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吓人了,这才是真正的天都塌了。
几天后谢衔枝出院,季珩开车带着他回别墅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规定有说一定要跟监管住在一起吗?”他用手点了点几个豆花常玩的猫玩具,季珩跟在后面把那几个玩具捡了丢进行李箱。
“没这规定。不跟我一起住也行,你每天自己花钱打车来回一小时上班,然后让这东西每天在家给你做饭吃。哦对了,你一个人能打开别墅门吗?”季珩瞥了眼旁边炸毛的白猫。
白猫看他的眼神满是敌意,它清楚记得就是这个人把自己最心爱的猫窝拿走了。
谢衔枝“......”
谢衔枝以前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物品,就随便拿了几件平时爱穿的衣服,反倒是一直指挥着季珩去搬猫粮猫砂,就差让他把猫爬架也拆了装进后备箱。
但他也不是没提起,只是被季珩以“我家不是养猪游乐场”一口回绝。
全部收拾好后,豆花却死活不肯进猫包,炸着毛朝要来抓他的季珩哈气。季珩和他眼对眼僵持,一上前它就闪电一样窜出去,施展和体型不太相符的灵活。人猫大战了八百回合仍没有分出胜负,别墅太大了,豆花在房子里上蹿下跳,季珩也跟着楼上楼下跑,累得满头大汗。抓了无数人的东临区总监管居然抓不住一只猫,胜负欲瞬间就点燃了,他撸起袖子瞪着猫认真起来。
谢衔枝坐在三楼挂画前,好笑地看着一人一猫在身后折返跑比赛。季珩终于把豆花逼进书房,重重关上门,书房里不久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物品落地声,战况异常激烈。
谢衔枝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边的笑意却一点点落下,眼睛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抬头静静凝视眼前画作上美丽的天人,双唇紧闭,手轻轻拂过天人的衣摆。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他喃喃道,眼神中竟多了一些祈求与渴望。
书房门再被打开的时候,就见季珩阴沉着脸提着猫包出来,他头发乱得像鸡窝,黑衣服上沾满了白毛,手臂上还隐隐有几道被抓出来的血痕。谢衔枝又一秒切换了阴翳的神色,忍不住笑倒在地,没想到第一次见那么高高在上的监管竟连抓猫都这么费力。
季珩面色不善地看着地上的谢衔枝,没说什么就提着那还在扑腾的猫包往楼下走了。谢衔枝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挂画,跟上他的脚步。
谁也没有看见,那背后挂画上的天人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远远看去,也许是窗外树枝的投影落在天人面颊上,竟真如落泪一般。
车辆行驶在绕城公路上,谢衔枝第一次有心情好好欣赏车窗外的景色。东临区是经济发展得很不错的大区,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城区内和别墅外的荒郊野岭像是两个世界,谢衔枝新奇地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高楼,五彩玻璃反射出刺眼的日光。
两人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季珩好像不怎么爱说话,闷声不响的谢衔枝已经习惯了,但是他连音乐也没有放,车内广播也没调开,安静得有点过分了。谢衔枝心说,查案的时候这人好歹还知道说几句,怎么私下里这么沉默。他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挑起话题,索性也什么都不说,反正以后还要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懒得去讨好巴结,跟腿上猫包里的小猫玩了一路。
大约开了半小时,车子在一座高档小区地下车库停稳了。
谢衔枝跟在提了大包小包的季珩后面上楼,他看着季珩左手一个行李箱右手一个包,肩膀上还扛着猫,活像要下乡赶集,行为和身份割裂感过重,滑稽得可笑。电梯里的数字一下下跳动,他忐忑地看到那红色的数字定格在了26,电梯停稳后缓缓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大平层,落地玻璃窗外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内河,楼下还有一片像公园一样的植被,视野透光都非常好。现在是下午五点,正好夕阳的余晖透进来散在木地板上,踩上去都暖暖的。
“不如你们家别墅,将就住吧。”季珩把那大包小包放在地板上,给他递来一双蓝色拖鞋。
“没......挺好的”
“你去住客卧,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把自己东西拿过去吧”
谢衔枝点点头,把地上的小包用脚拱进季珩指着的房间,软床书桌衣柜一应俱全,他的房间窗户也是面朝着那条河,景色很好。谢衔枝想开窗看看,就发现窗外竟还装了一层细密的铁丝,刚才在远处并没有发现。
这是......?
他跑出房门,门外忙活着的季珩正把小猫带进一个封闭的小房间,他把玩具、猫砂盆、食碗也都一一装好了放进去。细看一下,看见客厅的落地窗外竟也都装了那种细密的铁网。
“你养过猫吗?”谢衔枝忍不住问。
季珩从猫屋里走出来:“没有。”
“那你懂得还挺多的......”
季珩脚步顿在小房间门口远远看着他,顿了顿。
“养了就要负责。”
真细心啊......谢衔枝在心里评价道。
好吧,苦味球的事情暂且可以原谅,确实是个好人。
季珩收拾完猫去洗了个手打开冰箱看里面还剩些什么菜。
“以后就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就说。每天七点起床跟我去上班。”
“几点?”谢衔枝难以置信,平常在家没有人管他都会睡到自然醒,一般一睁眼就已经是中午了。
“七点,有什么问题吗?”季珩回过头。
“......你真的打算让我去上班啊,我手这样又不能做什么。”谢衔枝无奈道。
“非上不可。谁前几天跟我说觉得自己被圈在家里像个废人了,你给你机会你又不想去?”
“......不是,我出来不是想去上班啊......我可以去旅旅游什么的——”
季珩给了他一个“做梦”的眼神。
“对了,说到手......”季珩从冰箱挑出一颗西蓝花:“李医生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一定要严格监督你每日复健,今天晚饭过后就开始吧。”
“?”
这才是真正的天塌了......
晚饭吃了一盆水煮西蓝花水煮胡萝卜水煮虾仁后的谢衔枝忿忿地坐在沙发上,龇牙咧嘴地把手腕一次次艰难地抬起来。
答应他同居真是大错特错,真是难以想象会有人把饭做得这么有饭缩力,好想念家里的油爆大虾,好想念红烧肉......
谢衔枝啊谢衔枝,那时候到底为什么想不开......
想着想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这么痛吗?”坐在对面监工的季珩不知道谢衔枝满脑子都是被喂了猪食的愤恨,还以为这训练会牵到什么神经对面的人才一副要哭的样子。
手不痛,心痛。
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嗯,痛......那要不然今天就这样吧,要循序渐进的,我伤还没好呢!”
“伤在脖子上关手什么事?”季珩狐疑地打开手机对话框给李川发消息,没过一会儿就抬头不容反抗地说:
“别装了继续做。又骗人?不长记性是不是。”
“......”
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谢衔枝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鸡窝头,迷迷糊糊地出现在序控局门口。眼神浑浊,步伐飘忽,被季珩从车里揪出来半推半搡地领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他刚一坐下,就见季珩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办公室去了,门咔哒一声关上。
谢衔枝的工位就在夏然边上。夏然一瞧他那一脸丢了魂的样子,还以为是被季监管欺负坏了,使劲抓着他肩膀晃荡:“醒醒啊谢衔枝!你怎么了!”
谢衔枝有气无力地耷拉个脑袋,幽幽地问:“你有吃的吗?”
夏然大惊,张大了嘴忍不住往监管办公室那边瞄了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不给你饭吃啊?”随即非常同情地从抽屉里摸出两个肉松饼,还贴心地给他把包装撕开了。
谢衔枝接过肉松饼就狼吞虎咽起来,跟饿了三天似的,咬牙切齿地说:“给,但那就不是人能吃的饭!”
他脑子里又浮现出今天早上七点半,他被季珩揪着衣领从床上拽起来按在餐桌前的画面。桌上摆着的是两颗剥了壳的水煮蛋和一根干瘪的水煮玉米,白花花、惨淡淡一片,连个油星子都见不着。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啊......”夏然听了又在抽屉里摸索起来,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存货了。
今天宋监管为了不写检讨,主动肩负起了再度彻查长梦香流通的案件调查,出外勤去了。夏然不由得放肆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小声在工位上吐槽起上司的种种“恶行”......
“聊什么呢?”
没聊几句,就突然只听到头顶传来声音,二人一个激灵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齐肩短发、画着浓妆、身着制服的女人趴在他们工位前,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啊!葛监管早!”夏然先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起身立正了。
谢衔枝愣坐在原地:“葛监管?”
夏然恨铁不成钢地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拉着站起来。
“你就是新来的吧,你好,我叫葛佩瑶,是棱镜,也是东临区的监管。”葛佩瑶觉得好笑地伸出一只手,左眼珠短暂地变幻了一下颜色,是一颗白色的宝石。
“哦,对!葛监管好,我叫谢衔枝。”谢衔枝也把手伸过去,那垂着的手腕不像样地悬在葛佩瑶手上,葛佩瑶挑眉看着。
夏然赶忙替他解释,“葛监管,他手有点残疾,没力气。”
葛佩瑶点点头,也没多计较就收回手。“前段时间带南松出差了,昨晚才赶回来。等他停好车上来,正好你们也认识一下吧。”
话刚说完,就看到一个穿得非常有个性的银发男子上楼了。他化了很浓的烟熏妆,耳朵上打满了耳洞,带着夸张的金属饰品,嘴唇上也有几个环。那衣服像是拿制服改的,版型宽松但是繁复,缠绕无数挂链装饰,脖子上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扎手的项圈,黑色皮圈上贴满了银色凸起的尖刺。
谢衔枝被这奇装异服惊得目瞪口呆,葛佩瑶见状倒是非常满意,问谢衔枝:“好看吗?我今早搭配了很久的。”
“啊?”谢衔枝颤抖着问。就见葛佩瑶接过男人递来的车钥匙,拍了拍他的脸回办公室了。
满身尖刺的人叮叮咣咣地在自己另一边的工位上坐下了,谢衔枝吓得合不拢嘴。
夏然拉他坐下,说:“这是付南松,是葛监管的百化。”
付南松的烟熏妆看起来极具威慑力,他面无表情地朝谢衔枝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吨吨吨地灌了几口,水顺着他嘴唇上的洞往下滴了几滴。这场面放在平时谢衔枝肯定是要笑的,但此时他完全笑不出来,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自我介绍道:“你......你好......我叫谢衔枝,是新来的......季监管的百化。”
夏然笑道:“你别紧张,这是葛监管的小癖好,他就喜欢这么打扮南松。”
“啊?”
“南松身上的钉子都是葛监管打的。”
“啊?”
“我跟你说,我们每天最爱的环节,就是猜今天南松身上哪个环才是监管环”
“啊?”
“我猜,今天是这个!”夏然指着付南松嘴唇上的一个银环说。
“哔哔,猜错咯。今天在这里。”付南松笑着伸出舌头,只见他的舌头上还打了一颗钉子。
夏然懊恼地一拍桌子,谢衔枝已经吓得几乎晕厥。
付南松看着面色铁青的谢衔枝,终于是不忍心再逗他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不是她强迫我打的,是我也喜欢,我同意的。”
喜欢?怎么会喜欢!
谢衔枝心里尖叫,但没敢再追问,他好像看到钉子穿过自己皮肤飙出鲜血的场景,已经在幻觉中感觉自己要疼死了。不敢再看那些钉子,努力偏过头,摸着脖子上的项圈颤抖着岔开话题:“怎么你们的监管的环都不是项圈?”
“监管环是可以变成各种形状的,我的就戴在手上。”夏然给他看了手上的手环。“百化在普通地方学习工作可能会受到歧视,如果是有点同理心的棱镜,会把环设置得比较隐蔽,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的身份。”
随即他瞄到了谢衔枝脖子上的项圈,尖叫道:“啊啊啊啊!我不是说季监管没有同理心啊!我没说!”
更恐怖的是他刚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季珩从那办公室里朝他们走过来了,夏然吓得鹌鹑一样把头埋进面前的材料里,读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偷偷抬头看一眼就跟季珩对视上了。
“......”
完蛋了!......
“你们三个去三楼隔离室。”
隔离室!
上一个被季监管带到隔离室的百化已经......
夏然惨叫道:“季监管——我错了!我不该摸鱼!也不该骂你!”
“......”季珩莫名其妙道“你骂我什么?”
三人:“......”
季珩没有再追问,解开谢衔枝的项圈嘱咐道:
“你们两人,想尽一切办法,去试出谢衔枝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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