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莺…”
“山莺,快醒醒。”
山莺艰难睁开双眼,入目便是黄白的轻纱床幔。
刺眼的阳光流转晃荡,吸引她的视线。
山莺揉眼歪头,宋栖迟就坐在床沿边,两人近在咫尺,他平日所用的檀香味熏香沾染她身。而他修长的指尖端着瓷白的碗,内是浓郁腥臭的汤药,舀一勺,喂到山莺嘴巴:“你生病了,来,喝吧,吃完药病才能好。”
“啊?”山莺睡得迷迷瞪瞪。
她慢悠悠起身,脑子都没开机,只是乖顺听从宋栖迟的话,伸头尝了一口,苦得她瞬间清醒,龇牙咧嘴。
“这个药…”她杏眼瞪着大大的惊讶,简直苦得要命,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难喝的药。
话还没说出口,见宋栖迟又舀一勺,喂到嘴边。
山莺捂嘴摇头,往后缩:“不不不…”
“要喝药的,你生病了。”
“我就是身子虚,呃…算了,不,”山莺推拒挡脸,但想到长痛不如短痛,另一只手伸出胡乱摸,欲拿碗,“给我给我,我一口干。”
说罢,她一口灌入,浓郁腥臭顺着喉咙入腹,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奇特的臭味:“呕…好难喝,”山莺接过宋栖迟送来的温水漱口,她好奇,“该不会是你在山上给我采的药材煎制给我喝的吧?”
“在你心中我这般全能吗?”宋栖迟挑眉,“是我叫你吃早饭,结果见你发烧昏迷。去镇上拿药的。”
山莺嘿嘿一笑。
宋栖迟起身,窗外茂盛的树枝摇曳,此时正是旭日东升时,一寸一寸,太阳攀爬得极快,将桌案切割成一块块斑驳的光影碎片。
他端起桌案上准备好的饭食,骤然,一缕阳光袭来,似热油腾腾,溅起到手腕,肌肤红肿一片。
哪怕宋栖迟手缩到极快,山莺仍听到轻闷一声和与他白皙肌肤不协调的粉红,她眉宇间流露担忧:“你的手…”
“没事,快吃饭吧。”宋栖迟淡然开口。
就彷佛刚才疼痛只是山莺的一个错觉。
山莺连喝了几天药,身体渐好,又恢复到生龙活虎的模样,她垂眸,视线在的宋栖迟的系着白纱布右手来回扫射。
果然不是错觉。
只是正常人真的能被太阳晒受伤吗?
山莺询问:“你的手…”
宋栖迟抢答:“一点小伤,快好了。”
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一点小伤,至于这般吗?
山莺的好奇和担忧更甚。
她寻得一个机会,藏在窗棂下,趁着宋栖迟换药间隙,偷窥,就见纱布揭开,内里的伤势严重到溃烂的程度。
血肉模糊一片。
山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这种伤口落在她身上,她都会疼滋哇滋哇乱叫乱哭吧。可望着宋栖迟,他下颌紧绷,指节蜷缩,都疼到这种地步,都坚持自己上药,明显抗拒不想让她探究的状态。
“唉,伤得这么严重要拿药的…”山莺对宋栖迟好奇疑惑想问的话,都怜惜的情绪被截断,什么都没了。
他真可怜啊。
于是,山莺彷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她悄悄走出去。
天气早悄然从春入夏,山莺坐在花早已凋谢,一片郁葱的海棠树下,等到换上新纱布的宋栖迟,认真道:“宋栖迟,我想下山一趟。”
“为什么?”
不等山莺回复,额间的碎发遮盖眉眼的宋栖迟又自问自答,他声音幽幽:“你是觉得我可怕吗…所以要准备离开,要去镇上生活吗?”
“啊?”
什么跟什么嘛。山莺只觉得宋栖迟伤口严重,准备去找个医馆给他买点药。
“我都看到你偷偷躲在我的窗下了,”宋栖迟抬眸,神色淡漠,似一尊无神识的雕塑,缓缓开口,“也是了,我的手伤很恐怖吓人吧。”
“不,不是…”山莺神色慌乱急切解释,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偷看**,就被宋栖迟抓包。
“算了,你走吧,我知道,我不正常,你们都怕我。”说罢,他决绝转身离开。
“你简直冤枉人啊…”山莺快步上前扯住宋栖迟的衣袖,她强行把他拖进树荫下,可望着神色凄然的宋栖迟,山莺控诉的话憋在喉咙,她轻轻拉拉宋栖迟的衣袖,轻声问,“你怎么不打伞,一会儿晒到太阳又受伤怎么办?”
宋栖迟抬眸,瞳孔扩大。
“把药给我。你刚才一个人疼得都上不好药。”
宋栖迟呆愣乖顺拿出药。
揭开纱布,上面是深红带着皮肉碎屑的血迹,山莺一阵恶寒,心情低迷似荡到低谷,她先去洗了个手,再轻柔地为宋栖迟上药。
其实,当初对宋栖迟无时无刻不在打伞行为,山莺早就有一番思索,之后亲眼见他晒伤,更是联想到穿越前她刷视频,看到过的各式疑难杂症。比如什么例如光敏性皮炎、系统性红斑狼疮、卟啉症等等。
这些病都是不能晒太阳。
“其实,只是看的严重,不疼的,我已经习惯了…”
山莺横眉怒目:“怎么可能!”
人都有知觉,怎么可能不疼。
“你这个药一点都不管用,都这么多天了一点也不见好,”她抱怨,斜睨一眼还杵在原地当木头桩子的宋栖迟,“我刚才说想下山,只是想给你拿点药。这般严重,光靠忍耐如何能好?”
“嗯。”宋栖迟点头。
他听着山莺的絮絮叨叨,深沉的眼望向拧眉给自己上药的山莺,一条直线色淡的唇不由向上延伸,露出淡淡的笑容。
山莺给宋栖迟上完药,就飞快回房间收拾了一下,顺手把屋檐下的伞递到宋栖迟手上,便沿着宋栖迟之前告诉她最近的下山路准备下山。
而宋栖迟就呆呆愣愣的把伞撑开,跟在山莺身后至门口,久久凝望着山莺离去的背影,见她身影越发渺小,被伸展而出的茂密叶片吞噬,他情不自禁:“山莺…”
山莺回头。
“你会回来吗?”
“当然了。”
一句“当然了”的保证不足以安抚宋栖迟一颗敏感脆弱自卑的心。山莺又上前,郑重保证:“我不会走的,会回来的,你快回去休息。”
微风徐徐,按照宋栖迟给的线路,山莺穿过茂盛丛林,下山进镇,迎面便是热闹场面,两侧是两三层建筑楼,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有些大门门口还站着迎宾的小二,热情吆喝;街道宽敞明亮,人来人往,嬉笑交谈不绝于耳。
一瞬间,山莺都有点不适应。
她局促左右环顾,就近拉人问路,先行走进一家当铺把金饰典当银钱。
先看到的是比人高的褐色柜台,山莺根本看到当铺的管事,她气喘吁吁,从包内递出一副耳环,片刻,迎来当头一棒。
“包金,并不值钱。”
山莺嘴角一咧,甚至无语。
柳家…真有商人头脑,果然是要即将死去人带的,充面子而已,这般会省钱。她道:“死契,能值几个钱?”
“一吊。”
山莺感叹:“我还有其他钗环手镯。”
“不,”吝啬到发指的公鸭嗓传来,“我说的是一套,整套也就是值得一吊,不信,你也可去其他当铺问,我们肖家当铺,童叟无欺。”
一吊就一吊吧。
山莺真没时间墨迹,宋栖迟还等着她呢,把整个包裹递出,包含所有钗环和喜服,一共二吊半,公鸭嗓还喋喋不休:“你这喜服有血迹啊,布料绣样到是不错,能值个五吊,可偏偏弄脏了,而且,你喜服外套还有磨损,都滑丝脱线了…”
“行,”山莺制止,“给钱。哦,对了,镇上哪个医馆大夫最厉害?”
拿了钱,山莺飞奔至萧山馆。
做堂大夫是个耋耄老者,满脸的皱纹和花白的山羊胡,看模样是高手,治病救人都很强。
“大夫,他手腕受伤,先是泛红肿胀…”
山莺掰开揉碎,细细讲述宋栖迟的病症,说到至口干舌燥,得到张大夫的斜眼冷哼,挥手驱赶:“去去去,你来打趣我的吧,正常人怎么会被太阳灼伤。”
眼见看守医馆的一个“保安人员”上前。
“大夫!”山莺慌忙抓住桌角,掷下半吊钱,悻悻一笑,“你倒是给我买点药呗,比如类似烫伤膏这种,缓解疼痛、预防感染,促进伤口愈合…”
在山莺的软磨硬泡下,张大夫低头见钱,拿出好几款药膏和开好的药方:“呵,你要求要是多,抓药去吧。也多亏店内的人都去万安观凑热闹了,要不然早把你轰出去了。”
“万安观什么地方,”等到药包途中,山莺问,“很好玩吗?”
“你是外乡人吧,”包药的活计手脚麻利,一边干活,一边快嘴,“万安观格外灵验。咳咳…传言无常山有一恶鬼,长得青面獠牙,最爱挖心吃人…”
“啊?”山莺憋笑,“就这是个传言。是假的。”
再次听到这如同说书剧情的话,她还是觉得无语,真就是全靠传言呗,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呸呸呸。什么假的,你个外乡人懂什么?从张大夫记事都流传这个了。”
抓药活计翻白眼,他晃头晃脑故意在山莺面前道:“百年间总有些人不信,非要争个真假,可进入无常山后,再没出来,而且啊…你没听前段时间柳府好几个奴仆就在无常山上失踪了嘛。都这么长的时间,想来尸体都臭了。”
是她所想的那个柳府吗?
山莺心底一沉,眨眨眼继续追问:“柳府?”
“是啊,春风路柳府,”抓药活计找出一条草线,系好药包打结递给山莺,“好了,文火慢煎,煮至一碗水服用。听说啊,是成婚路上经过无常山,结果新娘死了,奴仆也死了,喜事变丧事,哎哟,你说多倒霉多冤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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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算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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