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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九月下旬的银山小镇迎来了最繁忙的时候,镇里所有的学校放了秋收假,这是艾瑞尔一次见识全村人收割稻子的大场面,她认为秋分这天的鸡是被路上的走动声吵醒被迫起来打鸣的,不然怎么入秋的季节能在天还蒙蒙灰的时候彻底搅碎了她的困意。

去村大厅的巷子里,薄雾盘旋在发顶的位置和天边一抹以紫蓝色为背景的云极其相似

阿婆们留在村里的大会所后边的空旷地区,围着围裙井然有序地分布在各个区域,碗筷被分批放在蓝色的镂空框子里由身体健壮的老人负责到各家收集搬运,满当当的叮当响挤满在仅存的狭窄空间里

大厅里原来是老人们跳舞喝茶的地方,木头搭的舞台也撤了,现在摆满了方方正正的木桌,早餐有煮好的粥在分发,听说各家都有奉献,伯纳德说是百家饭。里面喝粥的大多是些穿着薄衬衫的老人,他们的皮肤像久晒后干裂的黄土,眼睛炯炯有神黑亮亮地凝视远方的稻田——着了把火那样。

艾瑞尔在后面看到了阿欢,她被贴心地安排坐在墙角边庇荫一处,长裤长衫——这是最适合秋天的打扮——撑着旧的遮阳伞安静地捧着大大的竹编框子挑豆子,季玉明也在旁边,艾瑞尔知道她一定在为社交而犯愁。

“等下我们也去地里帮忙,先喝碗热粥”

伯纳德给她端来了一碗,他们在路灯下的石阶上坐下,路灯没有休息的意思——它不像打鸣的公鸡那样没有原则。

“这是在做什么啊”

艾瑞尔没搞清今天的状况,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大家都在?”,艾瑞尔小口小口呡粥,坐在村口的石阶上,看人来人往的人,背部佝偻的老人,比她还小的孩子在去田间的路上乱跑,她还跟经过的同学远远的打了个照面。每个人都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大锅里还咕嘟咕嘟冒出粥般黏稠的白烟。

“今天是秋分,村里的丰收节”

“今天大家一起干活——把田里的稻子收掉,晚上一起吃大锅饭”

艾瑞尔恍然大悟地看了一圈周围,他们吵嚷嚷的,多是些手脚麻利的阿婆,趁干活的闲暇也能唠上几句,她看见在后面洗碗的阿香阿婆和季温阿婆,吉祥婶子在清洗番薯,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番薯,几乎每个阿婆的手里或是肉或是菜都是满满几大盆的。

她目光停在村大厅口的谢好身上,他说了什么向贵福公公摆手便背起背篓走了,贵福公公追在后边手哆嗦地指向他嘴里像是在说什么,面颊紧绷,远处看,特别是因为体型消瘦且驼背的原因显得狼狈更有些气急败坏。

“爸爸,他是个很坏的人”,艾瑞尔贴在伯纳德耳边讲,她见识过他有多坏的。

最终贵福公公是放弃了追骂谢好,他背身进来

“贵福公公好”,艾瑞尔同他很亲切地打了招呼,

“诶,小霁早”

她很喜欢贵福公公和杨林阿婆,他们总是会很好的招待自己,总是和蔼的,笑眯眯的,所以艾瑞尔特别讨厌谢好对着这么好的公公阿婆言语烦躁且行为粗鲁。

伯纳德催着艾瑞尔把粥喝完,赶在日头爬上远处最高山峰上的时候在田里割上稻子,稻田里的水早就被放干,稻子沉甸甸把禾杆压弯了,一片金黄色,连山上光秃秃的石头上似乎能看见黄灿灿的影子。

去田间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奋发叔叔,旁边有个和他一起的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她有着乌黑茂密的秀发,笑起来左边的脸颊上凹下去一个小窝,说话很甜美,她自我介绍叫杨安,伯纳德让艾瑞尔叫杨安姨姨,在村上杨安姐姐是艾瑞尔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姨姨。

“爸爸”

艾瑞尔拉着伯纳德走在田埂上,“奋发叔叔是不是喜欢杨安姨姨?”

“奋发叔叔的眼睛长在杨安姨姨身上了,他都没眨过眼睛”

艾瑞尔眼睛极亮,“祖父说这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伯纳德笑出声,他不认为一个八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爱,何况艾瑞尔的身高比正常孩子矮他更会将艾瑞尔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知道爱?”

“当然,拉丘吉山庄的埃拉拉婆婆凡在有玫瑰花盛开的季节每天清晨都会收到一朵带新鲜晨露的玫瑰花,她的丈夫萨格森有一大片玫瑰花田”

“伯纳德你去帮贵泉公公吧”,纪和从稻田间探出头将艾瑞尔关于爱的玫瑰的故事打断

伯纳德远去。

纪和带着斗笠,袖口挽起,衣服上上沾了泥土,艾瑞尔瞧她利索地将那块小区域割完剩在地里的稻草杆子绑了个“辫子”,艾瑞尔坐在田埂的一块石头上,讲着她还未讲完的故事,她感到纪和在非常认真的听她说话,事实上纪和也很喜欢。

艾瑞尔在割田的公公婆婆那里听到关于奋发叔叔与杨安姨姨的爱情故事,是白天漂亮大团云朵下水田里的相遇,还有月夜下跨越山头只奔向你的勇敢,是羞涩与浪漫间的拉扯

“所以杨安姨姨答应奋发叔叔的求婚了?”

“对,十二月份他们就要结婚咯”

“到时候有红鸡蛋吃了”

红色的鸡蛋,好厉害,艾瑞尔心想。

纪和走到田间的小道上,

“妈妈我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吗?”

艾瑞尔走过去,纪和蹲在边上配合着指向远方的动作,道:

“你也去爸爸那里吧,看好,就这条路走到最后然后往右转——就是吃饭的那只手——再往前走些也是在你的右手边,如果忘记了就找田里的阿公阿婆们问一下:贵泉公公的田在哪里,听懂了吗?”

“听懂了”

纪和看着小霁远去的背影大喊叫她小心点,艾瑞尔听纪和的在最前面的转角右转再沿着小路慢慢寻找在长满黄色小花的田头看见了正在干活的伯纳德和贵泉公公。

“爸爸,妈妈叫我来帮你们”,她跳下去在金黄的田里大喊,稻子的针芒戳到她的皮肤上感觉得又疼又痒,她手上还拖着一把纪和给她的小镰刀。

伯纳德耐心手把手教她,艾瑞尔观察贵泉公公弯腰割禾杆的动作,他的背一直是弓起的。

“先弯腰用手抓住一把禾杆,要抓中间的位置,你看这里是干干的,光滑的,然后再像这样握着你的镰刀”伯纳德手把手教艾瑞尔握住,“放在手下的一段距离的位置,用力一拉”

镰刀的光影在她眼前一闪,一把稻子已经成功被割了下来,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要小心,镰刀很锋利”,伯纳德嘱咐说。

艾瑞尔瞅着贵泉公公利落熟练的动作,不一会儿,他缓慢地在田间伸直腰动作僵硬像机械,脸上的皱纹痛苦地挤在一起,伯纳德抛下手上的镰刀赶紧跑过去扶他到旁边的田埂上休息,贵泉公公笑呵呵的

“小霁,你别干,坐在旁边看看就好”,艾瑞尔看他一只手扶着腰对自己挥挥手,看扭成一团的皱纹艾瑞尔知道贵泉公公并没有缓过来,他的语调依旧乐呵呵的。

“这上面的野菊花开得好,喷香的”,说着贵泉公公揪了朵旁边的黄花,放在嘴里嚼,“小霁你拿着篮子来摘些回家晒干泡水喝””

“贵泉公公您的腰没事吧”

风吹过,稻芒扎进裤子的细缝里,金色的水波在两山之间流动。

他已经倚在那里很久了,

“贵泉公公我帮你割稻子”,艾瑞尔作势动手

“诶,小霁”

谢贵泉叫住她,他上前两步,痛的龇牙咧嘴

“小霁,你去坐地上帮公公把割好的稻子捆起来吧,割稻子不用你来。诶,伯纳德快教她怎么弄,小孩子把腰弯坏了怎么办,真是的。我休息一会,你也不用太卖力,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就成,别累着”

等艾瑞尔独自扎完两捆稻草谢贵泉是终于缓了过来,换伯纳德弯腰单手撑靠在田垄边

贵泉公公干热了把外面的衬衫挂到旁边的树枝上,只剩件泛黄的白背心,周围的老人也几乎是这样,也有的把衣服脱了光裸上身的,他们普遍黑瘦,侧面薄薄的像纸一样却是意想不到的有力气。

后面便是山,山上最多的就是松树和竹子,一些蕨草,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已经慢慢有褐红色漏出来。

临近中午,阿香婆婆送来了茶和几个尖尖点红的圆馒头,接着拖着个大麻袋和几个同样送饭的阿婆匆匆上山,“松针,松针”的叫着。

贵泉公公倒了杯茶给艾瑞尔,那茶水是黄色的,有花瓣零落堆积在杯底,闻起来有淡淡清爽的香味,艾瑞尔联想到田埂边盛开的小野菊,味道有点苦涩然后甜味伴着香味冒出来,若有似无。

“喷喷香吧”

艾瑞尔同意地点了点头,她喝了一大口,风吹向远山,头发里扎进了稻子的碎屑,伯纳德吃馒头的功夫伸手帮艾瑞尔将碎屑从顽固的卷发中捻出来,还在艾瑞尔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天哪,

如果是帕德或是祖母艾瑞尔根本不会在意,此时她的脸颊倏地变红,她感觉头发像弹簧一样跳了出去——拉得头皮又麻又痒,她眨巴两下眼睛,手不知所措地按在脑袋上的头发害怕它们和她的心情一样炸开。

艾瑞尔呆滞地看向伯纳德,他正往嘴里塞第二个馒头,手臂上的筋凸出来,汗水,阳光和泥土将伯纳德的皮肤染成小麦色。

“甜的”,他对艾瑞尔说,“快吃”

艾瑞尔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心情怎么形容——是甜的。

同时她也心疼起伯纳德:他一定很累吧,艾瑞尔这么想。

她小口嚼着馒头,把甜味吃了进去,稻田的金光和远处的青山倒影在她眼中,她等风将脸上的热气吹干。

竹林密密的像是刺一样扎在山上的,没有缝。

三点的时候田里的稻子被割完了,剩下短小的禾杆硬挺挺的分布在地里,有足够长的就被扎成了“辫子”,小小的,金字塔形状似的。田间有老人粗嗓子喊帮忙的声音,通常干完自家的连擦汗还没来得及的功夫就会到别家帮忙。

肉味闷着黄酒的气息从远处飘来仿佛一双手在勾引人过去,艾瑞尔摸着肚子,咽了口口水。

她提着爸爸给她的竹篮子吃力地跟在后面,竹编的帽子已经掉到背后,线卡在脖子上,长时间的干活使她的脸看起来好像雀斑也少了很多,汗水打湿了额边的头发——除了洗头她可从没见过自己的卷发如此服帖过,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贵泉公公和爸爸湿透了能看到皮肤的背心上。

“贵泉公公你去哪里不是都割好了吗”

她喘着气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又跑着跟上去

他们正在往沿着河边的小路往里面的村里走,过了桥就是明和村,石头和红砖块磊成的房子,叠得高高的,上面长了青苔和杂草,有很小的阁楼木头窗户,柴火堆放在门口处磊得极高。

“去贵福那里,那老家伙腰不行我得去帮帮忙”

艾瑞尔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后面,直走,在陈旧的木头搭成的房子前的岔道口左转进入石头墙的小巷子,转了不知道几个弯,那里有个梯田,流着“金黄的瀑布”,他们走在田埂上,艾瑞尔在田间看到了割稻子的谢好。

他偏大的背心上都是汗水黏在皮肤上,松垮垮的裤子用腰布紧紧扎起来剩余的布条飘在身侧,挥舞镰刀的动作很大,艾瑞尔能看见他的汗水滴落下来,从变红的小麦色的皮肤上甩进金黄的稻田里。

这块地比刚才贵泉公公家的还要大,耳边是簌簌的镰刀与风摩擦的声音,谢好一个人已经割了这么多的稻子,整整齐齐地捆绑好堆叠在后面的草垛旁。

他好厉害,艾瑞尔在心里悄悄感叹。

“诶,阿弟”,谢贵泉粗着嗓子喊。

“诶”

艾瑞尔循着声看到贵福公公从沟渠边探头,他蹲在石头旁正洗脸,皱纹里挤着水珠,原本黑色的脸通红,他的状态已经极度疲惫了。

“你这老家伙啊,从来不想麻烦人”,谢贵泉责怪他。

“干活这太阳晒得受不了”,谢贵福用布满皱纹的大手随便摸了一把脸,面颊好似被挫伤了又红又,朝谢好的方向喊:“阿好你也休息一下”

谢好置之不理。

“贵福公公我们来帮忙了”

艾瑞尔将后背的斗笠递给贵福公公——太阳都把他的脸晒得干巴巴的了。

谢贵福单手按着一侧的腰伸手搭上谢贵泉伸来手缓慢从地上起来,他的腰还哆嗦着颤抖着腿向前两步就像要倒下似的,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贵福叔您先休息一下,我们来帮你们了”,伯纳德扶着谢贵福去石头堆起来的桥头边的阴影里坐好,把篮子里自己的水给了他。

“小霁”,伯纳德悄声叫她,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你去帮帮谢好”

艾瑞尔想要拒绝,他脾气可坏了,但是,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艾瑞尔不情愿地跑过去,她趴在石头堆上瞅了眼金灿灿稻子中的人

“喂,我能帮你什么?”

谢好貌似是听不见时她说话的声音,艾瑞尔叉腰眉毛一横

“喂,我叫你呢!”

“你搁哪歪歪什么歪歪,要帮忙就动手!”,谢好好不容易从农忙的空闲中挤出时间,他侧头望向谢贵福休息的身影眉毛瞬间拧巴起来,掐住一把水稻,像是要把坏脾气全部撒在稻杆上,镰刀向下砍断了稻杆子,他的声音埋在稻杆中间,无人听见,他说:“真烦!”

艾瑞尔一下就能猜到谢好张动嘴唇在说什么,肯定又是些不好的话。她向天上翻了个大白眼,跨入田里。

她学着谢好的样子弓下身——这个动作长时间真的会让脑袋都变红发热,她抓住一把稻草在心中默念“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抱着伤害了它们一样的同情心用镰刀小心拉扯,稻杆割到一半,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怕受伤就别割”,他用嘲讽的语调说。

“你不能打人”

艾瑞尔跳起来同他讲道理,在弯曲稻杆上找到刚才打到自己头上的东西,她弯下身捡起来发现是双团成球的手套。她远远地盯着谢好的背影,清澈琥珀色的眼里仿佛有什么看不清的东西,明晃晃,转变的眼睛都花了。

这个是给我的?

艾瑞尔不敢相信,谢好是不会这么好心的。

她犹豫着把手套戴上,艾瑞尔瞧了眼手套又瞧了眼谢好,他手上的镰刀来回拉扯,他瘦,力气却不小,汗从脖子往下淌进背心里,整个人透出疲惫的红色。

她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向稻野呼喊:“谢谢你”,嗓音清亮愉悦在山坳里转了几个弯波动着传回来。

“废话”

谢好破灭了艾瑞尔萌生出的好感,艾瑞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谢好不要说脏话”,他说话真难听。

即使有了手套,艾瑞尔也快不起来,她从弯腰割稻子到坐在地上割稻子,就像谢好说她的那样——她在努力的滥竽充数,她被嫌弃速度太慢而被派去绑稻子,正当她全神灌注绑稻杆,另一边的田里,谢好把贵福公公的镰刀拍在干黄的稻杆上

“你干的什么啊,乱糟糟的,干个活还不会,慢成这样,走开!”

声音将老人推到,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你快回去”

“阿好别闹,让牙牙干完这活”

“回去!”

“他真坏”,艾瑞尔瞪着谢好对伯纳德说,“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艾瑞尔你不能受旁人的干扰,你要给自己机会真正去了解一个人,”

“什么意思?”

艾瑞尔记得帕德告诉她,要用自己的心去体会。

可谢好不就是看到的那样恶劣嘛。

伯纳德看向谢好的方向,将贵福公公扶起来。

“贵福叔我们先回去吧,确实干不动了,村里快吃饭了”

贵福公公的皮肤像晒干的橘子皮,皱皱的,黄黄的,暗沉的。艾瑞尔走进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大片褐色的圆形斑点——就卡在皱纹里,汗湿哒哒的挤在脖颈和两颊两边,鼻头,有些发黑,显得很脏,眼皮塔拉下来挡住了眼里一半的哀沉,使那份情绪显得不是很明显,他看着谢好,闪烁着像泪一样的东西。

“我是没用了”,贵福公公看着地面,他的腰背已经僵硬地直不起来了,每动一下眼泪就像要掉下来,他转头,褶皱的双手颤抖地覆住眼睛,一捻,又随便一搓。

“冰在水里的西瓜记得吃”,贵福公公搓了把鼻子伴着沉重的鼻息声依旧嘱咐说。

“你也别勉强自己”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谢好拿着竹篮把水里的西瓜拿上来,和他拍掉的镰刀一起递给谢贵泉

“贵泉伯,伯纳德叔,你们也回去吧”,谢好背过身,“这西瓜拿走吃掉”

“小霁留下来吧”,伯纳德拜托她。

“好的”,艾瑞尔不情不愿答应。

她注视谢贵公公和伯纳德搀扶着直不起腰的贵福公公慢慢走回去。

“你为什么要对贵福公公那么凶”,艾瑞尔将脚下的泥土剁碎,她反复回忆贵福公公刚才伤心的表情,很可怜。

“不干活你也回去”,谢好砍下一把稻子扔在地上,“快点把这些捆起来”

“啊?不用割稻子吗”,艾瑞尔看着还剩的大半块田

“就你墨迹的样子吗”

“哦”

艾瑞尔蹲下追在谢好身后在田里绑稻子,谢好很瘦,干活的时候能看见他因弯腰而凸出的脊背骨头。

太阳卡在两山之间,闪烁着浓烈的橘红色就像快要熄灭似的,它发挥了最后的力气将血红色拉进了银山小镇,饭菜的香味十分浓郁。

“是焖猪肉的味道”,谢好说。

“还有炒面干”

“鸭子汤”

“你闻得出来吗,卷毛”

谢好走在最前面手上晃动着绑在腰间长长的带子,上面吊着串钥匙,还是那身不合身的背心和蓬蓬的裤子都贴在了身上,走起来还是学校里大摇大摆的模样,艾瑞尔走在他身后

“我不叫卷毛”,艾瑞尔像炸了毛的猫,“我叫艾瑞尔”

她非常认真的纠正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认真仿佛在不停地对他说:我叫艾瑞尔!

“我知道,卷毛”,走在前面的谢好随意摆了摆手

他恶劣的很,艾瑞尔对此感到懊恼。

“卷毛,你累吗?”

“你不累吗?”,艾瑞尔瞧着自己发颤的双手问他。

“我们这的人每年都这样,习惯了”

“伯纳德叔是你爸啊,那纪书记就是你妈妈咯”

“嗯”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出去了”,谢好揶揄了一声,“村里人都这样”

“成天在外面也没见他们回来,留下两个老的给我添麻烦”

谢好踏在地上的脚步声重了些,手上摇晃的腰带的动作也大了,钥匙发出哐哐的响声。

“阿好,你这样说不好,贵福公公和杨林阿婆对你很好的”,艾瑞尔纠正他,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好听。

“啊呀你傻啊”,谢好愤愤转身直视艾瑞尔,他的声色里都是不满和愤怒。

“我阿牙和嬢嬢都七老八十了又是串珠又是种地,要是这么干下去从白天到晚上的怎么受得了,要是腰疼了哪里不舒服了还不是”,艾瑞尔看谢好的神色紧张起来,下一秒急速收回去,别扭地粗嗓子道:“给我添麻烦!”

艾瑞尔看着他僵硬而不自然的表情笑了,原来有些人就是说话做事都是别扭的,她已经感受到他的心了,一片的阳光暖照,一片四季开明。

“阿好你一点也不诚实”,艾瑞尔嘲笑他的别扭。

谢好瞧见慢慢爬上她脸上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澄澈明亮,连雀斑在她脸上都像会跳舞了一样

什么意思

她这个眼神看得谢好浑身不自在,但是他又没法,气得直跺脚,气呼呼地继续往前走,一声不吭。

艾瑞尔蹦跳着跟上他,发现他的耳朵红了,她跑到前面去,背身遮住了夕阳橘红的光,夕阳的光从身后射出来,她站在光里。

“哇,阿好你脸红了”

“你烦死了!”

“谁让你叫我阿好的,你快闭嘴!”

谢好手上胡乱挥舞着镰刀,不时碰在边上高高的野菊花的茎秆上。

“我要去跟贵福公公说”

“不许去!”

“给你珠串帮我保密”

“我不要”,艾瑞尔的声音在漫山的田里畅通无阻,“你以后不许叫我卷毛,还有雀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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