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英英与方水生的婚事基本算是定下了。
这几日张氏出门腰板似乎都比平时直一些，逢人便打招呼。
“张婶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张氏笑回道:“我家英英定亲了，等日子定下，要来喝喜酒啊”
“这可真是个喜事，定的谁家小子啊？”
“就是柳塘村的方家，方毛头你晓得哇？”
“哦哦知道知道，方毛头早些年没了，他家里就剩两个人了吧”
“对，就剩我女婿和他一个老娘。”
还没真正成亲呢，连女婿都叫上了，对方心里发笑，面上却不表现，只说：“你家英英嫁过去只要伺候一个婆婆，省心省力了。”
“可不是嘛！”
张氏摘了三四条茄子，笑意盈盈地挎着篮子回去了。
自打戚英英出生以来，她没少在背后被人说道，只因为她生了一个眼瞎的孩子，她的娘家人都跟她少了来往。
幸好过了几年她又生了个儿子，这才为她挣来不少脸面。
戚英英将小虎叫到自己的竹柜边，随后拿出里面的一个罐子。
“哗”地一声响，罐子里的铜板都被倒了出来。
小虎不禁瞪大了眼睛，“姐姐，这么多铜钱”
小虎帮着戚英英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串起来，串完后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可真重”
戚英英笑了笑，“你人小手小，自然觉得特别重，这些铜板其实也不多”
小虎眨了眨眼睛，“这还不算多吗，我从来没在爹娘那儿见到这么多铜钱呢”
“小虎，这串铜钱你拿着”
小虎再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让我拿着？”
戚英英点了点头，“过了冬你便整七岁了，这些交给你保管。”
“姐怎么不自己管着？”
戚英英轻声道:“我马上要嫁去方家了，我身上带的银钱便会成为方家的”说到这里戚英英顿了顿，随后认真嘱咐道:“以后我怕是不能常常回来了，万一爹娘和你有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用吧”
“你要是有读书的机会就更好了”戚英英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一个地方，“能读书便去读书，做个能认字，明事理的人”
“爹娘疼爱你，今后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孝顺他们”
小虎点头，“知道了”
“姐，那个方水生如果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
戚英英笑了笑，“嫁了人哪还有回来的道理”
就算夫家再不济，也只得有苦肚里咽，好似所有的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二日戚英英坐在门槛边择豆子，甜果喊了她一声。
“听说你和那方水生定好下聘的日子了？”
“嗯”
其实戚英英心里并不是很想聊起这桩事，便故意岔开了话头，“对了，答应给你的鸡蛋可能还得再过几日”
“你不说我倒是也想问你鸡蛋的事”甜果道。
“许是天气冷起来，这几日两只母鸡都没下蛋”
甜果点点头，知道戚英英看不见她的动作，她也不在意。
“你俩下聘礼的日子定在几号了？”
甜果又将话头说回了戚英英定亲的事上。
戚英英有些无奈，却知得道:“初八”
“那不就是后天？”
“嗯”
戚英英感觉到甜果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接着说道:“我听说那方水生人不怎么样，你真考虑好嫁给他啦？”
戚英英语气透着无奈，“我也做不了主”
“怎么做不了主？你坚持不嫁过去，你爹娘肯定也拿你没办法的。”
“像我，没找到自己喜欢的，我就宁可不嫁人”
甜果比戚英英还要大上三岁，她在家中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甜果的爹娘早就在给她张罗婚事，这么些年竟也没一个能成的。
“我看那方水生就不好，手又有问题，说不定还有其他地方有毛病呢，只是咱们不知道”
甜果说的唾沫横飞，一直说着方水生怎么怎么不好，方家如何如何，好似很想说服戚英英拒绝这门婚事。
方水生人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甜果的这个劲头似乎有些过头了。
“甜果在呀”
张氏从地里回来，见到甜果便招呼了一声，语气却听起来很平淡。
“张婶”
甜果转头对戚英英道:“你娘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戚英英回话，转身便离开了。
张氏看了眼甜果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对着戚英英道:“你少跟她来往”
见戚英英没答应，张氏接着道:“叫个甜果，长得却歪瓜裂枣地，这么大年纪也嫁不出去，挑三拣四，小心她把你带坏了。”
“娘，你别这么说别人”
“你还帮她说话，我告诉你，她家就没有省油的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小心被她背后捅刀子”
戚英英知道甜果脾气有时候有些大，人却没有张氏说的那样坏。
“好了娘，爹和小虎也快回来了，我去做饭了。”
方水生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戚英英放松了警惕，这日下着雨，天气渐冷，坐在门槛边觉得风吹的手指有些僵，戚英英便想挪个地方。
没想到刚站起来，她便又听到了那个另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英英妹妹”
戚英英不受控制地猛然退后了一步。
“怎么了这是？你别怕啊”
方水生靠近戚英英，“上次的事被人搅了，今天雨大，应该不会有人来串门了”
戚英英假装镇定，“水生哥，我们马上也就快成亲了，不过几日而已”
“英英妹妹，自从上回在埠边见过你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你，做梦也天天梦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方水生死死盯着戚英英，就像饿狼盯着猎物一般。
他娘说的对，娶个眼瞎的将来不能帮衬自己，不如先破了瓜，要是过了新鲜劲觉得腻了，正好就不用娶了这戚英英，还做了她的“新郎”，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想到这，方水生兴奋地搓了搓手，看着眼前戚英英曼妙的身姿和姣好的面容，心中已经觉得饥渴难忍，“你就从了我吧，反正咱俩已经定亲了”
方水生口中说着，一把抱住戚英英将她搂拖到墙角，对着她的脖子一顿乱亲，双手用力地扯着她的衣带，手几乎快到伸了进去。
戚英英用尽全身力气地反抗，幸好天气转凉，衣服穿得厚实些，她双手死死扯着衣带，不让方水生得手。
“英英啊，你上次把我的蓑衣放哪了”
是爹的声音！
戚英英一瞬间落下泪来。
方水生咬着牙心中再不甘心，也只得将戚英英放开。
戚英英快速整理了衣服，戚山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方水生站在那，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英英……你们…”
方水生紧张地叫了一声‘戚叔’，随后编起了谎话，“快…快成婚了，我娘叫我送点东西给英英。”说完拿出一个荷包，放下后便逃似的跑了。
这荷包是方水生前些天赶集路上捡到的，想着正好能哄哄戚英英就留下了，没想到今天说谎派上了用场。
戚山是过来人，见到这两人的神情，心中已经有所猜疑。
“他到底来干嘛的？”
戚英英心中还在怦怦直跳，知道瞒不住，便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个畜牲”戚山骂道。
“上次过后，你为什么不跟爹说？”
戚英英轻叹了口气，低着头没有说话。
戚山问归问，其实也知道女儿是为了不想将事情闹大，怕他们两个爹娘又回到嫁不出女儿的窘境。
戚山也叹气道:“如今下聘的日子也定了，若是反悔，对咱们戚家名声……”
“爹，其实我迟早也要与他成亲的，这件事……爹就当没看见吧”
戚英英想了许多，现在静下心来，反倒觉得不怕了。
今日自己对他抗拒，来日成了亲，难道自己还能不让方水生碰吗。
事情没有真的发生，两人都在心里各自安慰了自己，毕竟亲还是得成，而成亲应该是一件欢欢喜喜的事情不是嘛。
明日是方家来下聘的日子。下了聘礼，便会定下成亲日期。
说内心丝毫没有忐忑是假的，戚英英索性放下了手里还没做完的鞋子，听着外头下雨的声音发起了呆。
最近下雨的日子越发多了起来，天气也渐渐转冷，看来离入冬不远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戚英英又听到了一阵陌生人的脚步声，她因为眼睛看不见，耳朵比寻常人灵敏些，来人脚步声稳健有力。
是个男人。
她几乎是立刻从竹椅上弹立起来，手紧紧地抓住了椅背。
“请问”
入耳的是一阵低沉冷冽的声音，像是深谷的回声，戚英英不由愣了神。
“里正家，怎么走”
男人大概发现了戚英英的眼睛看不见，稍迟疑了一下。
原来是来问路的，戚英英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往左边走，看见一个池塘后往东边的小路去，门前有棵桃树的就是里正家。”
“多谢”
男人道了谢，却没急着离开。
戚英英一直没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方才放松的身体不由又紧张起来，皱眉问道：“.......还有事吗？”
男人摇了摇头，想到眼前的女子看不见后，便轻声道：“无事”
那还不走？
戚英英内心忍不住想。
“那......告辞”
男人终于离开了。
戚英英这才又坐了下来。
手里不停地纳着鞋垫子，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方才的事情，那陌生男人说话用语不像是个庄稼人，不知是来栖山村做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张氏带着小虎回来了。
男主出现[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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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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