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钊来到秦思明家，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秦思明站在门内。
“快请进。”看到童钊，秦思明朝身后瞥了眼，让开身子道：“有点乱，别介意。”
童钊进了门，见地板上散乱着衣服，有些诧异，就问：
“这是干嘛？”
秦思明把童钊让到沙发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天冷了，把夏天的衣服收起来，拿出冬装。”
阎纳停下手，赶紧去沏了两杯茶端过来，回身继续整理衣服，边收拾边问：“你说高振麟和曹茜茹咋就这么快就恋爱了？”
“恋爱易，结婚难。”秦思明不以为然。
“要我看啊，那高振麟一定会和曹茜茹假结婚。”阎纳停下手上的动作，“只不过呢，这婚后才有戏看。结婚要同房吧？同床共枕要有房事吧？高振麟心里念着那个女□□，他怎么和曹茜茹做这些？”
童钊转头向阎纳，问：“你真认为高振麟和那个女□□的事是真的？”
“我一直这么看。虽然他没有流露出情绪来，但是干你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深藏不露的人？”
“走着瞧吧。”秦思明说，“他和曹茜茹的事情早不谈、晚不谈，偏偏那个女□□没了他们才谈，细想想，的确有问题。”
“高振麟明天回北平，可是要带着曹茜茹回家的，说明这事也不假。”童钊蹙了下眉，伸手端起茶杯，“不过你想，要说高振麟是□□，那他怎么会和曹茜茹谈恋爱，还要结婚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所以这事高就高在这里。这我们都不敢想的，他想到了，我们认为他不敢做的，他却做了。那就只能佩服他了。”
阎纳却“嗤”了一声，说：“你们都看着吧，以后有好戏看。嫁给高振麟，曹茜茹等于是守活寡，只能把那个□□的小孩当自己孩子养。”
童超把茶杯举到嘴边，喝了口茶，道：“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破绽。”
秦思明看向童钊：“我们联手，一定会找到的！”
***
高振麟并没通知家里说带了人回家，因此当高亚麒带着三弟高麒麟去车站接人的时候，见到曹茜茹和晨光，高亚麒难掩脸上的喜色，不住地上下打量曹茜茹，直把人家看得低头红了脸。
一旁的高麒麟笑着叫了声：“二哥，茜茹姐。”然后上前去接行李。
高振麟只把左手拎着的提包递了过去，右手的仍自己提着。
曹茜茹此时也大方地和高亚麒打了招呼。
高亚麒点头说着“好”，又低头去看晨光，伸手笑着逗孩子：
“叫我大爷。”
晨光哪里认识他，缩了缩脖子，身子靠曹茜茹更紧了。
高振麟忙拦住高亚麒：“赶紧回去吧，他俩都累了。”
于是，老大老二走在前面，老三高麒麟跟在拉着晨光的曹茜茹身边，几个人出了出站口，去往停车的地方。
高振麟习惯性地看看四周，就看见了有形迹可疑的人在周围活动，他有些不解：这些便衣是盯大哥的还是自己的？
高亚麒看了眼身后，埋怨二弟：“你怎么也不提前说声，这要是小妹也来接站，这车可就坐不下了。”
高振麟笑笑没接腔，过了会儿问：“妈的病情怎么样？”
“这次比往年严重，医生给用了最好的药，也不见病情好转。”
高振麟一听，一颗心直往下沉，道：“我们先去医院。”
“妈要是见到你们不知道会多高兴。”
说话间，已经来到车旁，他们放好行李上了车。老大开车，老二坐在旁边，老三陪着曹茜茹和晨光坐后边。
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熟悉的街道，还有那从小听到大的叫卖声，甚至连呼吸间都是熟悉的气息，高振麟不由暗自感叹：终是故乡好！
车站离协和医院不远，很快便到了。一行人来到住院部，进了高母住的病房。
病中的高母正靠躺在床头，一眼看见高振麟，脸上登时就有了笑容，等再看到二儿子身后的曹茜茹，更是惊喜不已，抬头欲要坐直。高亚麒快走两步，过去扶母亲坐了起来，又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高振麟走到床边，拉住母亲的手，叫了一声“妈”，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见到你，妈高兴啊，这病也一下子好了不少。”高母眼眶湿润，仰头望望三年多未见的儿子，又偏头去看他身后。
曹茜茹见状，推着懵懵的晨光也走到床边，高振麟往旁边让了让。
高母伸出手拉住曹茜茹：“茜茹，我们也是好几年不见了，没想到，你这次也回来了。”
高亚麒在一边要晨光叫高母为“奶奶”，晨光抬起头去看曹茜茹。
这一下，曹茜茹脸红了，低头看着晨光道：“快叫奶奶。”
晨光细声叫道；“奶奶。”
这一声“奶奶”倒是叫得高振麟有点尴尬，他侧头看一眼曹茜茹，笑了笑。
高母冲晨光慈爱地点了下头，转了视线，继续在高振麟和曹茜茹脸上来回移动，越看脸上笑容越多，转头对高亚麒说要回家。
高亚麒很是为难。
母亲住院这么久，病情并未真正好转，今天只是因为看到二弟回来，这才精神好了些。
但高亚麒不忍心拂了母亲的意，就跑去问了医生，得到的答复是：可以回家几天，但还是要回医院来打点滴。然后，医生又开了处方，要高亚麒去拿药。
于是，高亚麒和高麒麟先坐了人力车回家去给父亲报信儿、张罗晚饭；高振麟则帮母亲收拾了东西，然后开车带着母亲、曹茜茹和晨光回家。
车上，高母拉着曹茜茹的手坐在后排，亲热地说着话。
“我这生病住院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我这一住院，倒把你们给叫回来了，这就把坏事儿变成了好事儿。”高母笑着拍拍曹茜茹的手背，“以前啊，老二的婚事一直是我的心病，不过现在好了，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茜茹，这次可要在家多住几天。”
曹茜茹不好意思地道：“伯母，我也只有十天的假，还要赶着回去做事呢。”
“现在还可以做事，以后你和振麟结婚了，就不要做事了。”
此话一出，曹茜茹顿时满脸绯红，羞赧地低下头。
高振麟转头说道：“妈，您太着急了。”
“你都25了，妈能不着急吗？！”高母嗔怪完，又侧头看了眼晨光，问：“这孩子刚刚叫我奶奶，我还不知道他是——”
“这是晨光。您以前见过他的哥哥晓光。”曹茜茹忙道。
“晓光就是我三年前带回家的那个。”高振麟扭头插了句话。
高母点头：“也不知道晓光在延安好不好。”
“为什么你们都见过我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晨光好奇地转头过来问。
“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俩三年多前分开的，那时候你还太小。”曹茜茹摸着晨光的头说：“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的。”
总有一天……
高振麟沉默开着车，耳朵里似乎听不到晨光不停地问这问那。
他此次回北平，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他必须耐心等待，等待齐淑珍的电话，等待与北平地下党的同志接头，然后才能完成那个压在心底很久了的心愿。
车子驶过王府井，高振麟突然有些恍惚，一瞬间回到了那年夏天，槐花正自盛放，那繁花满枝的树下，正站着一个双耳挂花串、头上戴花环的少女，面带微笑，朝他挥手。
他努力克制着，定了定神，专心朝前方看路。
车子很快开到高家门口。高廷祥早已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大宅院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竟然有了些过年的氛围。
曹茜茹多年前在高家住过不少时日，那时，她是客，彼此之间总有些生分；而这次，她跟着高振麟回来，已经被高家人看作是自己人，少了客套、多了亲近。
相较于曹家的安静平和，高家就显得热闹多了。
虽说满院都是人影人声，清静惯了的曹茜茹却并不觉得嘈杂，相反很快被这热情的气氛感染，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她见高廷祥把高振麟叫到身边说话，就借口说让晨光看看她曾经住过的屋子，牵着小家伙去到后院。
高麒麟跟着他俩来到后院，伸手指着那扇门：
“茜茹姐，这间屋子马上收拾出来，您还是住这儿怎么样？”
曹茜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话，高麒麟当先上了台阶。
曹茜茹带着晨光跟着：“麒麟现在大几了？”
“大三，明年就毕业了。”麒麟回身说了句，抬手去推门，“听大哥说，您和我二哥明年结婚？”
曹茜茹怔了一下，却只笑笑，没有说话。
高麒麟长得像高母，偏瘦，脸庞清秀，眉毛很浓，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英气，但细看之下，还是一副书生模样。
见曹茜茹没有回答，高麒麟换了一个话题：“回了家，您想吃什么、想去哪儿告诉我，我都带您去。”
早年间曹茜茹在高府客住的时候，高麒麟和和妹妹高凤凰都正当年少，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玩，结伴逛公园，因此也有几分相熟的情谊。
曹茜茹往屋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摆设略有些变化，只一如既往的干净，应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
“倒是想回学校看看。”
“成啊，明儿我就开车载您去瞧瞧。”
晚饭的时候，正厅一张大大的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正中间坐一口冒着热汽儿的铜锅，锅旁整整十二道大菜，有烤鸭、酱肘子、酱牛肉、京酱肉丝，还有红烧鲤鱼、葱烧海参、四喜丸子等等等等，边上还码着一溜芥末墩儿、豆儿酱、乾隆白菜之类的凉菜盘儿，俨然是一顿团圆饭。桌旁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第109章 叫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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