之前的卡顿。维克托拿着能量检测仪，看着上面的读数，轻声说：“能量输出稳定在95%以上，误差不超过0.1%。”
黑默丁格擦了擦额头的汗，白胡子上沾着的星银粉末簌簌掉落：“多亏了维克托的果断——吉格斯，这次没添乱，值得表扬。”
吉格斯得意地挺了挺胸，工装外套上的破洞都显得精神了：“那是！我可是爆破院院长，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调试完校准仪，黑默丁格带着他们登上了塔顶的天钟室。这里比想象中更宽敞，中央是个巨大的钟摆，钟摆的两端嵌着蓝色的海克斯水晶，随着摆动发出“叮咚”的声响，这声音纯净而悠远，仿佛能穿透云层。天钟的钟面就在头顶，巨大的星图清晰可见，三根水晶指针正随着钟摆的摆动缓缓移动，在地面投下流转的光斑。
一位负责天钟计时的研究员正在记录数据，见到黑默丁格便起身汇报：“教授，按您上周的调整，天钟的日误差已经控制在0.3秒内了。议会那边说，进化日的庆典钟声就靠它了——对了，杰斯上午派人来问，能不能派个学徒把天钟的能量校准数据送过去？他说辉光研究院那边的设备还在调试，暂时抽不开身，想借数据优化他那工程锤的稳定系统。”
“让他自己来抄，”黑默丁格嘴角弯了弯，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辉光研究院离这儿就三条街，他那宝贝工程锤都能扛去码头测试，还怕跑趟腿？”他指着钟摆下方的地板，转向孩子们解释道，“杰斯家离议会资助的辉光研究院更近，那小子除非必要很少过来这边。”
“那是很厉害的人吗？”莉娜歪着头问。
“是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了。”
维克托在一旁默默听着，手里的笔记本无意识地转了半圈——他来工坊三个月，确实常在研究员的闲聊里听到“杰斯”这个名字，说他是辉光研究院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明明出生贵族却一点贵族子弟特有的傲气都没有，总能搞出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发明。
“天钟的动力来自地下的海克斯能量泉，”黑默丁格继续说道，“那里有个能量转换器，能把地脉能量转化为机械动力，驱动整个时钟系统运转。维克托，你给他们讲讲你最拿手的传动原理。”
维克托清了清嗓子，虽然还是有点腼腆，但说起专业内容却条理清晰：“天钟有三组传动系统，分别控制时针、分针和秒针。秒针的齿轮最密，每分钟转一圈，需要的能量也最多……”他指着钟摆的连接处，“这里的万向节是关键，能抵消摆动时的应力，不然齿轮早就断了。”
莉娜突然“呀”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铁皮盒。盒里的水晶碎屑在天钟的光芒下全部亮了起来，像一群小小的星星。“它们在回应天钟的能量，”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就像在和我们打招呼！”
“纯净的水晶能感应到强大的能量场，”黑默丁格笑着说，“就像维克托能听懂齿轮的语言一样，你们和这些水晶也很有缘分。”
伊泽瑞尔靠在栏杆上，护目镜反射着远方的海面。皮尔特沃夫的港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数蒸汽船正进出港口，烟囱里冒出的白烟与天上的云彩融为一体。“舅舅说，我爸爸妈妈的蒸汽船就是靠天钟校准时间的，”他转头看向维克托，“等我长大了，想造一艘能跟着星轨航行的船，你愿意帮我设计传动系统吗？”
维克托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好。我可以试试用星银做传动轴，既轻又结实。”
托姆推了推眼镜，镜片映着天钟的星图：“我想研究星轨与海克斯能量的关系，说不定能找到让机械更稳定的方法，就像天钟一样，永远不会出错。维克托，你觉得能量流动的规律和星轨运行有关联吗？”
“我觉得有，”维克托认真地说，“上次记录天钟能量波动，发现每天午夜都会有个峰值，正好对应北极星升到最高点的时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托姆，“这是我的记录，你们要是想看，可以借给你们。”
莉娜摸了摸头发，看着维克托：“我想收集更多奇特的植物，用海克斯科技改良它们，让祖安的空气也变得像皮尔特沃夫一样清新。你在祖安见过很多特别的植物吧？”
维克托想起什么，从工装口袋里拿出片压平的叶子，叶子边缘是锯齿状的，背面有层银色的绒毛：“这是祖安地沟里的‘银绒草’，能吸收空气中的毒素。我正试着用海克斯能量催它生长，要是成功了，说不定能种满整个裂沟区。”
黑默丁格看着四个孩子围在一起讨论，白胡子在风中轻轻晃动，眼里满是欣慰：“科学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能让每个梦想都有实现的可能。”他从口袋里掏出四个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天钟的图案，“这个送给你们，是天钟的微型模型，里面嵌着能量核心，能永远保持运转——就像你们的好奇心一样。”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着星轨悬浮车返回。天钟的“叮咚”声还在身后回荡，与悬浮车的能量嗡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莉娜的铁皮盒里，水晶碎屑还在微微发光；托姆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天钟的结构图和维克托的能量记录；伊泽瑞尔的护目镜上，还沾着天钟室的星银粉末；维克托的小本子里，多了一页新的记录，上面画着三个孩子的笑脸和一颗闪亮的水晶。
路过恒星大道的岔路口时，莉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大家说：“明天我们还来黑默丁格先生家吧？我想和维克托哥哥一起试试用水晶碎屑改良银绒草。”
“好啊，”伊泽瑞尔跳下车，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我还想看看维克托哥哥设计的空心轴，说不定能用到我的探险装备上。”
托姆合上笔记本，封面上已经多了个小小的天钟图案：“我要把今天的发现整理成报告，和维克托的能量记录对比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星轨和能量的关联——黑默丁格先生说，好的想法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恒星大道的晚风带着淡淡的松香，把三个少年的声音送向远方，仿佛要飘到学院工坊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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