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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漏水

这个密室的背景设定在21世纪初期的一所高中内。彼时“个性化培养”还没有发展起来,所以中学生们在成年以前要集中学习大量未来多半不会用到的基础理论知识,并通过高规格的全国统一考试筛选之后才能进入大学开始专业分流,而更细致的岗位分流则要等到几年的学习后才会开始。

听说当年才是真的人间地狱,比霍青他们现在专学某一大类理论的中学生活要残酷得多,被逼疯的逼自杀的不在少数,就为了能拿到更高的分去到更好的学校和专业,再得到一份体面的好工作。

霍青和室友们讨论过以前这种教育模式,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教育的目的会是“找到一份好工作”呢?人的健全与价值难道不应该更重要?

不过这都不在今天密室的讨论范围内。现在霍青只知道,他们要进到一间漏水的宿舍一探究竟了。

“请大家排成一列,依次经过宿管阿姨的检查后进入宿舍。”店员姐姐收了他们的手机,又给了他们两只手电和两个对讲机,笑眯眯道:“漏水的宿舍就在一楼走廊的尽头。”

霍青盯着门口沧桑又迟缓的阿姨,再瞧瞧她身后只有几个“安全通道”牌子在泛着微弱绿光的阴森走廊,默默挤进了队伍的中间。

“警员同志们,请一定要查明真相啊。”阿姨一边草草地搜着大家的身,一边声泪俱下:“207的孩子可都是好孩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霍青心里咯噔一声。

107是他们要去查看的说是漏水的宿舍,这207的人却忽然没了......

霍青又往人群挤了挤,觉得走廊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经过阿姨的搜身后,众人并没有直接往里走,而是堆在门口,想从阿姨口中再获得更多的信息。

但阿姨只是一副伤心样,摆摆手什么都不再说,轻轻关上了宿舍楼的门。

众人:......

真刺激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闯一个巨恐密室了。

*

手电被妹妹和白沐拿着,两束惨白的光打到幽深的走廊里,凹进去的门框像是一张张魔兽之门,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打开冲出一位“同学”扑到自己身上。

“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207看看啊?107漏水肯定和207有关系。”

王阳洋淡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接着她拿着手电往右一晃,就见往上的楼梯沉默地等在那里。要不说这是全景沉浸式的密室呢?连楼梯间的窗户都像样地透着冷淡的月光,阴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温度也比走廊要更低。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白沐也拿着手电朝楼梯扫过去,沉默片刻后说道:“刚好我们有两手电两对讲机,不如我们四人一队,分开搜能快一些。”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对对,而且这刚开始一般不会过于恐怖的...吧?”那人说的自己都觉得不太可靠。

最终还是妹妹和王阳舟还有另外两室友去了207,霍青他们去了107。

“方哥,你妹妹胆子怎么这么大啊?”兰瑾天声音都有点抖。

早知道你也害怕,我就拉着你一块溜了。

霍青找到组织一般,脚步慢了一些想往兰瑾天那里蹭。

“诶。”

一双手突然扶上霍青的双肩,后背也抵住了什么。霎时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突然沸腾了一下,身体好像有些轻飘飘的,魂不守舍的感觉。

“哦哟我靠。”

霍青吓得一哆嗦,急忙拉住白沐一个转身就跳到他面前,惊恐地往后看。

“我靠大爷怎么了!”

白沐也立马紧张起来,拉着霍青就要跑,还不忘负责地把手电往后一照。

几步远外除了一脸懵逼又惊恐至极也准备跑的兰瑾天和满脸好奇的方盛,好像也没有什么。

“哦,刚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方盛迅速反映了过来,在混乱的手电光下无奈一笑。“抱歉抱歉,感觉把你吓得不轻。”

霍青这才收住脚步,压着呼吸向后确认。

兰瑾天也已经跑来和他们肩并肩了,只有方盛一袭庄重的衬衣西裤站在光里,影子在他身后拉得老长,孤寂又诡异。

“哦,哦,我还以为......”

还以为来了个幽灵要把我的魂抽走呢!

霍青在白、兰二人惊恐又哀怨的目光里尴尬地站着,只得僵硬地钩了钩嘴角,呲着牙道:“那,没事儿,我们继续。”说着又夺过白沐的手电,看看他们跑到哪了。

107。

“霍青你要是再乱吓人就把你踢出我们队。”白沐抢回手电,心有余悸但又义正言辞地说到。

“不会了不会了。”霍青挠挠头,侧眼看着方盛带着笑意走过来,心里却不住哀嚎:

是我吓的人吗?!我也是受害者好吧!

*

“吱呀——”木制宿舍门发出悲惨的鸣叫。

他们运气很好,这门居然没锁。

四人猫着腰透过门缝往里看。方盛就站在霍青后面,若即若离。

他们先是扫到一排衣柜,然后是左边的两张上下铺。床铺都挂了白纱的蚊帐,静静地垂着,仿佛整齐堆叠的棺材。中间是一张大长桌,从门口看过去看不见桌下有什么。桌子面上树了一张书架,应该是给学生分隔放东西的。书架外也堆满了书,一摞书上还有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像是也被学校抽干了精气。椅子歪歪扭扭地支在桌边,有的椅背上还搭了厚厚的衣裤,有的在座椅上放上了毯子。桌子后面就是反着强光的玻璃门了,外面应该是生活阳台。再往右看,又是两张上下铺,也像左边的一样死气沉沉地堆叠在一起。

霍青戳了戳白沐,示意他进去。

白沐捏着手电,站在寝室里又环视了一圈,边走边说:“嘿,还真找不到灯的开关。”

霍青和兰瑾天紧紧跟在他身后,方盛倒是坦然地借着手电微弱的反光观察着宿舍的布局。

“屋里感觉看不出什么,咱去阳台吧。”兰瑾天胆子虽然胆子小,但脑子清醒。

“啪。”

“嗞,嗞嗞。”

霍青三人越过长桌正要去开阳台门,宿舍里的灯却突然一闪,又一闪。

“我靠......”

三人:心脏骤停。别出现什么倒吊血尸啊。

又是短暂的昏暗过后,宿舍大亮。凌乱的桌子终于不再散发鬼气,反而给人一种匆忙的生活气息。方盛还是站在门口,身后撒着点宿舍的灯光。若他再站得远一些,黑暗就要将他吞没。

他的一只手还伸在门口的立身镜后面,见灯亮了之后笑着对他们说:“这密室还挺良心啊,居然给咱开灯。”

“哥你,下次能出个声吗?”霍青感觉兰瑾天快哭了。

“噢,行,主要是我也不确定。”方盛收回手,好习惯地拉上门,又环视寝室一圈,向霍青他们走过去。

光明能给人无限的胆量。

霍青稍稍松了口气,站直身体也看了看寝室的全貌。

没什么异常。

“开门了啊。”白沐费力地扣着严丝合缝的门框,终于扒拉开一条小缝后,又伸出手掌使劲一推。

玻璃门震颤着被打开,冷风也呼呼地往里灌,吹得桌上的书翻了几页。

霍青缓了缓,走到门边观察起阳台。

阳台的左边还有一扇门,应该是厕所。他的正对面是一个破旧的洗手台,上面整齐摆着一排牙具。洗手台右边则乱糟糟地摆放着盆子和桶,上面有的还堆了一些没洗的衣服。

这里的灯倒是明显,就在厕所门左边的墙壁上,白沐抬手便是一啪。

......

没有任何动静。

好好好,经典的厕所必黑灯定律。

白沐又举着手电晃了晃,看着敞亮的寝室内部和霍青兰瑾天期待的小眼神,眼一闭腿一蹬,用力推开了厕所门。

“我...去...”

即使是稳重如方盛,看到厕所里这般惊悚样,也还是吃了一惊。

厕所很小,一个蹲便之外周围就没剩多少空间了,花洒正对着坑位,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什么,对面的墙上蜿蜒着很多道水痕,有透明的,但更多的,是红色的。

方盛拨开挡在他面前的霍青,拿过白沐手中的手电,避开滴着血的花洒站在厕所里,抬起手点往天花板照。

“方哥,咋样啊?”白沐离方盛最近,当然也将方盛皱眉的样子尽收眼底。这弄得他好奇心更胜了,于是扒着墙,探个脑袋进去瞧。

“嚯!”

霍青:?

白沐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抽回身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还保持着“嚯”的姿势,搭了一只手在霍青身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霍青:?

“这你真得自己看。”片刻后白沐终于回过神,拍了拍霍青,退一步给他让出了观赏厕所顶部的绝佳位置。

霍青:虽然觉得肯定有诈但还是想看一下。

方盛朝他扬了扬头,支着手电示意他来。于是霍青也像白沐一样,扒着墙,探进去一个脑袋往上瞧。

然后他看见满是红色水晕的天花板中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不断地往下滴着血。

霍青心率瞬时飙升至180。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全身血液沸腾,轻飘飘的要升天了似的。

原来所谓的“漏水”是凶案结果,漏的是血水。

霍青:......

他两眼一闭缩回脖子,深深深深深吸一口气,满脑子都是“白沐你怎么不去死”。

接着他又感到一股温泉般的柔和洗刷过身体,心思也跟着平静下来,飘飘欲仙的感觉也淡下去了。他睁眼,这才发现方盛虚虚地扶着他,淡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片怔愣,又迅速消失不见,只剩平静和歉意,丝毫不见波澜。

见霍青缓了过来,方盛便放下手,带着点欠欠的笑意又打量起屋顶的人头。

“这确实有点吓人,但毕竟是密室嘛。”

霍青...霍青已经不想说话了。

“我们用对讲机...”方盛话还没说完,远处隐隐传来“哐当”一声,众人还没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寝室的灯就突然黑了,然后又是“咔哒”一声。

“这又是什么情况??”霍青刚被吓破了胆,脆弱的小心灵已经经不住任何打击了。

“方哥啊这啥情况啊??”兰瑾天也哆哆嗦嗦往后挪,恨不能离这破门八丈远。

方盛皱皱眉,拿着手电往里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白衣女孩渐渐走进手电的照明范围内,正披头散发地眯着眼睛朝他们走来。

霍青屏住呼吸拉住白沐,死死瞪着那女鬼。

出乎意料地,这鬼竟然对光没有反应,似乎也没有发现霍青他们的存在,只是默默走到床爬架前停下,伸手,爬,钻进蚊帐,一阵悉悉簌簌后,寝室便又归于宁静,只有阳台外的树叶还在沙沙作响。

“怎么还有个人啊!”白沐也快受不了了,扯着霍青的手臂狂拽,无声地怒吼着。

霍青试图拯救自己的胳膊,刚想说我比你更害怕好吧,手里的对讲机便沙沙两声,传来王阳舟急切的声音:“青!快上来快上来,发现重大线索!”

寝室里传来翻身的声音。

霍青的心又凉了半截。不过还好这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传来什么。

他看看另外三人,眼神传声道:“走吗?”

“走吧,估计关键证据也全在上面。”方盛默然片刻,看着愣愣的三人,感觉自己是一只责任重大的老母鸡。

“小声点,跟紧我。”

方盛用气音对三人说道,然后就打头又进了寝室,接着是霍青和兰瑾天这俩难兄难弟,白沐同学紧贴着他俩勇敢地殿了后。

“你们快来啊我们要顶不住了!!”

一行人正猫腰悄悄走着,天花板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咣啷,接着霍青手里的对讲机突然又尖叫起来。

霍青:现在把这玩意儿砸了还来得及吗?

“你们别吵了!”

烦躁的女声突然从霍青头上炸开,霍青一个激灵,头皮一阵发麻,腿都快软了。然后就听见方盛在前面大叫一声“跑!”,手电的光就迅速远离霍青他们了。

“啊啊啊啊”兰瑾天实在绷不住了,一个男高音差点掀翻楼顶。

霍青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推开旁边的椅子甩腿就跑,伴着旁边兰瑾天的尖叫和后面白沐中气十足的“快跑啊”,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四个人愣是跑出了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的感觉。

方盛第一个到达门边,等白沐也出来后便用力拉上了门。

“走吧我们上去。”

方盛语气平平,丝毫听不出刚才受了惊吓或是疾跑过。

“走走走走走,快和老王他们汇合吧。”兰瑾天推搡着就想走,似乎完全忘了对讲机里王阳舟的惨状。

但或许,众人拾柴火焰高吧,霍青也觉得,汇合后还能集体抱暖,总比四个人强。

他们小鸡似的躲在方盛身后,然后好奇鸡仔白沐问道:“方哥,你咋知道那女鬼要下来?”

“我不知道啊。”方盛拿着手电专注地看着路。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要是再不发泄一下的话,就真的会被吓死了。”

说着,还微微往回偏了一下头斜睨一眼。

“所以...你是故意叫跑的?”

“不然呢?”

霍青:......

这哥怎么这么爱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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