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我觉得骆成是个大忙人，平时怎么约他出来玩都约不出来，这会他居然主动来约我，我当然就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但是我没想到意外就在这发生了。”
当时，陆川连接到了个电话向骆成提出要走。
骆成却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似乎嫌玩得不够尽兴，给了个他俩玩一次从山顶滑下来的建议。
一开始陆川连嫌山顶滑下来太危险了，拒绝了。而骆成却满不在意，追求刺激，一个劲地给陆川连洗脑说不危险，很好玩。
再玩一次啊，好不容易出来玩，你就这么扫兴吗？骆成满脸扫兴样。
陆川连察觉到他不高兴的脸色，不想扫兴便答应了，而意外也就此出现了。
陆川连载着骆成从山顶上滑下来，飞速运转的车轮突然拐了一下，与沙石剧烈摩擦而扭转，单车零件也开始噼里啪啦地响着，听来似乎要散架的样子。
陆川连反应过来猛拧刹车，而刹车也没由来地失灵，自行车却不受控地往劣态奔去，最终造成人仰车翻的结果——
骆成被送进医院，而陆川连的腿上也永远留下了一道疤。
不知道对错的原因是骆成刚好在玩的前一个星期买了保险，他爸烂赌欠债几万被追债人找上门，这幕刚好被别人看见而告诉了陆川连。
这一系列的巧合的背后是否是一个阴谋，过了这么久，陆川连不想再去追究了。
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两个早已经彻底走散了。
“出了事，我爸的厂刚好资金周转不过来，而我妈的工资除了供我姐读书之外，还得养活一家人，那个时候其实挺难捱的。”
乔倚苍认真地听着，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那你怎么捱过来的？”
“发生了那件事后，我有一段时间没去上学，忙着打工赔钱，毕竟是我弄出来的。”陆川连平淡地说道，“白天工厂，晚上夜店，我就这么过来的。”
乔倚苍拧了下眉头，“累吗？”
“废话。”陆川连撸了一下被风吹动的头发，继续说，“进厂累，夜店里我干的是我喜欢的事，累得也算快乐。”
乔倚苍想了一下夜店里干的活，结合了陆川连的兴趣爱好，他很快就敲定了陆川连在夜店是干的什么——驻唱。
乔倚苍不知为什么，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又问：“九年义务教育允许你不去上学吗？”
“总有办法的不是吗？”陆川连反问。
乔倚苍：“那你中考怎么办？”
陆川连：“后面我爸的厂资金才周转过来了，赔完钱我就回去上学了。不过落的功课有点多，只有半个学期的时间让我学，如你所见，中考后我就来了这里。”
乔倚苍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泛起阵阵难受的涟漪，从心尖往四处蔓延。
他看着陆川连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深知且心疼陆川连内心他无法触摸到的无奈。
“不管谁对谁错，事情都过去了。”乔倚苍拍拍陆川连的肩，凑近低声安慰他，“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我身为陆川连的好同桌，我觉得你没错，要不是那傻逼怂恿你再来一遍，这件事还会发生吗？”
“当然不会啊，都是他的错，这件事记着也是心烦，要忘赶紧忘啊。”
陆川连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望着月光淡淡地说：“本来我忘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是谁叫我说的？”
“是我是我，我错了。”乔倚苍赶紧认错，同望着那个皎洁的月亮，问了之前陆川连问他的问题。
“你后悔来到这吗？”
陆川连很快便作出了回答：“不后悔。”
“为什么？”乔倚苍来了兴趣。
“因为这里有你。”陆川连坦坦荡荡、毫不掩饰。
乔倚苍猜到了是因为他，此时露出得意的笑，“那你得感谢一下那傻逼吗？”
陆川连眉毛跳了一下，觉得荒诞：“什么？”
“因为是他让你来到这然后你才遇见我的。”乔倚苍故意使坏。
陆川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问，“那你要感谢一下俞锐吗？”
“啊？”
“因为是他让你来到这然后你才遇见我的。”陆川连重复了乔倚苍的话，唇边划出一抹笑意。
乔倚苍反应过来自己挖坑被埋了，破颜一笑：“要感谢也是你感谢俞锐吧？因为他让你遇见了我。”
“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还有我专门去感谢他？”陆川连故意道。
乔倚苍嗤了一声，权当陆川连欲擒故纵了，他自顾自地说：“乔倚苍是陆川连的很重要的人，如果是人的话请重复一遍啊。”
陆川连懒得陪他玩，拆台：“没人，有鬼。”
闻言，乔倚苍终于抑制不住笑容，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在这又聊了一会，放学铃打响了，乔倚苍不急着走，必须跟陆川连说完了正在说的话，才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乔倚苍伸了下懒腰，脸上带着笑，显然对今晚这场谈话相当满意。
陆川连捡起垫屁股的两本书，递给乔倚苍，“拿着。”
两人回到课室时，早已空无一人了。
“走吧。”乔倚苍看他。
陆川连点了头，“嗯。”
他们上到七楼，前方有个分岔口。
往左边走是陆川连的寝室，后边走是乔倚苍的寝室，宿舍布局刚好把一个班宿舍的分开了。
“陆川连。”乔倚苍突然停下脚步喊道。
被喊的陆川连回过头来看着他。
“继续往前看吧。”乔倚苍咧开嘴角，花白的灯光下，他嘴边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
陆川连跟着他笑，“你也一起。”
乔倚苍的笑容愈深，转过身走了，边走边喃喃着：“你的冰可算是开始化了。”
为时几日的羽毛球赛结束之后，属于高二学生最后一个完整的寒假如约而至。
寒假刚放了几天，在厨房里煮着菜的乔倚苍突然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乔倚苍倍感烦躁地接通，跟对面还没说几句，就争吵了起来。
“之前的补习我才刚上完，我说过别一天到晚管我这么多了吧？”乔倚苍沉着脸打断他妈的话。
乔母没理他，自顾自地又说了几句，“这个时间段不是很关键吗？你不抓紧时间学习英语你以后怎么过来……”
“去哪？”乔倚苍眉头紧锁着，烦躁得不行。
乔父一把接过电话，对电话那边的乔倚苍说：“我们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我们钱已经交了没得退，必须去上，你没得选择。”
“以后你们不都得考雅思托福？别人这样，你也这样，现在做准备很委屈你乔倚苍吗？”
乔倚苍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们，干脆就不说了，静静地等他们自己说完之后迅速把电话挂了。
他得知自己后天得去培训班进修英语这一晦气玩意，气得饭都没心思做了。
“净给我找事，真恶心。”
寒假他本想去打工锻炼来着，这么被他爸妈一搅和，计划全泡汤了。
乔倚苍打开手机叫了两个外卖，在等外卖的过程中，他极其疲惫地仰头呼出一口气，暗自下决心——
等着吧，我成年就离开你们。
乔倚苍连续上了两周左右的培训，期间何启齐和高照星还有其他人约出去玩他都给拒了，他还真没过过这么寡淡的寒假生活，一天天的净想着英语去了。
这天下午五点，乔倚苍刚下课，在街上独自游荡着，顶着冷风，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走。
他刚过拐角，抬眼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侧着身插着大衣口袋，挺拔的身姿，正看着面前吉他弹唱的人。
那人似乎注意到某道视线，他侧过头，脸上有点意外，对着离他越走越近的人，“乔倚苍。”
乔倚苍笑笑，站到陆川连的身旁，看了看街头弹唱的男人，“你对这些很感兴趣？”
不然呢。
陆川连心里说，但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还行吧。”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会弹？”寒气掠过，陆川连抬手将衣领拢紧了些，注视着乔倚苍，期待着他的反应，“弹首听听？”
乔倚苍脸上似是毫无所谓，爽快地应了：“行啊，我刚下课，吉他什么的在家，你要跟我回家吗？”
陆川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行啊。”
路上陆川连回想起乔倚苍刚刚要上课的话，问了一口，乔倚苍如实回答后倍感委屈，意外地遭到了陆川连的摸摸头安抚，乔倚苍表示很开心。
回到家后，乔倚苍把陆川连带回到自己房间，自己去客厅打了杯热水给陆川连，还搜罗出一堆零食倒在了地毯上，让陆川连不用客气放心吃。
陆川连握着水杯暖手，没理那些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零食，他坐在他房里摆置的椅子上，像是有点迫不及待，“行了，乔大明星可以开始了吧？”
陆川连话音刚落，乔倚苍应了声就去柜里翻出藏起来的吉他，还去拿了前几天刚练的贝斯。
“贝斯跟吉他，想听哪个？”乔倚苍一手抓一个，站在陆川连面前，让他抉择。
那把贝斯还是一年前陆川连看到的那把。
陆川连很明显地不做单选题，做了多选题，“都要。”
乔倚苍像是猜到，他笑了一下，又问：“先听哪个呢？”
“贝斯。”陆川连很快作了回答。
得到回答，乔倚苍又去拿出了音响设备连接器和其他一些东西。
终于一切都准备就绪时，乔倚苍拎着贝斯脱了鞋脱了衣服站上了床。
而陆川连也跟着大明星换了个位置，盘着腿坐到了床尾后的地毯上。
房间里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明媚的光线，显得格外昏暗不清、迷离模糊。
陆川连抬头与乔倚苍投下的视线交汇，对视上的一瞬，恍惚地闪回了一年前的相似的记忆。
陆川连心里突然一颤，错愕了几秒钟。
“现在发放粉丝福利，这位粉丝朋友，你想听什么？”
听见乔倚苍的话，陆川连很快便将这股恍如隔世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重新注视着乔倚苍，对着乔倚苍热烈地打call：“大明星，你的粉丝听什么都可以！”
“行吧，谁叫我这么宠粉呢。”
说完，乔倚苍低头演了起来，旋即一段律动的乐声响了起来。
有节奏的拍子一下一下跟着乐声敲着音响，乔倚苍滑动着手指顺利进拍，暗哑低迷的贝斯音色萦绕在房间每个角落。
被大片暗色朦胧遮挡住的乔倚苍配合着乐声律动着身体，音乐旋律像靠岸潮水般冲刷着行人皮肤，让人忍不住忘记涨潮而投入神魂颠倒的怀抱。
他还是像一年前那样迷人。
看着这般专注的乔倚苍，陆川连不禁想。
一曲终了，陆川连笑着为他鼓掌，继续演着，“大明星你弹得真好听！”
乔倚苍脱下挂在身上的贝斯，靠近床尾时蹲下了身，澄碧般的眼睛看着陆川连，意味不明地问：“人更好看吗？”
没料到乔倚苍有这一出，陆川连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打响了警铃。
怀着明白装糊涂呢。
这句看似跑题的话是否是标准答案，乔倚苍和陆川连都心照不宣。
陆川连直视着乔倚苍，看不清他是如何神色。他嘴角上扬，对着乔倚苍再次说了一年前说过的那句话，“人更好看。”
听到了想要的并正确的答案，乔倚苍嘴边狡黠的笑容更深，“满意吗？粉丝朋友。”
“粉丝朋友非常满意，大明星再来一首？”
“那当然得来，不让你尽兴怎么行？”
乔倚苍后面拿吉他弹唱了一首来自Joakim Lumdell的《Waiting For 》，曲调轻快节奏感强，乔倚苍动听的嗓音塞满了整个房间。
“So what are we waiting for?”
“I need I need your answer.”
所以我们还在等待什么？
我需要，我需要你的答复。
昏沉的空间内，没有一丝光亮，但陆川连却觉得此刻乔倚苍耀眼得不行。
恍若乔倚苍将昨日久现舞台上的荣光全都倾注于陆川连，只为他一人弹奏。
“Baby won't you tell me.”
“What are we waiting for？”
宝贝，你能告诉我吗？
我们还在等待什么？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调动着陆川连的心情，他在‘台下’跟着‘舞台’上乔倚苍的歌声配合摆动着，洋溢着灿烂的笑。
而乔倚苍在‘舞台’上肆意洒脱地弹唱，闪亮的目光追随着台下的唯一观众，心情激情澎湃，非常满足于当下。
往日无限的荣光与你分享，晦暗无光的失意允你窥见。
如果无法回到身披荣光的时候，那么我将为你一人而唱。
做我的，独家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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