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后海威加连各防士营都没去巡查，着急忙慌地回了海府。海相已经下朝，心中有事所以径直回了府，两父子在门口碰上。
对望一眼，海威加了然直接跟着海盛去了书房。进门后便将门关了。
“父亲，虽然没有成功，好在有惊无险，这事也就过去了。”
海盛一头疑雾，海威加便将猎场上的事一一报给他听。听完后，他摸着胡子吁出一口气，叹道：“真是天命不遂，好在这事北王处理得还算圆满。”
“当时我也紧张极了，”海威加心有余悸地说，“生怕我们没成功，赵行舟以此事为借口，后来北王赶到，这才逼迫赵行舟放下此事。”
海盛一听面有怒色，冷哼道：“若不是他这次命大还能走出熙国？”
他们派人杀赵行舟，到时将此罪落到赵行渊身上，雍国再强大又如何，只要他们死了再找个借口开战，雍王那个老东西能坚持多久？
他是好战一派，知熙王夙愿，一生只为熙国能够统一天下，为此哪怕做再多的密事都不怕。这次没能成功，幸好没有给对方机会，不然弄巧成拙他反而怒火难消。
“算了，”海盛愤愤不平，“也许是天意，谁会想到同时出现那么多人。这事既然揭过，你该处理的处理干净了，别让人抓到把柄。”
“父亲放心，我心中有数。不过，”海威加迟疑片刻，道，“我在猎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海盛警觉地看向他：“什么人？”
“好像是小妹。我看到其中一个刺客像她，但也不敢确定。”
海盛松了一口气，“这等小事随她去吧，老夫一生为朝廷，虽然不算光明，但也无怨无悔。孩子，你是老夫的希望，一定要勤加练习，大丈夫只有建功立业，横扫战场才是你应该做的。”
海威加点了点头，请示道：“父亲若没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去吧，经过这些试探，各国应该都没了耐性，在他们回去之前加强王城保卫。”
海威加行礼告退，出了书房心中不太踏实，朝后院走去。绕环池长廊走完后进了一座拱门，里面传来练功的声音。
海威加站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你偷学来的功夫倒长进不少。”
海余回头，冷冷地收了拳，淡淡道：“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和将军比。”
海威加无视她的冷意，直问道：“你这几日去过哪里？”
“不是在家练功就是外面瞎逛，将军要查吗？”
“没去其他地方最好，若是不自量力去当什么刺客，别自己搭了进去。”
“哼，”海余冷笑，“我有自知之明，不劳将军掂记。”
她与海家这一家的人关系都不好，唯一好的人是她的姐姐——海弃。海弃和海威加其实是一母同胞，而她是不起眼的庶出。
但因为两人同是女子又相差七八岁，所以海弃对她这个妹妹有很多的照顾，如半个母亲。在她十几年的生命里见得最多的是海弃，对于那个叫父亲和哥哥的人见的面连指头都数得过来。她的武功也是偷学的海威加，经常学头不学尾，学尾不学头地乱凑了几招，才被人嘲半调子。
海威加沉默片刻，道：“你还在计较长姐的事？”
海余一愣，冷道：“与你无关，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我们这等小民哪敢要将军惦记。”
他莫名叹了一口气，道：“她已经死了，你杀了言如玉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站在他的角度他也没有错，有几个男子会将情情爱爱放在心上衷情一人。你学艺不精不要再去丢人现眼了，被人知道不要连累府里。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海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百里弘深从王宫回来时已经二更天了，他与熙王谈了国事后又去看了徐夫人，秋寒乍凉，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风寒。有落苏在他也能少操点心。
回府后在前厅看见席管家，又见夜寒露冷，便对席管家吩咐浮墨苑该上炭了。席管家错愕，往年府上不是深冬后才上炭，今年怎么早两个月？
恍然想起现在的浮墨苑不同往惜，才讷讷地点头。
“其他院子照旧。”席管家还在思忖飘来这么一句，他还想问时人已经走了。
回到承平居才刚关上门便传来了敲门声，移步开门后赫然发现门外的人是夏轻染。
“进来。”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关门。转身后嘴角的笑意已藏了起来。
夏轻染放下手里的瓷盏，生硬地说：“这是——姜汤，殿下，喝了吧。”想到他受了寒回来便叫阿璃熬上了，只是犹豫好久后才决定端过来。
百里弘深看着那碗浓浓的姜汤，心中的暖意上升，端起碗，尝了一匙，皱眉含在嘴里半天过后才勉强咽下去。
夏轻染看见他的表情，狐疑不解，问道：“很难喝吗？”
凑近他就着那把汤匙尝了一口，咽下去后吐了吐舌头，尴尬道：“姜放多了。”她去看的时候，见汤汁不浓，于是加了很多姜进去。
百里弘深盯着她喝过的汤匙发呆，那是他喝过的，她居然那么自然地过来就喝了。木讷拿起汤匙又舀了一匙，嘴唇久久地停在汤匙上。
夏轻染看着那把汤匙才想起他们共用了一把汤匙，脸上迅速窜红，局促不安道：“殿下慢喝。”
逃也似地往门口走，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等等，深秋了多穿点，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席管家说。”
夏轻染头也没回，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开门走了。百里弘深视线落回那碗姜汤，迟疑一瞬端起碗一口灌下。
第二日，张巡便说冷凝受惊且染寒卧床不起，病中又极度思念故土，特意向熙王辞行，准备不日就启程回国。经过猎场一事，熙王巴不得他们都走，假意留了一下便让司礼速速准备回礼。
百里落苏在韶英宫侍疾，闻得冷凝要走，思忖与她交好，便想送一送她，奈何走不开身，于是叫晓月告诉夏轻染，让她代她送行。
夏轻染正有此意，应承此事。过了两日，便是启程之日。
时值八月底，桂子疏香，寒露笼叶。灰暗的城门外一早就行人幢幢，冷凝的仪仗威严肃立，除了夏轻染外还有朝堂上其他的礼官相送。
因冷凝是公主，且又是病笃中，提前说了不需要王子公主相送，所以南北二王皆没有出现。熙王按邦交礼仪派了礼官送行。
众人一场官面话说完后，礼官全部告辞，只剩下夏轻染和阿璃二人。
冷凝坐在车内，厚厚的帘子垂下，照不出一点倩影。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说话，都是张巡在周旋。
车内传出一声轻咳，张巡朝夏轻染作礼，用很官方的语气说道：“多谢落苏公主和夏大家惦记，公主铭感五内。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夏大家请留步。”
夏轻染还礼，平道：“张公子客气了，我和公主跟凝公主相谈甚欢，此番送行出于私情，请公主和张公子不必拘礼。”
冷凝闻言在车内点了点头，想要探出的手最终收了回来。从收到消息后她彻夜难眠，又悲恸万分，虽没染病却比病容更甚，实在不宜见人。更何况此事在别国是密事，只得无奈地暗地叹了一口气。
“既如此，我就不因多礼而疏交了。”张巡诚言道，“姑娘聪颖在此屈就实在可惜，若姑娘愿意踏出，不妨来虞国看看，我相信公主会喜欢。”
“张公子抬爱了，但愿会有那一日。”夏轻染知道永远不会有那一日，她现在要做的是复国，天下之争一旦开始，无论是谁都会被逼或是自愿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两国永远没有真正的邦交。
张巡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了，互相客套询问一番后，张巡便转身上了马车。帘子掀开的那瞬，夏轻染从帘缝窥见到冷凝伤痛憔悴的脸色，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心痛感。
她们算不上深交，却从这悲秋的送行中生出怅然，仿佛这一去便如隔世般沧桑。
车驾缓缓前行，车轮一圈一圈转向灰茫茫的前方，她看着越来越小的队伍最终缩成了一个黑点，然后消失在山尽处。
天空阴暗，夏轻染收回目光，沉闷道：“也许虞国出事了。”
“何以见得？”阿璃问她。
“我猜的，她的神色很悲痛，若不事出突然，她怎么会率先离开？”
阿璃思忖片刻，问道：“要不要我去查一下，然后将消息透露出去？”
“不用了。这样于她于我都没有利，他国还在城里，我们也不好行动。眼下亟需解决的是夏国缺粮一事。”
虽然百里弘深跟她说过解决的办法，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她要的是将来夺回夏国吞了熙国后能够有能力应付其他三国，而不是他们两国自相残杀，别国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转身回了城内，进了一条叫黄花巷的巷子。整座碏上城的道路如纵横交错的阡陌一般道道相通。而她们此时的位置也就是朱雀街往南走了两条巷子。
一群孩子神色慌张地在那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见她俩来了一窝轰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姐姐姐姐，帮帮我们……”
阿璃跨步上前挡住他们。
夏轻染不是多管闲事热心的人，本想绕开他们走掉，见他们一个个殷切的眼神走了两步后还是回头问：“什么事？”
“有个坏叔叔将我们的竹球放到那棵树上了，姐姐能帮我们拿下来吗？”
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指着院墙上面那棵蓊郁的大树，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生怕她不帮忙。夏轻染从错落的层叶间看见一颗用竹篾编成的球静静地躺在枝桠间。
“阿璃，拿下来吧。”
阿璃颌首，用目光丈量一下距离正准备跃身去拿时，另一边院墙上的屋顶折射下来一道寒光，她心下一紧，惊呼道：“快走！”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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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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