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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木心藏暖

沈知微对着那只机关盒枯坐了半宿,烛火在宣纸上投下她俯身的影子,像株被拉长的兰草。

铜盒上的云纹被她摸得发亮,指尖早已记下每道纹路的深浅。她试过按云纹的疏密排序,试过按花瓣的数量组合,甚至试过用发簪的尾端去拨弄钥匙孔里的细齿,都只换来一声沉闷的“咔嗒”,像谁在暗处轻轻摇了摇头。

“姑娘,都三更了,睡吧。”青禾端来的参茶早已凉透,她看着沈知微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劝道,“侯爷的机关术出神入化,您哪能一夜就解开呢?”

沈知微没抬头,指尖还在描摹最边缘那朵残缺的云纹。这朵云只有两瓣,纹路浅得几乎看不见,像是刻到一半忽然停了手。她想起谢停云画图纸时,总爱在边角画些不成形的小玩意儿,有次她瞥见一张废纸上,竟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原来再严谨的人,也有随性的时候。

“再试试。”她轻声说,指尖按住那朵残缺云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松针露要取子时的”。子时是一日之始,对应着“一”,而这朵云只有两瓣……她心念一动,先按三瓣深纹的云(子时),再按五瓣浅纹的云(午时),最后重重按住这朵两瓣的残云。

“咔嗒——”

一声轻响,清脆得像冰棱落地。盒盖弹开的瞬间,沈知微几乎屏住了呼吸。

里面没有香粉,也没有珠宝,只有一枚乌木雕刻的小玩意儿——是只未完成的机关蝶,翅膀只刻了一半,翅尖还留着细细的刻痕,显然是他随手雕了一半的东西。蝶身的凹槽里,放着一小撮浅棕色的香粉,闻着像是……沉香与梨汁混合的味道。

沈知微捏起那撮香粉,放在鼻尖轻嗅。沉香的醇厚里裹着梨汁的清甜,正是她提过的香音匣主香的调子。他竟把她随口说的话记在了心里,还特意调了香粉放在里面。

她摩挲着那只未完成的机关蝶,乌木的纹理里还带着点木屑的粗糙,像他指尖的茧。原来这个看似冷漠的人,会把未完成的作品放进机关盒里,会在香粉里藏着她的心思,就像蚌壳藏着珍珠,笨拙,却又格外珍重。

“青禾,取研钵来。”沈知微忽然道。

青禾虽不解,还是赶紧取来研钵。沈知微把那撮香粉倒进去,又从自己的香盒里取出一点龙脑、少许松针露凝结的晶块,细细研磨起来。月色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她的动作专注又轻柔,像在完成一件极重要的仪式。

第二日清晨,谢停云在书房看到那只打开的机关盒时,握着图纸的手指顿了顿。

盒里的机关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撮新调的香粉,浅棕色里泛着点银白,是龙脑的颜色。香粉旁压着张小纸条,是沈知微清秀的字迹:“加了龙脑,清透些,配阴沉木的凉。”

他拿起香粉轻嗅,沉香的醇厚、梨汁的清甜、龙脑的清冽,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松针寒香,层层叠叠,像春日里的溪涧,既有暖意,又有清冽。他想起她昨夜在灯下研香的样子,定是蹙着眉,指尖沾着香粉,连鬓角的碎发垂下来都没察觉。

“侯爷,木料按您说的磨好了。”周管事推门进来,见他对着个空盒子出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少夫人昨日说阴沉木性凉,要不要在木料里掺点暖香?”

谢停云把香粉收好,抬头道:“不必。她调的香,够暖了。”

周管事愣了愣,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只当是说香粉的性子,连忙应着退了出去。谢停云拿起那枚簧片,对着日光看了看。簧片的弧度比昨日又改了些,更贴合阴沉木的震动频率,这是他昨夜想了半宿的结果。

他忽然想去看看沈知微在做什么。

走到她院外时,正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碾磨声。他推门进去,见沈知微坐在廊下的竹凳上,面前摆着一排小瓷碟,里面盛着各色香材。她穿着月白夹袄,头发松松地绾着,一支素银簪子斜插着,阳光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金。

“在忙?”他站在院门口问。

沈知微抬头,看到他时,碾香的动作顿了顿,脸颊微微发红:“嗯,调香音匣的辅香。主香用沉香和梨膏,辅香想加些合欢花,取其柔和,您觉得如何?”

谢停云走到她身边,低头看那些瓷碟。合欢花粉是浅粉色的,龙脑是雪白的,沉香是深褐的,被她摆得整整齐齐,像幅色彩淡雅的画。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上,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浅棕色的香粉,是昨日研香时留下的。

“合欢花性平,合适。”他说,目光扫过她手边的一个小铜炉,炉里燃着的香篆正是他昨日调的那款,“你用了?”

“嗯。”沈知微点头,“放在书房里,配着木料的香,很舒服。”

谢停云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小撮合欢花粉,放在指尖捻了捻。花粉很细,带着淡淡的甜香,沾在他指腹的茧子上,竟有种奇异的温柔。他忽然想起昨夜她在机关盒里留下的纸条,“清透些,配阴沉木的凉”,原来她不仅懂香,还懂他选的木料的性子。

“香音匣的盒身大致成型了,”他忽然道,“下午你去看看?香篆的槽道,得按你的香燃速度定。”

沈知微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好。”

她的反应很直接,没有故作矜持,也没有刻意疏远,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带着点雀跃。谢停云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满院的清冷,好像被这点亮光烘得暖了些。

下午去看香音匣时,沈知微特意换了身方便行动的青布裙,头发梳成了利落的发髻。谢停云正在作坊里,手里拿着把小刻刀,正给盒身的边缘刻花纹。他的袖子挽到肘部,小臂上沾了点木屑,侧脸在油灯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连平日里冷硬的线条都软了。

“来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过去,“你看这槽道的宽度。”

香音匣的盒身已经初见雏形,阴沉木被打磨得光滑温润,泛着深褐色的光。盒盖顶部刻着一圈云纹,中间是个圆形的凹槽,里面刻着细密的槽道,像朵盛开的花。

沈知微蹲下身,仔细看着槽道:“太密了,我的香篆燃得慢,这样会积灰。”她伸出手指,在槽道间比划着,“再宽半分,间距也拉大些,这样香气散得匀。”

她的指尖离他的手很近,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谢停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槽道间移动,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健康的粉,忽然觉得这冰冷的木头,好像也有了点暖意。

“按你说的改。”他移开目光,拿起刻刀,动作却慢了些。

沈知微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小桌上铺开纸,画起香篆的样子。她画得很认真,眉头微蹙,笔尖在纸上勾勒出繁复的花纹,是缠枝莲的样子,和盒身的云纹很配。

“这样,”她把画好的纸递给他,“燃到第三圈时,正好是簧片震动最急的时候,香气也最浓,能压得住。”

谢停云看着纸上的花纹,缠枝莲的线条流畅又细腻,像她调的香,既有韧性,又有柔美。他想起她研香时的样子,原来她的笔尖,也和她的指尖一样,藏着这么多的巧思。

“好。”他把纸折好放进袖中,“明日刻出来,你试试。”

从作坊出来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抄手游廊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沈知微看着脚下的青砖,忽然想起昨夜的机关蝶,忍不住问:“夫君的机关蝶,为何只刻了一半?”

谢停云脚步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尴尬:“雕到一半,觉得翅尖的弧度不对,便停了。”

“我瞧着挺好的。”沈知微认真道,“未完成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活气,像正要展翅。”

谢停云侧头看她,她的脸上带着真诚的赞许,没有半点敷衍。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学雕刻,母亲总说他雕的东西太死板,缺了点“气”。如今,竟被她一个不懂机关的人看出来了。

“改日雕完了,送你。”他说,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沈知微愣了愣,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浅淡的笑,像初春的桃花,轻轻浅浅,却足够动人:“好。”

回到院里时,青禾拿着封信进来:“少夫人,家里来的信。”

沈知微拆开信,是兄长写的,说父亲的病好了些,让她在侯府安心住着,不必挂念。她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热。正想回信,却见谢停云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小布包。

“刚从库房找的。”他把布包递给她,“上次听你说,沈老爷子喜欢海南沉?这个是十年陈的,比你单子上列的好。”

布包里是块巴掌大的沉香,黑褐色,上面有细密的油线,一看就是上品。沈知微捏着沉香,鼻尖忽然有些发酸。她不过是那日和二太太闲聊时提了一句父亲喜欢沉香,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去找了更好的。

“这太贵重了……”

“给岳父的,应该的。”他打断她,语气自然得像是说天气,“让管家派人送去沈家吧,顺便把你的回信也带上。”

沈知微看着他平静的眼睛,里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淡淡的关切,像春日里的阳光,不灼人,却足够暖。她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多谢。”

谢停云“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明日去后山采松针露,我陪你去。”

“你不用忙香音匣吗?”

“不差这一日。”他说,“后山的路滑。”

沈知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里的沉香仿佛也带上了温度。她低头嗅了嗅,沉香的醇厚里,竟好像混着点梨汁的清甜,还有他指尖的木屑香。

夜里研香时,沈知微把那块海南沉也磨了些进去。研钵里的香粉渐渐变成深褐色,香气醇厚又温暖,像此刻她的心情。她想,或许这纸祖契,真的不是束缚,而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份礼物,让她在最冷的冬日里,遇到了一个愿意为她寻十年沉香、陪她去采松针露的人。

窗外的月光很好,透过窗棂落在香粉上,像撒了层银霜。沈知微把研好的香粉装进那个机关盒里,盒盖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摸着那些云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那层冰,好像真的在一点点融化,像春日里的溪流,虽然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流淌。

而远处的书房里,谢停云正在灯下修改香音匣的图纸。他在香篆槽道的旁边,又加了一道极细的刻痕,像只蝴蝶的翅膀尖。窗外的月光落在图纸上,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涟漪,浅淡,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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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木心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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