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决完早饭问题后，我们又回到了学校，开始寻找自己所在的班级。
我和盛念、伊达航、诸伏景光分入A班，剩下的一大堆人则通通进入了B班。
学校的教室看起来很破旧，墙壁上有着几处蔓延而上的灰色菌丝，稀稀拉拉的二十几个木桌排列在地上，看着就像曾在电视里看到的特别贫困的农村小学。
由于我们是转校生，教室里并没有空余的座位，我们还得自己去领书，搬桌子。
所幸学校是可以有领桌子的地方。
我看着写着日文的领桌椅处的牌子，感觉嘈多无口。
这个房间只能挤进边缘，因为中间已经堆积了如小山般的桌椅，这些桌椅大部分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另外一些则是有在课桌上乱涂乱画的。
在乱糟糟的小山中，盛念神奇地从山堆翻出了好几张较崭新的课桌来。
问就是无他，唯手熟尔。
我们赶在上课前匆匆地坐到了座位上。
第一堂课的铃声缓缓地响了起来。
走上讲台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她的脸像新剥的鸡蛋，光滑却毫无生气。最刺眼的是那抹笑容——仿佛用强力胶水精准地粘在颧骨上，焊死般纹丝不动，弧度完美得像用刀刻出来一样。开口的声音甜美，却像淬了冰的玻璃，又高又尖，刮擦着耳膜：
“同学们！让我们铭记！是伟大的俄国统治者赐予了我们无上的秩序！这是生命的基石！是荣耀的源泉！”
她如同提线木偶般挥舞着手臂，滔滔不绝地复述着那些铁铸般的“必须遵守”和“绝对服从”。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近乎癫狂的笃信，眼神空洞地燃烧着一种非人的狂热。
窒息又无趣的一堂课结束没过多久，第二堂课的铃声紧接着敲响，如同催命的丧钟。
一位男老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讲台上。他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却是另一种风格：温和、亲切，如同初春虚假的阳光。他习惯性地眯起双眼，狭长的眼缝里幽深一片，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
“同学们~” 他的声音甜腻得发齁，拖长的尾音带着哄骗般的轻柔，“都~坐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上课了哦~”
整堂课，他脸上那抹“温和”的微笑如同戴上的精致面具，嘴角的弧度精确到毫厘，未曾有一丝颤动。他用同样轻柔的语调，事无巨细地复述着那些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国家律法”，仿佛在吟诵某种神圣的经文。
最后，他微微俯身，靠近前排，面具般的笑容裂开一道更大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压得更低，更柔，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裹挟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威胁。
“一定要~遵守哦，亲爱的孩子们…不然，会发生…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呢。” 他顿了顿，笑容纹丝不动，眼中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无机质的光，“不然的话，老师~会非常~非常伤心的哦。”
这如同咒语般的低语落下的瞬间——
“唰！”
台下几十张脸孔如同被无形的提线猛地拽起，齐刷刷地扬起！每一张脸上都绽放出同复制粘贴般的笑容。几十个喉咙里挤出毫无情感波动的、拖得长长的、如同劣质录音带卡顿般的声音：
“知——道——了——”
他们的眼睛里，跳动着同一种被驯化的、非理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火焰。
连续四堂课下来，无论男女老师，内容都雷打不动：灌输统治者的伟大及其法律的不可违抗。
好好一间教室，俨然成了批量生产狂热信徒的邪教洗脑现场。一个早上过去，我耳边仿佛还在反复循环着“学生不准XXX……”的冰冷禁令。
麻了。
————
我睁着一双死鱼眼（被知识熏陶的），机械地啃着面包，耳边是另外八个人嗡嗡的讨论声。
“小阵平好像要被送进‘蓝房子’里去了。”
一上来萩原研二就忧心忡忡给大家带来一个坏消息。
“怎么回事？”有人立刻追问。
“因为上课睡觉，加上顶撞老师…”萩原的语气沉甸甸的，“他们说这是惩罚，要把他关到那个‘蓝房子’里去‘接受教育’。”
蓝房子？
听到这三个字，昨天那栋阴森森的蓝色建筑瞬间跳进我脑海里。
蓝色的房子就叫蓝房子吗，还挺贴切的。
不过，我想了想蓝房子现在的情况，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鞭子已经被盛念收掉了，松田又学过拳击……该担心的，怎么想都应该是那位老师才对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松田阵平立刻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十足的挑衅笑容“哈，他们敢让我过去，我就敢让他们尝尝拳头的滋味。”
“可是，小阵平…”萩原研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万一他们不讲武德，偷偷下黑手把你打晕…”
“喂，hagi，”松田不耐烦地打断他，像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动动脑子，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敲闷棍放倒的人吗？”
哈哈，所以你是完全没有反驳他们会下黑手呢。
松田亲自认证的坏人.jpg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时，一直在喂猫的盛念忽然拍了拍手，细碎的面包屑簌簌落下。
她抬起眼，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平静的眸子里，此刻却跳动着一种近乎狩猎的光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与其坐等他们‘请’松田过去，不如我们主动去‘拜访’一下那座蓝房子？”
听到这句话，萩原研二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正好我们中午也有时间，那就先去看看吧！”
有了盛念的提议，外加一干等人的支持，在某些人反对无效的情况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距离越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越发沉重。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雪光映衬下的错觉，那座孤零零矗立在雪地里的蓝房子，颜色似乎比昨天更加幽邃、冰冷。它不再是单纯的建筑，更像一头蛰伏的、覆盖着冰蓝色苔藓的巨兽，沉默地散发着阴寒的气息，连飘落的雪花都仿佛在它周围凝固、变得沉重。
经过盛念昨天的描述，众人早有准备地走入前两扇门，兴致勃勃地去探查传说中不存在的人。
松田阵平和另外两人，则主动提出去探查外面那个更为宽敞、但也更加昏暗的大厅，希望能找到些额外的线索。
大厅里光线极其微弱，只有高处蒙尘的窄窗透进些许惨淡的天光。空气凝滞，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陈腐气味。松田他们打着手电，光束在空旷的空间里扫动，谨慎地查看着墙壁、地面和那些歪斜的废弃货架的阴影。
房间里的人只能隐约听到外面大厅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声。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枯枝折断，毫无征兆地从大厅方向传来，瞬间刺破了房间里的专注！
房间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心脏猛地一跳。
噗通！咕隆——！
紧随其后的，是几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和短促的、仿佛被强行截断的惊呼！声音来源就在大厅中央！
“松田？！” “外面出事了！” 房间内众人脸色骤变。
萩原研二离门口最近，反应也最快。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第一个转身猛地拉开了连接大厅的门冲了出去——
然而，眼前所见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惨淡的光线和漂浮的尘埃。
地面平整如初，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样。
松田阵平、木本念，还有诸星大…
消失了！
就在刚才声音传来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几束手电光孤零零地躺在灰尘里，光束无力地指向天花板或墙壁，照亮了空无一物的空间。
萩原研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任何下坠的过程或残影。上一秒还有声音，下一秒冲出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大厅中央那片空旷的地面和散落的手电之间疯狂扫视，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小……小阵平？！”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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