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阵剧烈的嗡鸣响起,没一会,段休瑾手上握紧的剑脱手掉地。
哐啷一声。
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了。
不知从哪伸来一只无形的手,那双手将他的双耳捂死,江抚明的哭声远去,漫天的厮杀声也远去,他只能感受到胸前那道口子撕裂的疼意,疼意不断蔓延、蔓延,蔓延至全身各个角落。
好痛!
段休瑾从前没少受伤,心脏周围、脑袋附近、脖颈这些危险区域都流过血,他也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时刻,却从没有一次,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叫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没有活路可走了。
太阳穴突突猛跳。
头痛剧烈。
与此同时,眼前的世界颠倒旋转。
段休瑾身形摇晃,腿一软,双膝跪倒在地。
——“段休瑾!!!”
江抚明惊呼一声,跑到他身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试图作为他的依靠支撑住他的身体,同时抵抗着脑中系统提示音对她神经的猛烈攻击,眼泪止不住地流。
江抚明捅完那一刀后,一直在等着四周的变化,等着这个虚幻世界破裂出一道口子,等着系统将他们解救出去。
可直到段休瑾跪倒在地,她所期盼的都没有发生,反而因为她的那一刀,系统响起异常高亢尖锐的提示音
——【警报!】
——【警报!】
——【警报!】
——【攻略任务执行错误!】
——【警报!】
——【攻略任务执行错误!】
没待江抚明反应过来,那尖锐的鸣笛声像是无数小针往她心上扎。
心脏刺痛不已。
余光中,远处的兵马逼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但是为什么后来的人马会与此处的人马打起来,江抚明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
她只想问到底哪里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
她明明都照做了啊,她明明都一一照做了啊?
不是系统说只要让段休瑾爱上她,她再杀了段休瑾,他们二人就可以回到现代了吗?
她都照做了啊……
现在这错误提示又是在说什么?
看着呼吸艰难的段休瑾,江抚明又是心疼,又是气得浑身发抖,正想要质问系统到底在弄些什么东西,段休瑾突然咳了一声,有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见状,江抚明收回话语,抬手抚在段休瑾脸畔,打着颤,轻柔地控制力道,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替他拭去脸上沾染的尘灰。
此刻段休瑾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却还是尽力聚焦在她脸上,明知道自己听不清,还是拼尽全力启开唇瓣,声音微弱,
“为什么……”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与此同时,他的嘴角又涌出更多的鲜血出来,温热地洒在江抚明的手上。
江抚明的晕血症一下又被挑起复发。
胃里翻搅一圈,她垂下头,闭了闭眼,可闭上眼后,系统尖锐的叫声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刺穿,她哀嚎一声,眼泪愈发汹涌,扶着段休瑾肩的手突然发软没劲了。
她启开唇,想向段休瑾解释,可一开口,她发现自己要说出口的解释实在荒谬。
什么系统,什么穿越,而今她带不走段休瑾,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忐忑抬头看了段休瑾一眼,对上他木然认命又悲戚的眼瞳,心如刀绞,无法呼吸。
同时在呼吸停滞的那一瞬,江抚明想明白了,或许不是系统弄错了,而是她本质上把事情弄错了,那纸条上缺失的内容是关键,但她从头到尾,几乎每次都将复原纸条内容的机会拿去干了别的事,至始至终都是凭着经验在猜任务……如今……如今将事情弄糟成这副模样。
一切缘由理通——江抚明瞪大眼睛,呼吸恢复,只是心脏的揪痛令她气息急促。
风好大好大,将段休瑾的碎发吹到脸上,与血黏在一起。
江抚明抬手去替他整理,哭着不停重复,
“对不住……”
“对不住……”
“真的对不住……这不是我本意……这不是……不是的……我想带你走,我是想带你离开的……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是我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哭着哭着,江抚明一手握拳,用力砸向地面,像是想凭借一己之力,将这虚无世界砸出个窟窿,砸出个穿越的隧道,然后她就带着段休瑾离开,回到现实世界,回到和平年代。
段休瑾已经完全听不到江抚明在说什么了,只觉得眼下拂面吹过来的风像刀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她这般难过愤怒。
她是在为他难过吗?
还是愤恨没有一刀叫他毙命?
刀柄上的绿松石已经被血完全染红了。
段休瑾垂在身畔的手指动了动,想去包住江抚明的手,想要叫她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但手指往前抽动挪了半寸,他又停了下来。
向这边靠近的军队正在与方才那圈人厮杀,也不知道是哪方援兵。
但看起来……他们有救了……又或者说,是江抚明有救了。
至于他,胸口刀伤疼得剧烈。
这一刻段休瑾真的对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抱有怀疑。
但是要是活不了了……
段休瑾垂眼盯着江抚明看。
要是活不下去了……
段休瑾轻轻呵了一口气。
眼下他就不哄她了,最后再看看她为他哭一会,叫他看看她为他难过一会,这样日后他走了,真的走了,她想必也会永远记着今日的撕心裂肺,永远记得他。
只是……
怎么这么不舍得?
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几滴。
段休瑾拧了拧眉,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脱口而出,
“再叫我听听……你,你再说句……我爱你……好不好?”
江抚明的动作停住,抬起头。
段休瑾看到她脸色唇色都开始发白,当即想到她的晕血症,眼睫颤了颤,抬起手,先在自己衣裳上擦了一下,然后抚了抚她的头发,整个手掌拢在她的眼前,将这战场的惨状隔绝于外。
江抚明的眼泪将他整个掌心打湿。
而此时,段休瑾头部突然袭来一阵剧痛,眼前模糊的视线随之彻底变黑……
他连江抚明是否启唇说话都看不到了。
段休瑾沉沉地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我也已经听不到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以至于江抚明根本听不到,还在执行他的要求,不停地向他述说,
“我爱你。”
……
“我爱你!”
——“我爱你啊!”
……
江抚明身后红色裙尾被风吹着流动开,随着厮杀声愈来愈高,风声愈来愈烈,那红色的裙摆也越拖越长,与无数人的血流融在一起,一并蔓延,一并生长,然后将这黄沙地割裂开,缓慢地流淌着,流淌成一条可以孕育万物的涓涓小溪。
至于那拼杀时热血喷薄的口号,彼此依偎着诉说天长地久的情意,呼啸的风一卷,什么都剩不下来,除了肉眼可观的金戈、铁马、白骨、残骸,除了双手无法触及的死亡和新生,什么都剩不下来。
这轰隆作响的风吹了三天才停。
天边的白光彻底驱散黑夜阴霾,古树粗大的树干后,两具交叠在一起的尸体动了动,一只手从尸体中间伸出来,推了一下。
两具尸体一下倒开,露出藏匿他们其后的一张白净面皮。
长孙见山被尸体砸到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屏息凝神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认他发出的动静没有引来任何人,他才站起来,朝外面走了几步。
这是长孙见山这三天来第一次站起来,腿有些麻,没走两下就僵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腿稍稍一动,那麻劲就直捣大脑,他被迫停下步子,弯下腰,两手支着大腿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但才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就又停下了。
这回倒不是因为腿麻。
虽然早就闻到了一股怪味,但满地堆叠的尸体映入眼帘,叫人清晰明白那怪味来自于腐尸——顿时胃部扭绞起来。
刹那间,长孙见山弯下腰,张开嘴一阵干呕,才缓过麻劲的腿发软打抖了好一阵,然后在恢复力气的当下,他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撒开腿转身狂奔。
只是这回不像四天前一样,在他折身狂奔的时候,身后跑出来一个关鹤,一手抓住他的肩,阻止他继续逃窜。
——四天前
本该是齐珏与江抚明应召大婚,但段休瑾半路杀出来劫亲,叫宫里的宴席摆了个空,楚后知道后气极,而齐瑜又在此时病情加重昏迷不醒,她直接离席,席间的大臣见状,收拾收拾起身出宫。
齐婉柔追在楚仁殊身后一同去看望齐瑜,长孙见山心里头发闷,原是不想去的,但不去不合适,便不情不愿跟过去看了一眼。彼时齐瑜面色枯槁,嘴唇紧闭,一旁的太医在楚仁殊看不到的地方不停摇头。
长孙见山完完全全插不上话,也帮不了忙,待了一会就借口更衣离开了。
他一路在宫里乱晃,想起这些日子不知缘由的迷茫,又想起江抚明的笑颜,想到她就这样嫁作他人妇,心里的几分酸楚叫他内心的茫然空洞越来越厉害。一路揣着这样的心绪,经过稀疏凄凉的竹影,踏过皎洁冰凉的月辉,然后他混沌迷乱的情绪蓦然被一条洁白的白绫惊醒。
那白绫捆在一个人的脖颈上,脖颈上的人脸长孙见山不光认识,还常常得见。那是南宫复崖,贯来温和恭谨的南宫复崖,可向来被夸好面容的他此刻张牙舞爪,满脸胀红,白色的眼珠瞪大突出,染血的双手攀着白绫试图为自己挣扎出一片空间,可白绫不断缩紧,不断缩紧,直到他整个人停止呼吸,脖颈软趴趴的垂下来。
南宫复崖的脖颈一垂下来,站在他身后,握着白绫的人的脸就露了出来——关鹤。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长孙见山立即撒腿跑了起来。
可他没跑多远,关鹤就追上来,一手提着他,一手拖着南宫复崖的尸体,将他们二人丢到齐珏脚下。
也是那时候,长孙见山仰头看着翘着二郎腿,目光理智阴冷,与平时那副窝囊样截然相反的齐珏,他才知道这人原来一直都是在装疯卖傻。
关鹤问齐珏要不要像处理南宫复崖一样将他处理了。
齐珏掰着长孙见山的下巴左看右看,最后笑笑,道,南宫复崖必死是因为他看到了关鹤,认出了关鹤,活着回去向段休瑾传话得坏事。
但他长孙见山就不同了,这么趁手的一枚棋子送上门来,不将他摆到棋局上厮杀一番,倒是真真可惜。
于是在商议完具体事宜的当晚,关鹤向楚后呈上一张写有[五日后,我会杀入宫中,届时,我们兄弟二人杀妖后,报血仇,夺天下]的纸条,并且齐珏又开始装疯卖傻倒在地上哭嚎指出,新婚第二天就是段休瑾说的第五日。
齐瑜彼时已经昏迷不醒,楚仁殊坐在他床边,听着这消息就烦躁。
长孙见山依照指令站出来,照齐珏之前教他的话说,什么擒贼先擒王,他作为驸马,当为母后分忧,愿自请领兵,用江抚明为铒,诱段休瑾入枯木原,然后取他性命。
关鹤又在此时上前附和道,段休瑾城郊军营还有左依棠这号人物,待他将毒药送过去,叫段休瑾整个军队瘫痪,这姜国的祸患就算彻底铲除了。
楚仁殊听完,没有多思多虑,当即把兵符给了长孙见山,旋即又抱着齐瑜高呼太医。
长孙见山从没见楚仁殊对齐瑜那么关心,说实话楚仁殊对齐瑜母爱泛滥的样子真是叫长孙见山大开眼界,不过这破天荒的场景在齐珏的计划前头算是小菜一碟了。
长孙见山在齐珏那待了一夜,知道齐珏铲除段休瑾的下一步,就是逼宫夺权,眼下一切都在按照齐珏所计划的发生,想到不久后的刀光剑影,尸横遍野的惨景有自己的手笔,长孙见山的喉结上下涌动,不停吞咽唾沫,以此来压制内心的紧张忐忑。
可这哪有那么好控制,政变啊……马上就要变天了……长孙见山频频试图控制情绪,可却频频跑偏,甚至于楚后叫他们退下,他都没听到,一直跪在地上弓着腰,搭在膝盖上的手不停打抖,最后还是关鹤一把将他拽起来拖出去的。
长孙见山的精神恍惚一直持续到关鹤派人用南宫复崖的贴身物件去引出江抚明,他们又领兵前往枯木原将江抚明控制住。
他真的不知道今日过后这天地会是什么模样,大战过后他还能不能活……
看着兵甲的银光,他心里头就直打哆嗦。
后头江抚明的质问,越发叫长孙见山心虚纠结,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在齐珏的计划中,江抚明和段休瑾现在已然是两个死人了,尽管当下他们还能呼吸,但齐珏备下的是天罗地网,是没有回头路的死局,而今包围江抚明的一部分人马分了出去,布置在匡正司、段府,城郊军营那又有个左依棠……齐珏算了个事无巨细。
知道这一切的长孙见山真的无法直视江抚明,可他也没有勇气一把将江抚明拽上马,带着她飞奔离开,尽管前不久他才为她嫁与他人扼腕叹息,而今她站在他跟前,就站在他跟前,他却也做不出一点冒险的举动。
他一直恍惚着,后来关鹤将他赶走之后,他没跑多远,甚至没出枯木原,马似乎也被他的精神恍惚感染,士兵齐刷刷高呼的“杀”令它失控抬起前蹄,恍惚的长孙见山就这么跌下了马,在地上滚了几圈,而等他坐起来后,马已经甩着四只蹄子疯跑到远处了。
长孙见山再回头一看,后面已经打起来了。
这声响将长孙见山吓得四肢并用在地上爬了一段路,才站起来向远处狂奔。
枯木原是一处干涸的河道,又有人说它这里原先是片湖泊,后来不知怎的,里头淌着的水没有了,便在林子中间划出这么一片凹下去的沙地,可要说这沙地里曾经有水,那又没人说得清楚立在中间的歪脖子枯树是怎么来的,毕竟有人去看过,那枯树的品类可不是能在水里一直泡着还能生长的。
但管它是湖泊还是河道,长孙见山只觉得这枯木原大得吓人,他一直跑一直跑,良久才看到彼岸的绿意,看到绿意后,他又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好久,才爬到林子里。
正当他想要休息一会,一阵马蹄声突然接近,然后哐哐的刀剑相向的声音就这么在附近响起。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棵参天古树,他躲到它后头,缓了会神,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探出头来,惊讶得挑眉瞪眼,王凭浑身浴血,怀里抱着昏迷的江抚明,而他旁边是秦认,秦认当下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满身的血,身前也抱着个人,是重伤不醒的段休瑾。
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什么,王凭和秦认都下马来,王凭扶着江抚明,直到秦认翻身上马抱住她,然后王凭将段休瑾所在的那匹马的缰绳递到秦认手里,便挥手与他们道别,秦认一手抱着江抚明,一手拽着马的缰绳离开。王凭转而面向杀过来的追兵。
被追兵的动静吓到,长孙见山鼓足勇气探头向外看了眼。
他当即就被吓傻了。
不知关鹤到底调来了多少人,
刚刚还空旷一片的枯木原瞬间被人群占满,眨眼间便有一道血瀑在空中扬起。
长孙见山捂着嘴靠坐回树干后面。
等这一片的厮杀声稍微弱了一些,他才敢再次冒头往外看。
望出去的第一眼,就叫长孙见山僵了一瞬。
王凭瞪大的眼睛直愣愣与他对上。
长孙见山汗毛乍起,但这惊吓没有持续多久,视线下移,看到王凭身前数把长剑,他的惊吓就荡然无存了。
——王凭死了。
脊背一阵一阵发寒,长孙见山扶着树干借力好几次才站起来,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不远处还有打杀的声音,他的步子顿了顿,犹豫了一会,才又迈步往前,不过这回他的步子迈得很快。
他小跑到王凭跟前,扑过去跪下来,将王凭的双眼合上,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旋即哭着拖了两具尸体拉到树干后面,用他们把自己盖住,默默捂着嘴大哭。
事实也证明他没有即刻转身就跑,而是暂时找一处地方躲避是正确的选择。
长孙见山藏起来后不久,就有一小队人马赶来,检查了一下这周围的尸体,回头禀报说没有见到段休瑾,他们便又继续往前追过去了。
当晚,长孙见山想起王凭的死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哭累了之后,迷迷瞪瞪睡了过去,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大哭又让太多水分流失……第二天醒来之后,满嘴腥甜,他抬手一抹,嘴边全是血渍。
长孙见山这才意识到,自己迷糊间好像咬着士兵的伤口吮吸人血以此解渴。
这吓得长孙见山之后死活不肯闭眼,那三天,他听着来来去去的马蹄声,一直缩在树干后面没怎么动。
直到风声停了,马蹄声也良久没有再响起,长孙见山才跑了出来。
他一路往西边走,往自己老家的方向走,凭着自己的两条腿,像从青西一路上乾都一样,再从乾都一路往青西去。
长孙见山这一路也碰到过战争,但他只是一届啰啰,只要他不张扬,便没人在意他,更没人追杀他,他一路都是挑山路走的,偶尔实在无法避免,得从城里走一遭,那些地方也没乾都乱,也没枯木原乱。
每每进城,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他也会收获一些信息。
后来长孙见山才知道枯木原当天到底聚集了几方人马。
最先的那一批是他与关鹤领来围困江抚明的那七百人,紧接着段休瑾携五十府兵意欲突围,然后秦认将军营里尚还安好的两千人奔赴战场,同时遇到了因为关鹤传信带了一万人马前来救江抚明的王家军,再来就是关鹤同楚后谎报军情,将宫里的士兵一批一批往外调,最后整个姜王宫的四万兵力被关鹤全部搬到枯木原上厮杀,王凭长孙苍凝还有王翊晨随着那一万人上了战场,无一人生还。
……
听到这里,王凭那双无神的眼睛就要在长孙见山脑中瞪他一遍,然后旋即长孙苍凝的双眼也浮现出来瞪他,王翊晨的双眼也浮现出来瞪他。
唯一的好消息段休瑾和江抚明始终不见踪影,乾都现如今还一直在发通缉令追杀。
想必是已经逃出去了。
每次看到一张二人的通缉令,长孙见山总会得到一点心安。
不过说起乾都,做主的已经不是楚仁殊了,发通缉令追杀的也不是楚仁殊了,在枯木原混战的同时,齐瑜殡天,楚仁殊为之痛哭流涕,而齐珏以凤翼军发动兵变。
但这凤翼军齐珏用得很妙,非是直接用他们杀敌,之前齐珏伏藏多年,见楚仁殊嫌弃这凤翼军不如威林军势大,对其疏于管理,齐珏先是试探了一下,用卖凤翼军的职位来换钱买糖,楚仁殊不生气,他便直接将凤翼军进行大换血,收了一堆受家人疼爱却无甚本事无甚野心的草包公子,然后就在枯木原混战的时候,携犬子以令诸侯,将凤翼军召集起来,全部喂了颗毒药,然后扣在宫里,派这些公子哥的小厮回去传话,让他们的父亲集结府上养的私兵杀入宫中,任他调遣,待他成事,才会予以解药,才会保他们的孩子平安,于是这么一支小两千的精兵就这么被齐珏筹出来了。
要说这两千精兵一点不差,不仅将齐珏成功护上了王位,还将携着两百人马回来的薛清捅成个筛子。
但齐珏不给薛清留活路,对楚仁殊却还是有点慈悲。
听说楚仁殊逃出宫那天晚上,放心不下薛清,一路摸回宫中,将外裳脱下来,搓成一根绳,将绳子绕过薛清腋下,一路背着他出了宫。
这样大的动静,齐珏始终没派人去追杀。楚仁殊得以好生将薛清下葬,但据说有人在那之后见过楚后的样子,她的头发全白了。
也是自她向襄州,也就是原陈国境地进发时,齐珏才下令追逐。
而追逐的后果长孙见山一个月后才知道。
楚仁殊一路向襄州进发没有停下来,齐婉柔则停在袭城寨没动,驻守着姜国最重要的一道关卡,凡是由姜国北面往乾都来,都得经过袭城寨。
然而齐婉柔守了不到十天,齐珏的人马便追了过来,她假唱一出空城计,实则在城中设伏,意欲瓮中捉鳖,谁知敌方将帅看出她的戏码,躲过她的埋伏,挥刀直冲她而去,于是在敌方将帅一剑捅穿她的身体之时,齐婉柔从袖口掏出匕首扎入他的脖颈,以命换命,敌军一时乱了,加上袭城寨驻军早有严密计划,将敌军逼退。
袭城寨最后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百姓跪地临街送葬,感念她的大义。
齐婉柔骄纵一世,从前在自己宫中府上,要求个个婢子都得跪地服侍。
但她死前之举,却换得满城百姓心甘情愿跪地为她送葬。
齐婉柔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满心欢悦。
不过齐婉柔之死也就为袭城寨换得了短暂的三天安宁,三天后,关鹤追来,携兵马卷土重来,袭城寨破,齐珏的人马无所阻拦地袭向北面,然后分成两队,一队往汝州方向追击段休瑾,一队往襄州方向追击楚仁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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