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落苏拿着手中的绢巾当作扇子扇了几扇,走了不少路,虽是秋天也生了汗。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人,哂笑道:“轻染,你快点,你看你都差好大一截。”
夏轻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她真的很希望百里落苏能够回宫,可她偏偏留在王府并经常找她。有时出去逛,有时在府里玩,甚至还会拉百里弘深一起。他们两个人站在那不动也不说话,场面甚是尴尬。
但又不想她回宫,她若在北王府除了能够分散一点百里弘深的视线外,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从她那里探听一些东西,不然以她北王府丫环的身份,很多东西是不可能知道的。
就是累得慌,她本就喜静,现在又被她拉着来接百里弘深下朝,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对于他,她是能躲就躲,奈何百里落苏好像不知疲倦一样,总想着把她往他那里带,每次她又不得不小心应付。
而半乐想来,百里落苏让她在府看着厨子做几个好菜,她想和夏轻染交换,正想开口答应被百里落苏一把拉着跑了。从北王府到王宫坐了半段路安车,又走了半段路,之所以这样乃是落苏怕她在外面等久了便不想等了。
夏轻染走近她,稍微喘气片刻,道,“公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公主的脸都被蒸红了。”
百里落苏玉手一挥,擦了擦脸上的汗,指着宫门。
“到都到了,你看,那是宫门,应该快了。”还好她聪明,没有直接坐车来,不然轻染早就不耐烦了。等下王兄下了朝就看到人心里不知会怎么感谢她。
晓月打伞替两人遮上,一张小脸同样也是红扑扑的。
秋初之季,空气里混着燥热,又夹着一点凉风,百里落苏不耐烦地频频侧头看向宫门,有时还会不安地跺跺脚。再不出来人可就走了。
夏轻染呆立一旁,眼神空洞,看向某个远处,她脸上的潮红消褪的快,依稀有几颗细小的汗珠挂在清白的脸上,微风送过时,她轻轻地颤了颤睫毛。
周围的一切她无意收于眼中,冷静地站在那里,周遭仿佛降了几许热意。宫门口侍卫威严地傲立,稀稀疏疏的三两个百姓从宫门口小心紧张地走过。
一柱香过后,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百里落苏降下去的兴致又被点燃起来,巴巴地盯着一个个走过的人。
嘟着嘴巴失望地数着一个个过去的人,她真不该来,在府里多好,跑到这里来受罪,若不是为了王兄,她至于这么累吗?
就在她收回视线想放弃时,一个人影出现了,再次确定那个人影后,拧眉纠结一番,垂下的玉手曲曲张张一阵后,在来人走到面前时不情不愿地行了礼,道:“落苏见过大王兄。”怎么先遇上了大王兄?
夏轻染听到声音收起神思,跟着她低头行礼,礼毕后也跟着起身,甚至也没看受礼的是何人,冷淡疏离。
百里弘景冷漠地瞟了一眼百里落苏,哼了一声,本想疾速走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停住脚步。
那名女子安静地伫立一旁,神情冷淡,周遭的喧闹和热气丝毫没有影响她,清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眼波如月射寒江般冷滟,粉唇微启,额前抖动的细发不停地轻抚脸颊。
未施粉黛,素若寒梅;神色冷冽,如菊披霜。他失神地看着,眼神透过夏轻染那张清冷淡漠的脸,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牙床龃龉,眼底泛起了红,明明痛苦却又夹了一抹百转柔肠的笑。记忆深处有个女子的身影不径而来,她和眼前的人一样喜欢穿着素色的衣服,静静地伫立,清艳无尘。
眼前的人穿着灰白色的襦裙,绦带在腰间飘扬,墨发被风吹起,像水草一样抖动,裙摆灌进了风,鼓鼓的,甚至都未正眼看过他。看到她,百里弘景好像看到了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看到了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伤……
原本以为这个身影忘了多年,陡然间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他才惊觉原来一直没忘,只是把她藏得很深很深,现在她终于从记忆的深海里跑了出来。
他将那个身影与夏轻染慢慢重叠,发现她真的回来了。情不自禁缓缓地越过百里落苏走到夏轻染的面前,眼底泛起水雾,血丝已在眸底蔓延,鼻头耸动,似在压抑呜咽,抬手扼住了夏轻染的左手手腕。
“你回来了?可儿,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沙哑,带着哽咽,说到最后已说不出来,只有嘴唇颤抖。
夏轻染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怔了片刻后挣扎起来,无论她怎么挣脱,她的手还是被眼前的人牢牢地抓住。
“放手!你认错人了!”
声音冷厉,没有一丝温度,眼神中还带着嫌弃。
百里弘景布满血丝的双眼染上一抹伤,眼神黯淡,仍然抓着不放,流着泪喃喃地道:“可儿,你在怪我?对不起,你别怪我,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放手!”
声音的温度再降了几度,还带着点冷喝,她非常反感这个人,虽然他的神色很是伤情,但她不是怜悯之人。
百里落苏被吓得失神,听到冷喝后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去抓夏轻染的手,见抽不出来又去掰百里弘景的手指。
“大王兄,你你放手,有什么话放开再说,你快松手!”
两个女子用力地掰扯,被他捏住的部位已红得透出了一大片,仍然没有抽出手来。晓月担心地看着她们,着急跺脚,她是丫环,不敢上前,只能着急地替她们遮挡阳光。
百里弘景使劲地捏着,失神地低声呢喃:“你别走…你是我的……你放不下我……可儿,你疼……不,我疼……我好疼……”
口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夏轻染面带愠色,不停地挣扎,她很讨厌这种被人禁锢的感觉,可惜阿璃又不在这里。就在她怎么也抽不出手一筹莫展时,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即她的手松开了禁锢。
“王兄,她是我的人!”百里弘深一掌打在百里弘景的胸前,迫使他往后退去,夏轻染的手落入他的掌心里,面带怒色地看向百里弘景。
瞟了一眼她的手腕,因为挣扎此刻又青又红,还有很深的指痕,不禁将手心里的手紧紧包裹,往前半步而站,将她挡在身后。
他出了宫门就看到她们,因为背对着他,所以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待他走近时看清一切让他目眦欲裂,他不知哪来的怒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用力将人打出去。
力道过大,百里弘景后退了好几步都未停下,直到他的侍卫纪皱在他身后将他挡住,才停了下来。
重咳几声,从刚刚的失魂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夏轻染,胡乱地将眼中泪拭净,怒目圆瞠地看向百里弘深。
“哼!你这一掌真不轻。”
百里落苏松了一口气,她只是想带轻染来接王兄,却遇上这样的事,看来她又闯祸了,不安地瞅了一眼百里弘深,乖乖地退到一旁。
夏轻染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丝异样漾开,刚刚被抓住不能动弹时,她又恼又羞,恨不能让阿璃杀了他,此刻被他攥在掌心里,她突然有了一点安心。
他的手心很炽热,包裹她一年四季都有些凉意的手,她不自觉地动了动,百里弘深感觉到后略微松了一些,没有放开。
“还请王兄自重,她是北王府的人,王兄看清楚了。”
百里弘景不怒反笑,倨傲道:“北王府的人又如何?北王府不是一向没有丫头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子?”
“北王府的事就不需要王兄操心了,告辞!”
他一点也不想让百里弘景以那样的眼光看她,刺目碍眼。
“慢!既然有七分像,”他看向夏轻染,眼神轻佻,浪笑道,“收了又如何?纪皱,将人抢过来,今晚就是她了。”手指指向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纪皱为难地看了一眼,平时也就算了,今日可是在北王手里抢人,抢得过吗?他的主子每晚都会换不同的女人,这些女人有美的也有不美的,无一例外,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清冷,有些是长相,有些是性子,有些是眼神。
好像这些人都会和一个人有相似之处,但凡有一点像的都会被送进南王府里,成为百里弘景的暖床之物,得到之后又被送出府去。何况眼前这个人至少有七分相像,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态若不细瞧简直一模一样,所以他刚刚才那么失神。
百里弘深闻言虎躯一震,双眼一敛,呼吸也粗重了起来,喝道:“七安!”
七安抽出剑挡在前面,恶狠狠地盯着纪皱。
百里弘景淡淡笑道:“怎么?你要不悌吗?本王看上你府里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王兄素来乖张,”百里弘深肃然道,“手不伸到本王身边本王自是管不着。若兄不友弟又何须悌?”
“哼,想不到二王弟如此不识好歹,整个碏上城谁不知道本王的风流韵事。看在二王弟不识男女情事的份上,就不计较了。要不现在放人,要不晚上送……”
“住口!”
胸中好似有一团火要爆发一样,特别是想到那些腌脏的事,他就止不住地颤抖,他手里的这个人只能呆在他的身边。
“恼羞成怒了,”百里弘景哂笑,吊儿郎当地说,“本王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放在你府里也是暴殄天物,不如送给本王……”
“七安,拿下!”
两个侍卫打了起来,百里弘景不为所动仍然浪荡地看向夏轻染。
她听到那些污浊话后厌恶地皱了皱眉,她虽不懂也能感觉到那份恶心,察觉握她手的那只手颤抖,她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去,稳住哆嗦的人,她想快点离开这里。
“殿下,我想离开这里。”
“好,走。”
百里弘深牵紧她越过百里弘景大步离开,百里落苏和晓月也跟在后面。
百里弘景没有出手,眼看着他们离开,他吃不准能否打得过百里弘深,这个人太过深奥,只是不甘地朝他们喊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不妨考虑来南王府,那根木头教不了你的,本王手把手教你,一定让你尝到销/魂……”
他后面的话夏轻染没有听到,不是他没说了,而是有人将她的耳朵捂住了。
百里弘深在他说出更为污浊的话之前将夏轻染的耳朵捂住了,她很庆幸没有听到那些,心里的恶心一直没有消退。
别说夏轻染了,就连百里落苏也觉得恶心,鸡皮掉了一地,喉咙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不禁在心里咒骂越说越淫/艳的百里弘景。
她曾在城门口跟王兄开玩笑,没想到成真了,都怪她这个乌鸦嘴惹来这些祸事。这可怎么办,看样子大王兄不肯罢休,总不能整日躲着防着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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