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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村里的老人说:过完元宵这个年就彻底过去了,大家都要回归正常生活了,其实很多打工在外的人早就回去了,艾瑞尔新年期间见到的不熟悉面孔在初五以后渐渐没在看到过,谢好的爸爸妈妈早在初八的时候就出去了,为此谢好发了几天的怪脾气。艾瑞尔还没从新年热闹的氛围中反应过来,人烟已经慢慢散去,银山小镇以很快的速度恢复成原来的样貌。

银山也有个关于元宵的说法: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所以银山的大家都是在十六这天过元宵节的,这是继新年以后村里大家热闹的一个节日。

“小霁,今晚要先去杨安姐姐那里吃糊糊”,纪和对她说。

“为什么”

“杨安姐姐是新娘子,新娘家里的糊糊是甜的,里面加了很多好东西呢,有莲子,红枣,桂圆,小糯米圆子,葡萄干,核桃,蜂蜜,红糖,花生……”

“每家的做法都不一样”

艾瑞尔听纪和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满口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那我们家烧啥?”

“咸的,有猪肉,山笋,胡萝卜,乌菜,吃完杨安姐姐家的可以跑去别家吃吃,也要邀请他们来我们家吃哦。”

月亮悬在空空深蓝紫色的明亮夜空中又大又圆,它的颜色比平时还要黄像咸蛋黄味道的饼干,夹在两座黑色的山间,清晰地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鸭子在河边的水草里小憩,要是从天上俯瞰从明河村到银山村到山顶的东安村像灯带一样亮堂堂的。

“妈妈说新娘家的糊糊是甜的,我们先去吃甜的”,艾瑞尔走在前面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吃完再去吃我家的吧,我们烧咸的,里面加了猪肉,山笋,胡萝卜,乌菜”

谢全说:“我家的糊糊里有山药,腊肉,山笋,芹菜”

“我家的是乌菜,豆腐,冬笋丝,年糕”,谢甜甜不甘其后。

“我家还加了马蹄”

“我家有蚕豆瓣儿”

“我家是最好吃的”

“我家才是!”

他们谁也不让谁吵了起来。

艾瑞尔的鼻子已经将各家的糊糊闻了个遍,巷子里飘的味道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要亲口尝尝,银山的元宵糊糊。

杨安姐姐的家门口已经坐满了人,艾瑞尔跟着杨涛走到灶台旁,杨安姐姐的面颊被炉灶烧得通红,头上带着杨林婆婆做的牡丹珠串。

“小家伙们吃糊糊了”

奋发哥哥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坐在厨房大柜子的旁边,糊糊是清亮的红棕色,黏黏稠稠,表面铺了层甜甜的芝麻粉,有脆脆的苹果,软唧唧钻出甜味的红枣,葡萄干,胖胖的红色透明桂圆。

艾瑞尔还尝出了吉祥婶子手挤的百花蜜的味道。

有婆婆,婶子祝福两人的话从门口不断传进来,像长长久久,生活甜甜蜜蜜这样的,早生贵子的话每次飘进来穿入杨安姐姐的耳朵她都会脸色发红露出羞涩的样子,和头上粉红色牡丹珠串钗子相衬的非常柔美。

吃完杨安姐姐做的糊糊艾瑞尔等人又跑去季玉明家吃咸糊糊,她家加了雪菜和腊肉,然后是艾瑞尔家里,艾瑞尔在家里看到了阿香奶奶和吉祥婶子,阿欢家的有加了马蹄的糊糊,他们再一路从西面村子的石桥上走去明河村,去了谢好家,在贵福公公那每人又得到一瓶汽水,再是谢甜甜家和谢全家里。

元宵节一下闹到了十七号凌晨,艾瑞尔还没从过节的余韵中回过神马上就要开学了。阿欢迎来了好消息,她终于能够同他们一起去镇上上学了。

三月,山裹上了使人眼前一亮的轻薄颜色,银山村前的大片田地开满了金黄色的油菜花,艾瑞尔的窗前向远处眺望就能看见绯色的梅花树蓬勃的向上生长欲将天空染成梅花的颜色,如纪和告诉她的那样,花瓣落在河里不见水面的粼粼波光只见得娇艳的梅红在缓缓流淌。

艾瑞尔一路向村子的上游跑,过了一座桥,奔向远方的田野,那是绿色与闪亮的黄色共同编织出的柔和世界,春风和细阳怀着很好的心情将艾瑞尔的头发卷得更小更密,好像是要钻到她头发里那样,连艾瑞尔也意识到“我的头发到了春天好像更加卷了”这个令她烦恼的大问题。

她坐在田埂边的石头上双手抱着松软的头发,慵懒的暖暖的阳光被她抖出来于是调皮的钻进她的头皮里去。

艾瑞尔烦恼说:“这个头发还真够讨厌的”

她看见油菜花里有黄色的蝴蝶翩翩飞舞,突然像没了力气扑腾两下翅膀随着微风飘落在艾瑞尔手上,

“漂亮的大翅膀你没事吧”

“啊”,那美丽的小姐颤动了一下翅膀在艾瑞尔手上落下花粉,她脖子边围了圈精致的灰色短绒毛,细胳膊细腿趴在艾瑞尔手上,“这花蜜都把我喝得醉醺醺的了,好甜”,她打了个带着花蜜味道的嗝,一双的黑色闪亮的眼睛扑闪扑闪,艾瑞尔能看见她眼里一圈圈的幻觉的影子。

“眼里有太阳颜色的姑娘你能把我带到千千万万的随便一朵花上休息一下吗,最好是一朵油菜花,它的气息能令我沉醉于一个美好的梦中。”

艾瑞尔小心地将她放在一朵油菜花上,她抱着它甜甜的睡过去了。

“你看她睡得多沉”,油菜花夫人熟练地摇曳身体,如一位慈爱的母亲嘴里哼唱着平和安静的小调,

她唱,“睡吧,沉静在暖暖的太阳下,睡吧,风带来了远处遥远地方的呼唤,它说:睡吧,睡吧”

艾瑞尔打了个哈欠,看见水库边的树叶晃动,在波光反射的阳光下树叶刷成一片白色,她听见有人隔着田野呼唤了她的名字,然后在油菜花丛中看到了福庆公公

“福庆叔叔好”

他拿着剪子剪了一篮子油菜花,嫩绿的叶子和黄色的小花将平平无奇的篮子装饰的非常美,因为里面装着春天的缘故吧

“小霁这里做什么?”

“在看蝴蝶睡觉”

“福庆叔叔,阿年哥哥去哪里了?”

“他去城里读书了,二月份的时候就走了”

“来家里吃青菜年糕啊,很好吃哦”,福庆叔叔笑眯眯地拖着笨重的身体从田地里走出来,拖着他矮小笨重的身子。

石桥边艾瑞尔遇见了同班的谢好一行男生还有谢甜甜和季玉明,男生扛着锄头精神饱满的样子,艾瑞尔听杨涛说是去水库旁边山上的毛竹林里折笋去问她要不要一起,艾瑞尔拒绝了,因为她还是更想吃吉祥婶子烧的年糕。

“艾瑞尔我们下午会在水库尾巴那里,你没事也过来吧”,谢甜甜隔着油菜花田同艾瑞尔喊,她的大嗓门环绕在大山中久久不散,

“好”,艾瑞尔回答说。

“水库顶上风大危险,小霁你不要上去走,下午叔叔要和村里人去东安村,你上车我们把你送到水库尾巴下去”

“好,谢谢福庆叔叔”

福庆叔叔走在前面说,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路快不起来,艾瑞尔就跟在他后面慢慢的走。

福庆叔叔这个人像太阳一样能自己发光,也能温暖别人。

两人经过桥,艾瑞尔在熟悉的地方看到了坐在阳光下发呆的季风婆婆,她又像个木头人眼神呆滞地望向远方,不禁让人怀疑过年那几天遇见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季风婆婆,艾瑞尔熟稔地观察到季风婆婆眼里一瞬间惊喜和失望。

“季风婆婆好”,她与老人打招呼可惜没得到回应。

“小霁来了”,吉祥婶子从门口窜了出来,她高兴极了,要说吉祥婶子是整个银山小镇最喜欢艾瑞尔的大人也不为过,她时刻保持热情对待艾瑞尔,所以艾瑞尔见到她也很高兴——头发要拉直蹦出来的那种高兴。

“吉祥婶子,福庆叔叔说中午吃青菜年糕”

“当然,你想吃多少婶子这都有”

她热情地拉着艾瑞尔的手进去屋子里,她说用猪油炒好吃,确实刚摘来的菜芯子是甜的有猪油香更好吃,饭后吉祥婶子还带艾瑞尔上顶楼晒太阳,艾瑞尔能透过院子前两颗高大的香樟树叶的缝隙看到远处田野里金黄的颜色带着芳香像浪似的涌过来。

吉祥婶子的养蜂箱就放在上面,艾瑞尔看着蜜蜂扛着花蜜从一河之隔的田边飞来,不断循环往复不知疲倦,吉祥婶子对她说:蜜蜂是最勤劳的,艾瑞尔也那么认为,人就应当勤劳得像蜜蜂一样。

“我神情地凝视着那片田野,我幻想那美丽的蝴蝶小姐醒了,你说会不会是被勤劳的蜜蜂吵醒的,在我还未来得及幻想的时候福庆叔叔在下面的樟树阴里喊要出发了”

晚上她将下午所有发生的事情告诉阿欢

“于是我和福庆叔叔还有住在西面的季温奶奶搭乘奋发哥哥的三轮车,环山公路旁的水库太壮观了,绿色的山峦倒映在水中,山上盛开了不知名的小花,奋发哥哥把我带到水库尾巴,福庆叔叔把一个小背箩给了我,我看了,里面是油菜花,他说给我们吃,我当时还不知道,以为这东西还能生吃真神奇,然后我看着那辆绿色山轮车在盘上公路绕弯远去,我也想去东安村当时我内心呐喊着,可是水库的风景也非常的美,你能想象吗,我走下绿叶丛生的石子路时,水库尾巴大块大块褐色,黑色,及土黄色的大石头吸引了我,流水在石缝间流过,水清澈见底能看见下面摇曳的舞动的水草,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男生们在石头下面摸到了一大锅的螺丝,谢甜甜告诉我才知道的,毕竟我从没吃过那东西。”

艾瑞尔晶亮的眼睛环视四周,阿欢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她很期待自己马上要说的事情,,艾瑞尔对窗外沉静的夜色感到一股奇怪,置于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我们在河边洗了山上挖出来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新鲜竹笋,季玉明说那笋很嫩,男生在山上找柴火,他们把几颗大石块堆在一起当生火用的灶台,把一个小铁锅放在上面取了接近源头的水煮开,将螺丝的尾巴用钳子翘掉就放在锅里煮,我尝了非常鲜甜。”

“谢甜甜带着我和季玉明去山上找了一种花,你看我的指甲”,阿欢瞧见艾瑞尔的指甲变成浅淡的橘红色,漂亮极了。

“我们玩了一下午的指甲,男生们在河里摸到河蚌合着福庆叔叔给我的油菜花炒吃掉了,他们真可恶,谢全还抓泥鳅吓唬我,他被谢甜甜打了一顿。谢好在石头底下捉了一只小螃蟹,只有我的大拇指那么大。”

“那里非常漂亮,特别是傍晚的时候,天空是喝醉的蓝色,我们趁着日头开始西斜就收拾回来了,等黑暗将最后一丝光明掐灭我们也到了银山村。”

“啊,对了”,艾瑞尔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终于想起来了,“季温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嬢嬢去东安村采茶哩,这几天住在东安村上,我们明天可以叫奋发哥哥带我们上去”

“东安村,真的吗,我们可以上东安村了”

“银山村还有明河村的大家每年清明前后凡是有空的都会上东安村上帮忙的,这是采茶最繁忙的时候了。”

“对啊,我的爸爸妈妈也去东安村了”

“不行,我们明天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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