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抱着一摞新生入学手册,马尾辫随着急促的脚步轻轻晃动。二楼转角处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她白衬衫上镀了层金边。
"我得赶紧去校门口了。"她气喘吁吁地停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帆布包里摸出颗糖,粉白相间的糖纸在指间晃了晃,"喏,草莓味的,最能治愈坏心情。"
沈妧接过糖果时,糖纸还带着林小棠掌心的温度。
她低头盯着那抹甜美的粉色,耳畔还回响着"别太在意"的安慰,嘴角不自觉上扬:"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糖纸边缘,忽然想起今早那些慌乱的时候,此刻竟被一颗糖果熨烫得平整妥帖。
顶楼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呛人,老旧的墙皮在阳光照射下簌簌剥落。
沈妧踢开脚边一颗石子,思绪还停留在林小棠送的糖果上。
前方突然传来停顿的脚步声,她没来得及抬头,鼻尖便撞上一片带着冷香的布料。
"嘶......"沈妧捂着发红的鼻尖后退半步,这才看清顾倾言转身时挑高的眉梢。
顾倾言桃花眼微微眯起,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走路不看路?怎么和个小呆头鹅一样。"
"对不....."沈妧条件反射地弯腰道歉,发顶几乎要碰到顾倾言校服领口。
“起……”
冰凉的金属校徽擦过她发烫的额头。
沈妧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猛地直起身,杏眼瞪得溜圆:"等等!你刚刚是不是骂人?"
风穿过走廊尽头的铁栏杆,卷起顾倾言额前几缕碎发:“才没有,是你听错了”。
他看着沈妧涨红的脸,原本随意插兜的手不自觉垂落,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校服布料:"对了……小呆头鹅,别老是道歉行不?"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促狭。
沈妧踮起脚尖,气势汹汹地与他对视:"你才是呆头鹅!还是不讲道理的呆头鹅!"
阳光从她发间漏下来,在眼底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顾倾言望着那双盛满怒意的眼睛,忽然觉得顶楼刺鼻的消毒水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
顾倾言单手拎起那只惨不忍睹的拉杆箱,破损处裸露的金属骨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沈妧此刻倔强的眼神。
他挑眉看向她,桃花眼弯成狡黠的月牙:"嘴硬的小呆头鹅,这箱子再拖下去,怕是要散成零件展览了。"
金属骨架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飞了走廊窗台的麻雀。
沈妧望着自己可怜的行李箱,早上被台阶硌出的豁口此刻又裂开半指宽的缝隙,暗紫色的布料翻卷着,仿佛在无声控诉。
沈妧咬了咬下唇,指节捏得发白:"我说过我自己可以......"
话音未落,行李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歪歪斜斜的轮子卡在地砖缝里,怎么也拽不出来。
初秋的阳光晒得人发闷,她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顾倾言单手将箱子提起来甩在肩上,另一只手掏出薄荷糖盒轻轻敲了敲她发顶:"死鸭子嘴硬。"
糖盒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住在哪个宿舍?"顾倾言的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薄荷糖盒冰凉的触感让沈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在C22室,麻烦学长了……"沈妧垂眸盯着自己帆布鞋上的污渍,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
她余光瞥见顾倾言皱起的眉头,不清楚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称呼吗?沈妧看着,想着他的怪欠样子就像是学校的“老人”了。
那里有一丁点大一新生的样子……
顾倾言舌头轻顶了下腮笑了声,眉头间也随之轻挑:“不麻烦……那再叫声学长听听?”
“你说我就叫啊?我偏不” 沈妧无语的看了眼他偏过头。
沈妧没再理,顾倾言也没再要为难,将行李箱拿稳了一些转身:“不叫那就先欠着”。
“你不讲理啊!”
沈妧望着他转身时扬起的校服衣角,心里泛起点点酸涩。
新生手册上明明写着学长帮忙会有德育加分,这个总爱调侃她的男生,却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难道是有诈。
……
"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沈妧突然抬头,眼神坚定如星,"之后有事可以找我,人情我知道的。"
顾倾言回头看了她一眼,逆光中他的轮廓镀着金边:"我B32室的,顺路。"他特意咬重"顺路"二字,薄荷糖盒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
"哦,那你自愿就算了。"沈妧别过头,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笑。
"那怎么行,人情我可得好好坑回来,顺路有个人情也不错。"顾倾言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混着行李箱轮子磕在台阶上的"咚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沈妧愣了一瞬。清晨她在宿舍登记处填写房号时,顾倾言明明站在队伍末尾,此刻他却精准知道学校位置。
阳光穿过他半垂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投下小片阴影,让那张总带着戏谑的脸突然变得柔。
"谁要你顺路!"她跺了跺脚加快脚步,帆布鞋踏在台阶上发出清脆声响。
转过转角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顾倾言正单手转着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把薄荷糖纸折成小船的形状。
银白的糖纸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他那双笑着有光的桃花眼。
风卷起几片糖纸碎屑,轻轻落在她发烫的耳尖。
顾倾言在C22室门前猛地刹住脚步,行李箱底部的金属支架与地面碰撞出闷响,惊得走廊尽头的保洁阿姨手中的扫帚都颤了颤。
他松垮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被汗水浸透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冷白皮肤下隐约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晨光斜斜掠过侧脸,将下颌线切割得锋利如刀,阴影在地面投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到了,是这吗?"
沈妧乖巧的点了点头,圆润的脸上一双杏眼看着他,又迟钝的望了眼房号:“嗯……嗯,就是这里”。
“行,走了” 顾倾言挑眉看着她,尾声还没落,转头就要走。
暮色像融化的焦糖流淌在走廊上,顾倾言修长的手指随意勾着书包带,转身时发梢扫过沈妧泛红的脸颊。
顾倾言挑起眉梢,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呆头鹅,欠我的别忘了还我。"尾音像羽毛般轻轻扫过耳畔,惊得沈妧的睫毛剧烈颤动。
"欠还......什么意思?"沈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拽住他藏青色校服的袖口,指尖触到的布料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晨色将两人的影子揉碎在地面,她仰头时,正巧对上少年眼中跳跃的星光。
"你呆,你还不讲理呢!"沈妧气鼓鼓地跺脚,帆布鞋在水泥地上蹭出细微声响。晚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沾着操场上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
顾倾言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薄荷糖盖,折射的光斑在沈妧鼻尖晃悠:"就字面意思。"
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顶。
沈妧慌乱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栏杆。看着她涨红的脸,顾倾言眼中笑意更浓,故意夸张地晃了晃被拽住的手臂:"我送你这么远,学长都不知道叫?"
他压低声音,尾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小同学,不懂礼貌可不行。"
沈妧有些气愤咬着下唇,突然抬头凑近对着他毫不留情的做了个"是你虚"的口型。
是你虚!
看懂意思的顾倾言瞬间瞳孔震大,语气顿了顿:“行!你厉害……”
宿舍门突然"吱呀"一声洞开。
混着零食包装袋的窸窣声和女生们的嬉笑扑面而来。
三个女生挤在飘窗边,五颜六色的零食袋堆成小山。
其中卷发的周曼抱着草莓味薯片抬头,睫毛膏刷得浓密的眼睛瞬间亮如繁星:"顾倾言?!你怎么在这?"
周曼踩着粉色兔子拖鞋冲过来,毛茸茸的鞋尖在瓷砖上打滑,胸前的珍珠项链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当她的目光落在沈妧沾满灰尘的帆布鞋和破旧行李箱之间来回逡巡时,精心描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沈妧的手指僵在半空,顾倾言三个字在耳畔炸开。
她望着男生校服后颈处被汗水晕染的深色痕迹,突然想起他单手甩起行李箱时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走廊的穿堂风卷起她耳畔的碎发,痒痒地扫过发烫的脸颊。
"巧了?你也在这?我就顺路呗。"顾倾言手腕轻转,不着痕迹地抽回袖口。
他的桃花眼扫过贴满偶像海报的墙面,粉色蕾丝边的床帘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目光最终落在窗边崭新的粉色行李箱上,金属拉杆还缠着防尘塑料膜。
"照顾好新同学就行。"他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转身时带起的风掀翻了飘窗上的零食袋,草莓味薯片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周曼弯腰捡零食时,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两人,指甲在包装袋上掐出深深的褶皱。
"快进来!"御姐模样的女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拽住沈妧手腕,火红的美甲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我是舍长林悠梨,你床铺在最里面。"
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辣条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沈妧刚迈过门槛,身后传来周曼刻意压低却清晰可闻的嗤笑:"我和他熟,他会这么好心?该不会看上这土妞了吧......"声音黏腻得像融化的草莓酱,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沈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他......可能就是为了表现分。"沈妧盯着自己发皱的衣角,喉间像是卡着块硌人的石子。
走廊的穿堂风卷着灰尘扑在脸上,她突然想起顾倾言口袋里的薄荷糖盒,此刻应该已经被攥出了汗渍。
周曼踩着拖鞋转了个圈,珍珠发夹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她从上到下打量沈妧的目光像是在审视地摊货,从乱糟糟的马尾一路扫到沾着草屑的裤脚:"那是期末可以另加的分,只有学长学姐才会有吧"。
"哦,那我记错了。"沈妧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门框。
余光瞥见顾倾言校服衣角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吞了整颗没剥壳的薄荷糖。
"好了好了!"扎着双马尾的余柚柚突然挤进两人中间,圆圆的眼镜片滑到鼻尖。
她手里攥着半袋虾条,碎屑簌簌落在地板上,还不忘偷偷给沈妧使了个安慰的眼色。
周曼转身对着林悠梨甩了甩长发:"等会集合了,要不要陪我上个厕所?"尾音拖得又长又娇,指甲在肩头轻轻点了点。
林悠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曼,转身时露出职业性的温柔微笑:"我给你铺下床吧。"
弯腰整理被褥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悄悄用脚把周曼踢来的零食袋踢到床底。
方苓突然揽住周曼肩膀,压低声音说:"曼子我和你去!你们等会来找我们就行。"
林悠梨的手心带着温度,在沈妧后背轻轻拍了拍,"别理她,走,我带你看饮水机在哪。"
沈妧跟着林悠梨走向走廊尽头,听见身后传来周曼刻意抬高的声音:"她真有意思……等会柜子给她留个高的……"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闷响,宿舍门被猛地甩上,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沈妧脚步顿了顿,指尖不自觉蜷了蜷。林悠梨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隔壁宿舍门口,门“咔哒”一声开了道缝,余柚柚圆圆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一双杏眼机灵地转了转,见沈妧脸色微僵,赶紧把门推开些,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说:“别往心里去啊,周曼那人就这样,嘴碎得很,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爱耍点小聪明。”
沈妧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没那么容易释怀。比起周曼这明晃晃的针对。
沈妧回过神,点点头,刚想说“没事,我不太在意她的话”,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撑不自然,只能勉强挤出个微笑。
心里更在意刚才对顾倾言说的那句“你是虚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三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脸颊发烫。
沈妧又忍不住在心里辩解。
他当时那副懒洋洋靠在栏杆上的样子,确实不像传闻里那样清冷矜贵,倒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气场,说他“虚”,好像也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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